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 64 章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是摸透阿瑤性格才故意暴露身份的吧。」

  漫舒的話悠悠道來。

  不然，就憑商陸這隻老狐貍的手段和心機，漫瑤怎麼看的透。

  商陸淡笑不語，眼眸中除了棋盤，只餘下那道睡著了的身影。

  漫舒說的沒錯，摸清楚她的性格後，他就不想瞞著她了。

  沒人喜歡在陰暗裡當老鼠。

  他不想讓那些』陰謀算計』吞噬了漫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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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想不明白，商公子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漫舒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躺在漫舒肩上的睡著的漫瑤微微皺著眉頭，像是做了什麼噩夢一樣。

  商陸沒開口，繼續認真下著棋子。

  他時日無多，他害怕他死後，他的阿瑤坐上高位，卻沒有自保能力。

  武功再高強，若是沒點陰謀手段，會死的很慘。

  更別說，她還有個偉大的理想。

  鯤門那些老狐貍只是把她當棋子，自然不會教她這些陰謀手段，他們巴不得漫瑤如白紙，任他們擺布。

  漫瑤盯著他，嗤笑道：「別說，真的是因為愛。」

  「若我說，漫大小姐說的沒錯呢。」他手中執棋，低下的眼睫蓋住了眼中藏匿不住的執著，克制又偏執。

  「漫大小姐信幾分？」他幽幽擡眸。

  「你是未來的天子，我一個平民何來信與不信。」

  漫舒不慌不忙地下了一枚棋子，嘲諷道。

  商陸攥著棋子，看向漫瑤那張紅撲撲的臉龐，臉色蒼白無力，或許是想到了未來的定局。

  註定了不可能的事情，他還很卑鄙的早早定下她的一生。

  是毀了她，滿足自己陰暗的欲望。

  周遭的氣息變得逼仄了起來，商陸早已撕下了偽裝的皮囊。

  漫舒打了個冷顫，眼前的這頭狼，他們或許吃不下。

  商陸一手端著茶杯，微微抿了抿茶杯，動作淡然。

  對她的諷刺，毫無情緒波動。

  漫舒繼續試探道：「我很好奇，商公子，是如何得知我會武的？」

  「籌碼。」商陸淡淡道。

  「保證你在鯤門合理的身份生存。」

  商陸嗯了一聲：「成交，從查到南島造謠阿瑤那些事和體弱多病的漫大小姐，以及兩位長老之死的推手時，我就推出了布局之人，自然也懷疑到漫大小姐身上，再往後聯想到十年前那場大戰，全鯤門遷移，前祭司去世，也就不難猜出鯤門那三位長老的用意了。」

  他當初派人出去可沒讓林洵殺人的，他也一直想不通那長老怎麼會死，除非是鯤門內部的人想要他們死。

  兩位長老死了，對誰的益處最大，誰便是兇手。

  壞處全都指向了龍淵閣。

  那時，商陸便猜測，是誰想借漫瑤的手滅了龍淵閣。

  漫舒的心思很複雜，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漫星的白髮是十年布局的開端。

  鯤門遷移小漫瑤被拐。

  試煉島長老之死。

  茶樓師傅之死造謠她人性泯滅，不配為君。

  漫舒的孱弱，漫瑤的強大。

  為漫瑤準備的「溫璟，潭允」兩塊磨練石，磨練心智和忍耐力。

  王權階級下的寬容寵溺。】

  以上種種，都是為了布下這場局，而漫瑤是傀儡【將軍】，漫舒是神秘【車】。

  鯤門真正隱藏的殺招是——漫舒。

  所以，她必須，毒，醫，武，藝，樣樣都得沾手。

  前有驚才絕艷的漫二姑娘擋著，其次有毒醫天才潭祁擋在南島。

  往下有無所事事的洛晨，努力上進比不過漫瑤的溫璟和潭允。

  她柔弱多病就顯得平平無奇，自然就無人注意。

  這場局，目前知道的人，也不過只有漫家兩老，兩位長老，還有無意間知道的漫舒和溫蘭。

  「還有一樁交易，不知商公子感不感興趣 」。

  「閔夫人是何故背叛鯤門的？報酬是，幫你緩解毒術。」

  漫舒道。

  商陸思索了下。

  反正後面也是要帶漫瑤去龍骨鬥獸場的，屆時漫瑤也會知道閔夫人的事情。

  與其這樣，何故不買漫舒一個人情交易呢。

  「十年前，顧滄的人意外抓到了洛糖和小阿瑤，將兩人捆綁在了城門上，一把劍和氣凝決內心功法，兩者缺一不可，以此來換取她們」。

  商陸悠悠然道。

  「只可惜。「商陸黑沉的眸子多了幾分複雜。「鯤門拿出了那把劍，沒有交出氣凝決，只贖回了阿瑤。」

  過去十年載，接觸了漫瑤和漫舒，他可以基本推斷，那群人為什麼選擇漫瑤活下來了。

  漫舒一愣，手不自覺地抖了抖。

  腦中一片嗡嗡聲，無疑不在強調一件事——尤長老他們選擇了漫瑤，放棄了洛糖。

  她苦笑，端著茶杯，寬大的袖子擋住了她的眼淚，喝著苦澀的茶水，端莊又可悲。

  原來，洛糖是這麼去世的。

  怪不得，閔夫人會背叛鯤門。

  尤長老知道此事，卻還是命令她下殺手，漫舒情緒瀕臨崩潰，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茶杯。

