秘密

2024-09-14 23:22:52 作者: 雪廊

  秘密

  蕭重離找到了遺衣族地下的地脈源, 尋了小半日,也沒找到魔君的蹤跡,更沒等到胥清與白石劫。

  他沒有胥清的聯繫方式——別說通訊器, 就連傳音玉符胥清都是不帶的, 誰想聯絡他, 最好先通過蒼嵐, 畢竟胥清走到哪裡, 蒼嵐就像小尾巴似的跟到哪裡。

  蕭重離先聯繫了蒼嵐, 知道原來胥清已經回了青荒,魔君此時恐怕也到了烏乞族地下。

  原來遺衣族只是魔君的一個後備選擇,真正要找的是烏乞族地下的地脈源。

  蕭重離本想立即前往青荒,又被遺衣族瑣事牽絆,一時當真走不開。他忽然想到宋懷塵, 既然魔君是魅魔族,宋懷塵掌管如今的魅魔族,他會不會知道什麼?

  猶豫片刻,他還是聯繫了宋懷塵。

  

  「國師,你在哪裡?」

  「師弟,宋懷塵在我這裡!」

  「……」

  蕭重離聽到胥清清澈爽朗的聲音便知道,當是沒有危險,心下鬆了一口氣, 問道:「你們在哪裡?」

  「烏乞族地下的秘境, 我們已經抓到了魔君。」胥清簡單地介紹情況, 「不過現在還不能殺他,有點麻煩。」

  「怎麼了?」蕭重離問。

  胥清湊在宋懷塵的通訊器前, 宋懷塵乾脆把通訊器給了他,讓他們師兄弟嘮嗑去, 自己走到一邊,觀察結界內魔君的情況。

  胥清一五一十地跟蕭重離說了來龍去脈,時間有點長,白石劫沒有打斷他們,自顧走到一邊瞻望山中景色。

  紅箬湊過去,故意用酸溜溜的語氣說:「王上,胥清與東淵太子是不是太親近了?」

  白石劫不驚不動:「他們是師兄弟,自小一起長大,自然親近。」

  紅箬覷著大妖,「你不吃醋嗎?」

  白石劫道:「吃醋分為有效吃醋與無效吃醋,我現在吃醋,是不顧大局,無效吃醋。」

  紅箬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嬌笑道:「所以你還是吃醋了,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白石劫不置可否,說:「你隨大祭司回去,把所有關於天魔淚記載的歷史典籍拿來。」

  紅箬還想看熱鬧,「他自己去就好了。」

  白石劫回以冷酷的眼神。

  「……好嘛,我去就是。」紅箬慫慫地去跟大祭司搭話。

  大祭司頷首道:「我現在就回去查閱書庫。」

  胥清剛跟蕭重離說完話,轉頭見少了兩個人,問白石劫:「大祭司與紅箬呢?」

  「找書。」白石劫言簡意賅。

  胥清點點頭,「我也讓蕭重離去查東淵最大的藏書館了。」

  接下來等待即可。

  胥清將通訊器還給宋懷塵,不好意思地說:「本該你向太子解釋這裡的情況的。」

  宋懷塵收下通訊器,「都一樣。」

  胥清欲言又止,他想問,他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宋懷塵的記憶,但太尷尬了,而且也不太禮貌。

  就這麼杵了四五分鐘,宋懷塵問:「你還有事?」

  胥清糾結道:「我不知該不該說。」

  「那就別說。」

  「……」

  胥清不糾結了,「那我還是說了吧——我們從魔君識海一起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東西。」

  宋懷塵不言。

  「什麼東西?」問這話的是白石劫,他終是等得不耐煩,胥清怎麼跟誰都有那麼多話說?

