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召回洛陽
2024-09-09 01:43:25
作者: 遠望呀
烏雲低沉,面前的墓碑林立,最中間的墓碑上用刀劍刻著程安二字,一旁都是營中其他將士的墓碑,更有甚者,還是沒有名字的石碑,身後的士兵遠遠站在外圍,蕭策和李寒寧兩個人走了過去祭拜。
「老程,我們就要走了,也許往後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回來,但我會差人告訴你。」
蕭策今日在他的墓碑之前給程安帶了他最喜歡喝的酒。
「你放心,匈奴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千戰也已經在昨日的刑場上斬首了,剩下的匈奴部落潰不成軍,而且這裡還有雲妍的北境軍鎮守。」
蕭策將酒壺裡的酒灑在了墓碑之前:
「是我對不起你,在我們一起從小長大的那群人裡面,明明你是最怕冷的,卻偏偏只把你留在了北境,不過你放心,等我們打下長安,我一定接你和兄弟們回家,我蕭策今日在此立誓,那一天不會讓你們等太久。」
如果沒有那封貼身藏著的遺書,蕭策大抵永遠不會知道程安身上的傷一直未痊癒,只是因為蕭策接二連三的涉險,讓他隱瞞了自己身上的傷勢,也要跟在他身邊,李寒寧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
李寒寧眼看著跪在墓碑前的蕭策,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殿下,小鎮北侯他們還在等你。」
蕭策還記得自己來北境,雲妍一個人站在城樓的閣樓上迎他,走時也一樣,只是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卻像是過去了真的很久一般。
雲妍給了他一道兵符,可以調動她的北境守軍,只是眼下外患雖平,但匈奴部落仍然存在在草原上,蕭策其實也調不了多少兵馬,但只要這些人不效忠大梁就好,這也是他們最初北上增援的目的。
雲妍一揖相送,單獨對著蕭策,神色認真地道:「二公子放心,等王師南下平定長安之時,我北境必然擁立明王殿下。」
蕭策聞言卻立刻糾正道:「你若要效忠也該擁護的不是我,而是我父皇。」
雲妍自然是個聰明人,過去周旋在朝廷和其他叛軍之間也算得上是八面玲瓏,她自然不會輕易說錯話,除非是為了其他的目的。小鎮北侯雲妍如今親手斬首了她最愛的人,又失去了她唯一的親人,再也沒有任何牽掛能困得住她,雲妍往後自然可以隨心而為,反正今日在這城牆之上,不是她的人就是蕭策的人,他們在這裡說話根本就不會傳出去,她看著面前的人,就算傳出去了,她雲妍也敢一人做事一人當:
「從此以後,我就是北境,我想要擁護的是我面前這位,肯在危難之時對北境伸出援手的盟友,並非遠在天邊的人,除了你,蕭家任何一個人來我北境,我都不會歡迎。」
蕭策當然也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但是雲妍代表北境的這份心意,他現在還不能做出對等的回應,此次南下,他也只是洛陽城的明王,而他們洛陽城除了他父皇洛陽王以外,還有另外一位太子殿下。
「我明白了,無論如何,多謝鎮北侯今日相送。」
雲妍輕輕點了點頭:「明王殿下慢走,我在這裡也祝你們此行一路順利。」
*
洛陽這邊,天蒙雲隴之際,北境的捷報劃破了洛陽初曉的平靜,邊陲鼓聲驟降,北境大捷,洛陽軍凱旋的消息幾乎傳遍了中原各城,洛陽城守軍自立了「蕭」字旗,代替尚且不能回到洛陽的蕭策,在洛陽主道上週遊了一圈,慶賀鼓聲應賀而生,「蕭」字旗在風中迎風而舞,颯颯作響,旗子隱在天光之下,卻比之洛陽城邊的天光更加耀眼。
不過眼下的洛陽客棧二樓,站著一位華服公子眼看著那旗子遊街過去,這是洛陽城以來頭一次萬人空巷,蕭策雖然還沒有回來,不過他的名聲早已再一次傳回了洛陽。
「看來太子殿下如果再不出手的話,那個蕭字旗上的蕭字,恐怕就要專門指的是他蕭策了。」
蕭晟轉過身去瞪了身後的謀臣一眼:「你胡說什麼!這洛陽城裡的蕭字自然只能是我父皇的姓。」
那謀臣頗為識趣,他知道蕭策也是蕭晟的心病,每每提到這個人名字的時候,就算蕭晟表現的滴水不漏,但話里話外的怒意是藏不住的,他分明就很嫉妒他年少成名的弟弟。
蕭晟目光遠遠的落在已經走了一條街的蕭字旗上:
「你要明白一點,不管是他還是我,支援北境打贏了對戰匈奴人的這場仗,這都是洛陽城的功績,將來那些百姓眼裡都只會記得我洛陽的名字。」
謀臣並不反駁,只是對著面前的人恭順地一揖道:「是。」