  「碰」。

  茶杯瓷片順著她的鮮血落在了棋盤上。

  她和漫瑤都是天生練武奇才，這個母親一早便告訴過她們。

  只是十年前，漫瑤七歲那年，也就是拋棄洛糖那天，一向身體壯如牛的漫瑤生了一場大病。

  把七歲之前的事都忘光了。

  「……」

  商陸蹙眉，起身將漫瑤小心翼翼抱了過來，他知道漫舒給她點了睡穴，但還是怕漫舒崩潰拿漫瑤出氣。

  商陸低著頭，粗糙的大手一遍遍拂過懷中之人的碎發，深沉的眸子多了一股柔意。

  漫舒顫抖著身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顆顆碩大的淚珠打在棋盤上。

  壓抑又痛苦圍繞著眼前這個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

  陰暗一點點吞噬著漫舒，將她為甚不多的人性按在地上鞭打。

  這些年，她常在外出任務，不是殺人就是探取各地情報，每次都偽裝生病，臥倒在床，每次她都害怕再也回不來，再也看不見心心念念她的小阿瑤。

  現在，卻告訴她，她殺了洛糖的母親，若只是背叛者，可以毫不留情。

  但洛糖救下漫瑤的這份情誼，成了她反手殺死閔夫人的利刃，這怕是會成為漫舒一輩子的枷鎖。

  漫舒按了按眉心，遮去了眼角的猩紅，面無表情地問道：「什麼劍值得顧滄大費周章。」

  商陸毫不留情道：「這是另外的生意了，恕不奉陪。」

  說著，他擡頭問道。

  「培養騎兵是你的主意吧。阿瑤只想傳道授業，將漫家發揚光大到人盡皆知，逍遙江湖。兵掠謀計這些她不懂。你們既然想把她推上高位，為何不告訴她人心險惡。」

  說白了，她只是他們眼中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

  漫舒啞著聲音，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想問，你是不是也自始至終把她當棋子，當擋箭牌。」

  商陸氣勢洶洶，壓迫感順勢而發，讓漫舒不得不正視他的眼睛。

  漫舒啞口無言。

  不是。

  她不想阿瑤接觸這些勾心鬥角，她不讓漫瑤參與這些，就是害怕她也變得像自己一般，麻木不仁。

  她想保護阿瑤唯一殘留的善心與童真。

  可是，「不是」這兩個字說出來，又有誰信。

  她也欺瞞了阿瑤，她會武功一事。

  夜，悄然降臨。

  商陸將漫瑤抱回臥室後，抽身離去。

  「我還帶回來一個客人，安排去了偏房，就多謝商公子照料了，畢竟也是商公子的舊識。」

  行至人前，漫舒微微欠身，雙手輕輕交疊於腹前，指尖輕輕觸碰，目光低垂，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陰暗，姿態卻是端莊優雅。

  給人溫潤有禮，進退有度的大家閨秀的感覺。

  商陸沒應允，直直地走了出去。

  漫舒嘆氣，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漫瑤，情不自禁的哼了一聲，像是夢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唇角帶笑。

  她坐在床邊，伸手拆下床上之人發梢上的步搖，這粉嫩海棠珠花水晶步搖在燭火中顯得格外明亮。

  她回來的急，都沒仔細打量漫瑤就和商陸對峙了起來。

  漫舒一一將漫瑤身上的東西卸掉，讓漫瑤安心入睡。

  「……」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漫瑤手腕上的鐲子價值黃金千兩。

  前年，她被長老派出去探查暗樁點時，意外在珠寶樓瞧見過，據說是鎮店之寶，怎麼會出現在這麼個小鎮上。

  她頭上的蝴蝶頭簪，雖不值千兩黃金，但也算是一件難求，是天底下有名的專屬匠協會打造。

  其獨特性，十分好辨別，也就是漫瑤常年困在島上，認不出來罷了。

  她脖子上戴著的一串晶瑩剔透的粉寶石，質感十分好，想來也是不菲。

  粉寶石倒是稀奇少見。

  她這一身粉紅色疊成衣裳，看來也是商陸給她準備的。

  漫舒恍惚了下，她好像沒有告訴過商陸漫瑤喜歡粉紅淺色系衣裳吧。

  漫瑤知道門規自然也不會說出去她的喜好的。

  步搖，鐲子，頭簪，項鍊，淺色衣裳。

  每一件都在觸犯鯤門少主門規。

  漫舒抿唇笑了笑，憐惜地上手薅了一把紅撲撲的臉蛋，瞧這麼一看，她家阿瑤還真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乾淨又漂亮。

  這些天，不知道商陸給漫瑤塗了什麼，粗糙的手竟然光滑了許多，連手關節的繭子都沒這麼硬邦邦了。

  或許，讓漫瑤接近商陸，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