  胥清被打斷思緒,再想接上不容易,何況事關宋懷塵與蕭重離的清譽,忙說:「沒什麼。」

  白石劫說:「你撒謊的時候會臉紅。」

  胥清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有點燙……不禁又是羨慕又是羞惱,白石劫騙他的時候怎麼一點也不臉紅?別說臉紅了,恐怕連心虛都沒有。

  「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麼?」白石劫笑問。

  胥清瞅一眼宋懷塵,一言難盡地說:「跟魔君無關。」說完跑去了另一邊。

  白石劫信步跟上,「跟我說說。」

  胥清用手堵住耳朵,他現在不能聽大妖的蠱惑,儘管他很想分享這個八卦。

  紗芝不知從哪裡搞了一整套茶具來,端著茶盤婀娜多姿地走向宋懷塵,遞茶道:「國師請用茶。」

  宋懷塵拈起青瓷茶盞,用手把玩,並不喝其中的茶水。

  紗芝視線若有似無地投向胥清與白石劫二人,眼中透著嘲諷,「兩個大男人居然搞到了一起。」

  宋懷塵淡淡道:「無論東淵還是青荒,都有同性相戀的事跡,如今已然合法。」

  「青荒也就罷了,蠻荒之地沒什麼文化。東淵同性相戀的可不多,胥清身為道宗十二門的人,就算是被迫成了妖王的孌寵,也不該自甘墮落,成日跟妖王打情罵俏。」

  紗芝自認自己這番話說得漂亮,大義凜然的,肯定能討宋懷塵的歡心。她期待地看著宋懷塵俊秀清雅如出塵謫仙的下半張臉,生出莫大的期待。

  半晌,宋懷塵說:「我教過你,少說話,多做事。」

  紗芝:「……」她說錯什麼了?

  很明顯,宋懷塵並不茍同她的話。紗芝抓心撓肝,卻不敢再多說什麼。

  大約一個小時後,魔君自昏厥中醒來,一醒來就發現自己頭朝下埋在土坑裡,嚇得一激靈,腿居然能動??

  魔君試著搖擺雙腿,只聽一聲女子的驚叫:「他詐屍了!」

  魔君像被澆了一盆冰水,詐屍?難道他又死了?

  不行,不行!魔君不信自己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死了,一個倒拔楊柳從土坑裡跳出來,摔在地上,灰頭土臉地看向四周,都是他見過的臉。

  憤怒值瞬間達到巔峰,魔君一掌拍在地上,沙塵四起,魔氣充溢,他緩緩站起來,張開十指,怒吼道:「我要你們死!!」

  語罷非常酷炫地放出一道攻擊,排山倒海襲向胥清等人——

  胥清紋絲不動,好整以暇地看著魔君。

  嘭的一聲,魔氣拍在法陣結界上,法陣登時金光大綻,符咒流轉,將魔氣還了回去,魔君猝不及防受了這一擊,嘔出一口老血來。

  捆仙繩顯現,自動將魔君捆了個結實。

  胥清說:「你越掙扎,這捆仙繩就會捆你越緊。」

  魔君狠命扭了兩下,發現捆仙繩確實越來越緊時,他不動了,怒睜一雙猩紅的眼瞪他們,就像從地獄爬出的惡鬼——不,他比惡鬼更可怖。

  「是誰復活了你?」白石劫出聲。

  魔君桀桀怪笑,有些癲狂地說:「你們不是看了我的記憶,怎麼,沒找到復活我的人是誰?」

  胥清道:「其實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對嗎?」

  魔君冷哼一聲不答。

  胥清又道:「你可知,你是用什麼方法復活的?」

  魔君仍是不答。

  「天魔淚。」

  給出這個詞的瞬間,魔君神色一動,「那是什麼?」

  「……」

  結果魔君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稀里糊塗就被復活,稀里糊塗就為了再次成為青荒霸主而殘殺他人——也許這就是他天性使然。

