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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我,女土匪,打錢(41)

2024-09-14 06:09:53 作者: 魅生

  「那些人,都是些畜生!」砍柴翁怒罵道,「滿口道義為天下人,實則連個小姑娘都不放過。」

  「還說什麼,她一個小姑娘的命,能救天下無數人,所以她的死,是值得的。」

  「我呸!」

  「他們這群混蛋,究竟都救了誰?」

  「這天下人,誰又因為他們脫離苦海了?」

  砍柴翁本來與她不相識的,但她為了等他回來,在此處修了一座茅草屋,平日裡她上山打獵,有時候遇到砍柴翁,便會分他些獵物。

  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熟識了。

  砍柴翁是看著她死的。

  

  他深知救不了她,深知都不敢上前慰問一句,所以在心底,總有些過意不去。

  「他們說,她身上的東西都是寶貝,所以把她囚禁起來,一點一點掰斷了她的骨頭,然後又用一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填上,還真叫她活了半年左右。」

  「誰知後來,她實在是活不了了,他們便將她心臟挖去……」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

  「我本想替她收屍的,但那些人不讓我靠近這裡,這才……」

  她身上咒術的氣息很重,之前是因為跟著他,氣息才稍微被壓制了些許。

  他離開後,那些人自然就像狗聞得肉一樣,屁顛屁顛就跟上來了。

  砍柴翁拉緊了背上的柴:「你若早些回來就好了,但凡早回來十天,她就能見到你了。」

  說罷,嘆了口氣,往山下走了。

  他憤怒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憤怒。

  大約是,他從未與人接觸得這樣久過。

  就算是有人在艱難困苦之時,求助於他,也曾跟過他許久,發現他身無分文,沒權沒勢,也沒什麼可圖。

  跟著他,得不到世間繁華。

  反而風餐露宿,疲憊不堪。

  就連寺廟,都還能吃齋飯,還有功德箱。

  可他沒有。

  他遇見什麼,便吃什麼。

  中毒於他而言,並非什麼大事,可對其他人,就並非如此了。

  所以,最後所有人都離開了。

  就算是最虔誠的信徒,最後也只能心懷感恩的離開。

  他的身邊,是活不了人的。

  但,這小姑娘不一樣。

  她本來就一無所求,世間一切於她而言,都如過眼雲煙,加上她一身咒術,不論吃下什麼毒果子,頂多只是更痛苦一些,又死不了。

  所以,她便一直跟在他身邊。

  阿貓阿狗陪著久了,也會有感情,更何況,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抱著她,看著她傷痕累累的臉,就那樣站了一天。

  他沒有埋她,而是將她放在屋裡,用油燈蓄著她的魂。

  而後,他下山,開了殺戒。

  他很少殺人。

  平日裡殺的,都是些天性殘暴,無法無天的人。

  那些人該死。

  但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他殺的那些術士,很多身上都是善惡兩全的人。

  正如他們自己所說,他們為的是天下人,造那些法器,也是為了天下人。

  所以,他們頂多是虛偽,背地裡斂財,外強中乾而已,但,也確實救了些人。

  就算那些人都是富貴之人,那也是救了。

  是功德一件。

  這種人,不應該殺。

  可他殺了。

  因為他們手上,都沾滿了她身上的血。

  那幾日,哀嚎遍野,他卻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一刻,他大約也明白,為什麼江蓁蓁為何那樣執拗為蜉蝣報仇。

  因為心裡的憤怒和痛苦,必須找一個方式發泄。

  即使這種方式殘忍無道,即使這樣排解不了痛苦,即使這樣做會背負一生的罪孽,也依舊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寧可背負罪孽,也得叫這些人付出代價。

  僅此而已。

  下山的時候,老道長看著他,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修煉這些許年,一功德全散盡,值得嗎?」

  修心修心,心亂了,一切便都亂了。

  老道長以前見過菩提,那時的他,沒有人性,卻勝在自然,勝在有道。

  而現在,他有了人性,其他的,卻全沒。

  「值得。」他淡淡說道。

  老道長又嘆了口氣,卻沒攔著他,只是側過身,讓他離開了。

  他想過要將她的骨頭和心臟都帶回去,奈何心臟和骨頭都被煉化,髒了,不能用了。

  他只能將自己的心臟和骨頭給了她。

  再用引魂之術,將她的魂魄勾回體內。

  他用最後的力氣,替她守了整整半月的魂,終於是叫她活了過來。

  「阿樹!」

  「嗯,我回來了。」他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溫柔。

  他以前,也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在乎另外一個人。

  在乎到,甚至在挖出心臟的那一刻,都毫不猶豫。

  他只想她活。

  要問原因的話,大約就是,他覺得她活著,很好。

  他喜歡看她蹦蹦跳跳的模樣。

  喜歡她像只小鳥兒一樣嘰嘰喳喳的說話。

  也喜歡她眼底只看得見他一個人的澄澈。

  以往,他覺得這世間一切都很好。

  山山水水,鳥語花香,什麼都好。

  可現在,他覺得她比一切都好。

  只要她活著,怎麼樣都行。

  他強撐著,陪她過了最後一天。

  她比以往還要歡喜。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幸好我一直沒離開。」

  「阿樹,這一年,我好想你……」

  他笑,為她彈了最後一支曲子。

  彈完後,他低頭看著她,伸手撫過她依偎在他腿邊的小腦袋。

  「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而後,他身體開始消失。

  魂飛魄散。

  「怎麼回事?」她瞪大了通紅的眼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的身體怎麼……」

  她極力地想要抓住他,卻什麼都抓不住。

  她向來不哭的。

  因為他說過,哭也沒用。

  可此刻,即使她再怎麼咬緊牙關,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掉。

  「別哭。」

  她泣不成聲,痛苦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原本,就活得太久了。」

  「現在,你替我活吧。」

  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遭遇一場劫數。

  劫數總不一樣。

  他本來,劫數或許已經過了,又或許,沒有劫數。

  可他現在才明白,這一次的劫數,是她。

  渡劫渡劫。

  這一次,他沒能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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