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熄燈
2024-09-07 13:36:42
作者: 玉樓春
因為玉璽的事情,蕭佑的背叛?還是因為讓蕭立禎略勝一籌?
聞鶴沒想到舒月這麼在意這件事,他皺眉吩咐邱梨:「別亂打聽,她什麼時候能醒來?」
「過幾個時辰應該就能醒來,但她身體太差,情緒波動又大,吃藥治標不治本,還是得靜養調整,別再激動。」
邱梨知道自己能留在聞鶴身邊,多仰仗自己的醫術,沒敢當他的面在這上使手段。
一五一十叮囑完後,才試探地說:「接下來需要我照顧她嗎?有個擅醫術的女子盯著她,總比對這些一竅不通的侍女方便。」
聞鶴直接拒絕:「不用。」
把邱梨指使去熬藥後,他對匆匆趕來的大管家說:「林家的手腳伸得太長了。」
他幼時被林家接走教養,而後被他們送入宮中。
他寂寂無名的時候只被林家當做隨意放置的棋子,但成為先帝心腹後,他們就開始努力籠絡自己,送金銀珠寶、宅院女人。
聞鶴孤家寡人,平日裡都住在宮中,對宮外的宅院並不在意,不知覺就被林家滲透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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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上下全是林家安插的人手,就算他不久前剛以雷霆手段清理一番,還是無法震懾住他們。
「上月的刺殺案至今還沒有結果。」
他坐在太師椅上,審視著跟隨自己多年的管家:「怎麼會有那麼多刺客悄無聲息地跑進我府上。你覺得是誰在幫他們?」
管家給不出回答。
聞鶴接著說下去:「你我都心知肚明,是林家。」
他接著問:「老趙,你跟了我多少年?」
「十七年。」
十七年啊。
聞鶴嘆了口氣:「你……」
花瓶被撞到地上摔碎,巨響聲打斷他的話,引得他回頭看向內室。
舒月跌跌撞撞地從裡面闖出來,茫然又急切地呼喚著聞鶴的名字:「聞鶴,你在哪?」
聞鶴就坐在舒月跟前,他招招手:「做噩夢了?過來。」
舒月茫然地站在原地,表情似乎有些惶恐。
這時聞鶴才把視線落到她無神的雙眼上:「你……」
他看了眼管家:「你先滾出去吧。」
等管家走後,他才走向舒月,抓住她的手臂詢問:「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舒月下意識向熱源靠近,迷茫地抬起頭:「我好像看不到東西了。」
視線所及灰濛濛一片,任她怎麼努力地睜眼,都無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聞鶴抓住她手臂的手稍稍用力,疼得她眼中忍不住泛起水霧:「疼,輕點。」
「別怕,不會有事。」他低聲安慰幾句後,給剛進門的侍從使眼色,嘴唇翕合,無聲地吩咐他,「去找大夫。」
舒月半邊身子都倚靠在聞鶴懷裡,神情越發茫然無助。
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後,她小聲詢問:「我是……瞎了嗎?」
「不會,別亂想。」聞鶴低頭吻上她的額頭,「你的眼睛很漂亮,不會有事的。」
蕭立禎又沒傷到她的眼睛,之前醒來時也沒表現出異常,怎麼可能毫無徵兆地瞎了眼?
舒月順勢抓緊他的衣服,閉眼將臉埋進他懷裡。
像是在潰壩的洪流中抓住浮木,不敢鬆手,只能將身家性命全都交付。
聞鶴垂眸藏好眼中的觸動,仍舊在安慰她:「不會有事的。」
先前舒月總是在他面前裝作柔順,但直到此刻她才是真正的無一可靠,聞鶴卑劣地承認,這一幕比想像中更讓人心動。
聞鶴剛發過火,府上的人不敢再作亂,一直銷聲匿跡的大夫也趕了過來。
大夫把舒月請到窗邊,借著陽光仔細打量她無神的雙眼。
問診許久,才與聞鶴到隔間,低聲說:「這應該是情志傷導致的暴盲,內服藥輔以針灸可使情況好轉,但心病還須心藥醫,若她不能釋懷,這眼睛,我也不確定什麼時候能治好。」
「情志內傷?」聞鶴愣住了,他沒想到舒月眼瞎居然是因為自己對她說的那番話。
他還是持之前的想法,這是蕭立禎與蕭佑之間的較量,和她有什麼關係?
蕭佑都沒在意,已經在宮中過上舒適的生活,舒月卻因為這件事,落得個暴盲的下場。
原先的憐惜已經所剩無幾,聞鶴覺得這件事情分外可笑。
他把照顧舒月的事情都交給大夫和府中下人,自己接著去為事業奔波。
等再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
舒月的住所仍舊亮著燈,他走到床邊,能借燭光看清她掛在臉上的淚珠。
他彎下腰,用指腹擦掉她流出的淚水,無奈地說:「也不怕真把眼睛哭瞎了。」
舒月不自在地抿緊唇。
聞鶴的手仍舊停留在她臉上,語氣卻沒有之前那麼溫柔:「我知道你還沒睡,起來吧,我和你說些事情。」
舒月下意識睜開眼,卻不安地將眉頭皺得更緊。
她胡亂抓住聞鶴的手,慌張地說:「燈,把燈熄了。」
聞鶴回握住她的手,關切地詢問:「你已經能看到了?」
「看不清。」
仍舊是灰濛濛一片,看不到任何事物,但她能分辨光源。
她緊緊攥著聞鶴的手,嘶啞的聲音有些尖銳:「把燭火熄滅!我不想看到光。」
舒月有些怕黑,必須在明亮的燭光下才能安然入睡,聞鶴注意到這一點後,囑咐過負責照料她的下人,這才讓她的住所每晚都燈火通明。
他不解地詢問:「你這是怎麼了?」
舒月掙扎幾下,卻反被他緊緊摟住,最後只能自暴自棄地靠在他懷裡,悶聲說:「丑。」
聞鶴忍不住笑出聲,心想她現在什麼都看不到,能靠什麼分辨美醜?
他笑時無意,落到舒月耳中卻成了對她的嘲諷:「你也覺得我丑,對不對?滾出去啊,你嫌棄就別來看我,我……」
她中氣不足地說:「本宮不需要你的憐憫。」
聞鶴沒想到她對此這麼敏感,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後,冷聲說:「我為什麼要憐憫你?」
「公主殿下,您似乎已經忘了我的身份?」
舒月剛被他嘲諷,態度自然不好:「閹人奴才。」
聞鶴眸色微沉,審視她許久,才再次開口:「殘缺的人是我,您都沒嫌棄奴才伺候不周,我怎會嫌棄你?」
他說話時陰惻惻的,將原本自怨自艾的舒月嚇到,讓她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裡不是她能撒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