  復活他的「人」,很清楚魔君的性情,也預料到了他以後會做的事。

  魔君死了五萬年,並不知道一萬年前,青荒有個比他更出名的妖王雲荒,驚才絕艷,就算死了,留下的天魔淚都能復活他。

  魔君只是魔君,歷史中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留下。

  紗芝噗嗤一聲笑出來:「真是可憐哪,連自己為什麼會復活都不知道。」

  魔君不善地盯著她,「你也是魅魔族?」

  「自然,我正是魅魔族的少主。」紗芝一撩長發,風情萬種地說。

  魔君冷笑:「魅魔族真是沒落了,要一個女人當家。」

  紗芝臉色一僵,魅魔族雖然不是她帶沒落的,但身為魅魔貴族的後代,她也脫不了干係。況且當今魅魔族確實只剩八人……

  紗芝氣紅了臉,眼中含淚,顯得楚楚可憐,「國師,他羞辱我一個弱女子。」

  胥清心想,你當初想殺我的時候,可一點也不柔弱。

  宋懷塵眼上蒙著黑色鮫綃,看不見紗芝的可憐樣,淡聲說:「他也算是你的老祖宗了,就當吃個教訓,閉嘴便是。」

  紗芝:「……」

  魔君哈哈大笑,笑不到三秒,猛地又吐出一口血,怒道:「宋懷塵!」

  捆仙繩由宋懷塵控制,他想緊就緊,想松就松,手指動動,就能讓魔君身受皮肉之苦,「魔君說的話不大好聽,什麼時候好聽了,再來告知我。」

  宋懷塵轉身離去,當真像是不再管魔君的死活。紗芝猶疑兩秒,跟了上去。

  胥清與白石劫對視一眼,瞬間明白對方眼中的意思。

  轉過頭,胥清笑眯眯地對魔君說:「從今往後,此處便是你幕天席地、安身之所。」

  魔君愕然。

  白石劫沒有多言,朝魔君投去冰涼一瞥,旋即走開。

  胥清施施然隨上白石劫的步伐,白石劫自然而然往後一伸,牽住他的手。

  魔君僵立在三重防護的法陣中,臉上表情變幻莫測。他們走了,留他一人,是有足夠的信心確保他無法逃脫?

  難道他真要在這裡方寸之地了此殘生?

  魔君心中湧出恐懼,他活著就是為了宏圖霸業,為了成為人上人,怎麼可以像個囚犯一樣永生永世禁錮於此?!

  魔君不信,也不願相信這就是自己的結局,咆哮著橫衝亂撞,捆仙繩幾乎勒進骨肉,他卻沒有停下,奮力想要掙脫這宿命。

  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魔君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大。

  ……

  不到半里地,胥清就拉住白石劫,躲在巨石後面觀察對面山坡上法陣內的魔君。

  「跑不了。」白石劫看都沒看。

  「還是小心些好。」胥清說,「不能殺他,嚇唬嚇唬他也行。」

  白石劫笑道:「你覺得這只是為了嚇他?」

  「不然還能是什麼?」

  「天魔淚的威力究竟有多大,我們誰都沒親眼看過,總該看一次,才能想辦法對付。」

  胥清一愣,「這是要逼他?」

  白石劫:「魔君的性子,越是絕境之下,越是不計代價。」

  胥清抿唇默然,過了會兒說:「就這麼關他一輩子不好嗎?」

  白石劫擡頭揉了揉他柔軟蓬鬆的發頂,「關押一隻野獸,牢籠再結實,只要活得夠長,總有逃出去的可能。不如一勞永逸,徹底解決他。」

  而解決的辦法,就是引出天魔淚。

  胥清不由得想起曾經在神樹下占卜到的預言:「青荒內亂,天魔淚現世,攻打東淵。天魔淚已經現世。」

  白石劫沉吟道:「我反倒不覺得這是個預言。」

  「?這就是預言啊。」

  「說不太清楚,但我感覺並不像預言那麼簡單。」白石劫說,「也許只有你能為我解答這個疑問。」

  「我?」

  「沒錯,你,靈澤。」

  「……」

  胥清慌亂地背過身去,心跳愈快,「白石劫,我有一個秘密從未告訴你。」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