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我,女土匪,打錢(40)
2024-09-14 06:09:51
作者: 魅生
他確實很能活。
他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以後,也能活很久很久。
給她些壽命,對他而言,無傷大雅。
更何況,一個人活得太久了,對這世間,其實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留戀了。
可是,咒術可以緩解,她卻依舊很痛苦。
她太年幼,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咒術的反噬,就算是緩解了,每晚也依舊會被咒術疼醒。
但她從不說。
只將身子縮成一團,一聲不吭,窩在他腳邊。
他知道她疼,卻也從來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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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入夜了,她疼得厲害,眼眶都紅彤彤的,卻依舊一聲不吭,只趴在他腳邊,虛弱得像條瀕死的狗。
「你在看什麼?」
他看著天邊:「聽風。」
「聽風?」小姑娘慘白著一張臉笑了,「風也有聲音嗎?」
「嗯,用心聽就能聽見。」
小姑娘抬頭看著他:「可我聽不見。」
她的心不夠靜,因為她太疼了。
疼得無法專注。
她甚至,連看著他都覺得很費力。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伸手勾住旁邊的竹葉,食指一捏,竹葉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喜歡聽什麼曲子?」
她想了許久:「不知道,但以前在茶館外面,聽人拉小曲,覺得都好聽。」
不知道曲子叫什麼,只知道拉曲的人,拉得很好。
她就喜歡窩在茶館外聽曲子。
但他們不喜歡她,說她是乞丐,說她晦氣,總趕她走。
他淡淡笑了笑:「那我隨便吹一首曲子給你聽,可好?」
她也笑:「好。」
他將竹葉貼在唇邊,吹了一首曲子。
他知道她疼,所以將曲子換了個調子,這種調子可以緩解她的疼痛。
她果然不那麼疼了。
「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曲子。」
比茶館的人,吹得還要好聽!
於是從那以後,他常給她吹曲子。
他依舊教她習武。
她也不問為什麼要習武,只要他教,她就學。
「不問問我為什麼嗎?」
她搖頭。
「不怕我害你?」
她笑:「不怕,阿蜉說過,你不是壞人。」
她信阿蜉。
阿蜉說過的話,那就都是對的。
他看了她良久,終於還是說道:「等到你修煉到一定程度後,就可以承受這些痛苦。」
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忍得這般艱難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知道你疼。」
她紅了眼眶,看他的眼神,宛若看神明一般。
或許,在她眼裡,他就是神明。
因著有他的眼睛,她修煉得很快。
身上的疼痛感真的在逐漸消失,她的隱忍能力也飛速提升。
大約是知道他不會拋棄她了,她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本來只敢窩在他腳邊,後來漸漸敢牽他的手了。
「我還從未問過,你叫什麼?」她問道。
他牽著她,慢慢往前走:「菩提。」
太久沒人問過他的名字,他都幾乎快要忘卻了。
「菩提?」見到前面有小河,她鬆開他的手,蹦蹦跳跳往前走去,「真好聽的名字,阿蜉以前在桃花庵種了一棵菩提樹,不若以後,我就叫你阿樹吧?」
她脫下鞋子,腳踩在水裡,回頭笑吟吟地看著他。
他倒是無所謂:「都隨你。」
從那以後,她開始嘰嘰喳喳說過沒完。
「阿樹,入冬了,好冷啊……」
「阿樹,快看,下雪了!」
「阿樹,花開了,這樣冷的天,居然開花了,今年的花,開得可真早,我們去山上賞花吧?」
他看了她一眼:「那是梅花,在冬日盛開。」
她哈著熱氣,笑得眉眼彎彎的:「真好,竟有這般不畏嚴寒的花,我喜歡。」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用次年的棉花,給她做了件冬衣。
「阿樹,你怎麼什麼都會呢?」
又一年,他做了一架琴。
他總在夜裡彈琴給她聽,緩解她的疼痛。
她明白他的心,所以只要他彈琴,她就坐在一旁,眉眼帶笑地看著她。
「阿樹,你彈得真好,怎麼會彈得這樣好呢?」
他笑:「想學嗎?」
「想!」
他便教她彈。
調子,用的依舊與世間的不一樣。
這樣的調子,能緩解她的疼痛。
而這樣的調子,也只有他能彈得出來。
後來,她勉強領略其中奧妙,也能彈得出來了。
因為他總在夜裡彈,吸引了許多精靈來聽,慢慢的,有一精靈留在了琴中,做了琴魂。
「阿樹,給這琴取個名字吧?」她說道,「我看別的好琴,都有名字。」
那他的琴也得有。
他搖搖頭:「不了,不需要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她執拗的想要取,卻覺得取什麼名字都不好,最後便在琴上刻了『菩提』兩個字。
「這樣,別人就能知道,這琴是你的,而不是旁人的,旁人搶都搶不走。」
他笑:「都好。」
之後,他依舊漫無目的地走,她也漫無目的地跟。
這一跟,就是幾十年。
這一年,剛好是他歷劫的日子。
為了不讓她受到牽連,他同她說明緣由,然後才離開。
走前,她拉著他的衣角:「你會回來吧,對吧?」
她滿臉希冀。
他本不想回來,也沒什麼理由必須得回來。
人終有一別,總歸,得有分開的一日。
但她看他的眼神,過於希冀,像是蓄滿了星辰大海一般。
他沉默良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嗯,會。」
而後,他便離開了。
但整整一年,應有的劫數卻並沒有來,他很疑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卻又說不出不對勁兒。
他與她約定一年之期,想了想,還是打算先回去見她。
他沒想到,再見到她時,她已經是一具軀體了。
心臟被人挖了出來,骨頭也給人刨走,就剩下一具皮肉,因著沒有用處,被隨意扔在了一邊。
她的身上,滿是傷痕,一處好肉都沒有。
他抱起她,打算將她埋了。
他覺得有些難過,卻沒想過要救她。
總歸,死了,對她來說並非壞事。
「你是她什麼人?」一個過路的砍柴翁問道,「這丫頭,聽說是在等什麼人,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想要她的命,她都不願離開,看來,應該是在等你。」
砍柴翁說起她遭遇的那些事情啊,都感慨不已:「這小丫頭,是真執拗,也是真能忍啊,骨頭都被挖了,還死不吭聲。」
「她就只求他們,留她一條命。」
「她說,她還在等一個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