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若是離了你,我該怎麼辦?
2024-09-07 13:39:45
作者: 玉樓春
飯菜已經上齊,濃郁的香氣勾起人的食慾,但桌上沒一人在意這些,各懷心思,又都不開口。
最先忍不住的是有所求的劉太守,他無奈地嘆息後,再次開口:「九千歲,我知道您心疼城裡城外的百姓,但那些富戶也是我們的百姓啊,他們又沒做錯任何事,怎麼能對他們動手呢?」
聞鶴將魚刺挑出去,隨後把摘乾淨的魚肉放進舒月面前的碟子裡:「看上去不錯,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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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月拿起筷子,竟真將劉太守忽視,當著他的面吃了起來。
品嘗過後,她認真地點評:「味道不錯。」
「九千歲!」劉太守看到他們目中無人的模樣,忍不住高聲呵斥,「我在與你談事!嚴州的富戶有儒商,有士族旁支,你若對他們動手,百姓還沒救回,內亂便會發生。」
聞鶴不耐煩地皺眉,一臉對他蠢人多作怪的厭惡:「我不是說了,不會嗎?」
他斂下怒意,冷漠地掃視他,隨後詢問:「你身後站著的是誰?他本人就在嚴州,還是什麼重要的人在這裡紮根經營。」
「空穴來風的一句話,居然怕成這樣。」
不惜徹底將劉廣安暴露出來,只為質疑、威脅幾句。
見劉太守不願說出他背後的人,聞鶴毫不在意地說:「既然你不敢說,那就算了。」
他遺憾地搖搖頭:「王法所在,我怎會胡作非為?」
飯菜還冒著熱氣,他與舒月吃完,劉太守仍舊渾身僵硬地坐在他們對面,一聲不吭,面色鐵青。
「聞鶴!」最終,他還是沒有維持住自己強撐的最後一點顏面,「你絕對、絕對不許對那些富戶動手,若不然,嚴州的雪災,便要多死一人。」
扔下威脅的話後,劉太守直接離開這裡。
而這時,舒月才停下夾菜的動作,扭頭看向聞鶴:「他剛才是在威脅恐嚇你?」
她沒耳背,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好像是。」聞鶴也有點不確定。
舒月趴在他耳邊說:「我聽到這話,最先生出的想法居然是他要用自盡威脅你。」
她低聲笑了起來,許久後才說:「後來才反應過來,他是指你再如此行事,便要殺你。」
「看來是真的被逼瘋了。」聞鶴也跟著輕笑出聲,「我猜他身後站著的不是一兩家,而是至少半數的嚴州富商。」
他自己沒吃幾口,仍舊在幫舒月夾菜:「也不知多嚴重的把柄落在他們手中,才會將他逼到這種地步。」
將筷子放下,他惋惜地搖頭:「我以為此行會有些收穫,沒想到是我高估劉廣安了。」
「你接著吃,我去買壺酒。」
舒月不解地看向他,剛想喊小二送壺酒過來,卻見到他已經起身離開。
猜想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收回還沒說完的話,低頭默默吃了起來。
其實剛才在劉太守面前裝聾作啞時,舒月已經吃了不少,如今肚子飽脹,再吃不下去什麼。
但想到嚴州的情況,舒月不太忍心浪費糧食,便細嚼慢咽,努力往肚子裡吞。
等聞鶴回來時,發現桌上的菜餚都被吃得差不多。
他詫異地掃了眼舒月的肚子,將酒放下後,坐回她身邊的位子,上手摸了兩下。
很圓、很鼓。
聞鶴無奈地問:「你這是吃了多少?不難受嗎?」
「誰讓你不吃?」她小聲埋怨後,給出自己的原因,「不太忍心在嚴州這地界浪費糧食。」
「莫名其妙的善心。」毫無意義的一句話後,他喊店小二上兩盤下酒菜,便將酒倒出兩杯,一杯推給舒月,「陪我喝?」
清澈的酒水中倒映出舒月為難的表情,她深吸口氣,舉杯與他對碰後,小口喝了起來。
這壺酒的度數不低,舒月小口抿完,便覺得嘴裡有些辣。
菜剛上齊,他們就已經將酒喝完,舒月肚子不適,就暫時離場。
下樓時,她看到了整齊碼在掌柜身後的數種在售酒,發現並無聞鶴拿上去的那一壺。
再回去時,她又拿了兩壺酒上去,卻發現聞鶴早已點好一壇。
她眼皮跳了兩下,壓下逃走的打算,拎著酒走過去:「你這是心情不好?」
想到近日發生的事情,她壓低聲音,俯身彎腰,湊到聞鶴耳邊小聲詢問:「是因為遇到劉太守之後太失望,聯想到嚴州如今的情況?」
「舒月啊。」聞鶴惋惜地喊起她,隨後將她摟進懷中,「這世上怎麼有人能輕易猜出我的想法?若是離了你,我該怎麼辦?」
若是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將盛滿酒的杯子抵到她唇邊,貼在她耳邊低聲笑起來,舒月或許真的會因為他這番話憐惜他。
但現在,她只想把這杯酒潑到他身上。
可惜聞鶴抱得太緊,舒月實在掙脫不開,只能遂了他的意,將酒飲盡。
三壺又一壇酒,他們足足對飲半個時辰,離開前,聞鶴拿走僅剩點底的那壺酒,出門後,倒在了地上,像是特意敬給誰。
此時的舒月還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只是覺得越發看不懂聞鶴這個人。
只有他湊近自己,相擁與同榻而眠的時候,舒月才覺得聞鶴一如既往,令她感到稍許熟悉。
——
舒月想過會死人,會死很多的人,卻沒想到最先死的會是她住處附近的一戶富商。
距離吃酒那天已經過去三日,舒月跟著聞鶴出門的時候,看到有人一頭撞死在吳府門口。
鮮血濺在石獅子上,牆上,以及還沒來得及掃的雪上,血腥味隔老遠傳進她的鼻腔,讓她停下腳步,如同身墜寒窯。
這件事像是引起雪崩的最後一片雪花,舒月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但當她回過神的時候,發現百姓激憤,聚在一起遊街示眾,舉著的板子上用血寫著吳家人樁樁件件的罪名。
這時朝廷運來的救濟糧早已消耗一空,再也沒人願意出錢補貼,對死亡的恐懼籠罩在每個百姓心中。
原本不算嚴重的一件事如滾雪球般發酵起來,參與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跑去維持秩序的衙役總不能橫刀對向尋常百姓,場面一度失控,縣太爺只得出面審查罪證。
在幾千名百姓的目睹中,他宣讀了吳家人的諸多罪名,否認幾條,又認下幾條,最終判處罰銀百兩以作賠償,入獄三月作為懲罰。
大多數人不認可這種判法,畢竟百兩紋銀對吳家不算多貴,而數條人命,居然用坐牢三月就能抵消。
太荒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