蕭晟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跟著深了一深: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是該給我那個弟弟一個警示了,讓他知道雖然他出門在外征戰,那是洛陽城的太子從來都是我。」
古往今來,功高震主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就算是他那弟弟出身在皇家也一樣。
謀臣聞言似乎心裡已經有了對付蕭策的主意,上前一步湊到離蕭晟很近的地方,壓低了聲音道:「臣有一計,明王殿下現在已經在南下的路上,陛下還要仰仗他打下長安,不過我們雖然暫時動不得明王殿下,可眼下程安將軍死在北境,但他身邊還有另外一位將軍,我聽說就是那位李寒寧將軍力戰匈奴單于,是這一戰最重要的功臣之一,如果對她下手的話,想必也能搓一搓明王的銳氣。」
又是李寒寧。
蕭晟忽然想起來,這些時日自己總能聽到她的名字,看來他那弟弟應該也很在乎她。
蕭晟這樣還是很放心面前的謀臣,他貴為洛陽太子,有些事情不用髒了他自己的事,總會有人替他去完成,蕭晟只是擺了擺手道:
「你放心去安吧。」
既然在他弟弟眼裡最重要的,他試著毀一毀,不知道他弟弟將來臉上又是何表情。
李寒寧這邊正在和往常一樣巡查兵營,走到路上的時候忽然被馮哲叫住。
「李將軍,洛陽城那邊的人傳來聖旨讓你過去聽命。」
李寒寧一怔,她明明看到蕭策之前已經過去了:
「方才明王殿下已經過去了。」
面前的馮哲卻道:
「殿下自然已經過去,不過他們也叫你了,過去看看吧,畢竟是洛陽城那邊的人,也許是封賞之類的。」
既然點了名字,李寒寧便不得不去,再不去也是為難特意來傳信的,李寒寧於是應道:
「好,我這便過去。」
李寒寧掀開營帳的厚厚的帘子,走了進來,使臣看了一眼剛走進來的李寒寧,她是這軍營里唯一的女子,自然一眼便將她認了出來:
「這位想來便是李將軍了,李將軍聽命。」
李寒寧看到了他手裡明晃晃的聖旨,跪了下來應道:「是。」
「宣陛下聖旨,北境大捷,朕聽聞明王所率洛陽軍在外征戰所向披靡,在北境助小鎮北侯一舉攻克匈奴主力,朕龍心大悅,聽聞明王麾下李寒寧將軍,在這一戰中更生擒匈奴單于,戰功顯赫,命李寒寧自接到聖旨的一刻起,速回洛陽,接受封賞,欽此。」
李寒寧抬頭看了一眼一旁的蕭策,蕭策還是讓她去接了聖旨,既然是洛陽王的命令,自然不能不接,李寒寧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捧過聖旨。
「多謝陛下賞賜。」
「李將軍既然已經接旨,我在洛陽城內還有要事,陛下掛念將軍之前在北境的時候身上還有傷,特意命人帶了馬車護送將軍回洛陽,如果李將軍這邊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明日一早可隨我一同返回洛陽。」
明日一早,竟然要回去地這般快,她原本還打算陪蕭策馮哲他們一起先回天險城的。
但是聖旨要求,李寒寧也只能應了下來:「好。」
那使臣看了她一眼便離開了,蕭策今夜自然給他安排了別的住處,眼看著他們走,帳篷里只剩下了蕭策和他那幾個信得過的將軍,帳篷門口那厚重的帘子放下來之後,裡面的眾人才算鬆了一口氣。
馮哲也意識到了不對:「怎麼可能單招李將軍一個人回去,我總覺得有些奇怪,依二殿下看,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蕭策搖了搖頭道:「聖旨我都看過了,是父王近衛所寫,上面有玉璽的印,而且這次派過來宣旨的使臣身上也的確有金令。」
這些都是可以信得過的,但是這道突如其來的命令卻的確有些古怪。
一旁的寧玉若有所思地道:「這道聖旨奇怪就奇怪在所有的將軍之中,只召回去了有傷在身的李將軍,竟然連明王也只是一筆帶過,陛下沒有召明王殿下回去,卻反而召了李將軍回去,怕不是洛陽城裡面有什麼人故意算計。」
李寒寧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眼下蕭策得去和陸長風會和,原本計劃就是再過半個月等氣候好一些就東進,李寒寧也不想讓蕭策擔心,更何況洛陽畢竟也是蕭策從小長大的地方,而且李寒寧再不濟如今也是在洛陽城出了名的,她畢竟也是洛陽城的將軍,他們在洛陽不管遇上什麼,總不會真的有生命危險,她一個人回去應當也應付的來。
但蕭策不一樣,如今的蕭策打贏了匈奴,算得上是功高震主,正該乘勝追擊的時候,何況洛陽城裡還有一位盼著他不好的蕭晟太子,為了以防萬一,蕭策絕不能回去。
李寒寧看了一眼寧玉道:「軍師和殿下放心,只是洛陽王體恤回去洛陽領個封賞而已,你們先去天險城,等到開春的時候東進再要打仗時,我身上的傷想來也應該好的差不多了,我那時再從洛陽出發去天險城追上你們也不遲。」
寧玉神色猶豫了片刻,從前李寒寧是李昭手下,所以寧玉一直對她心有防備,可是自從北境回來之後,她擺明了是真心效忠明王,寧玉自然也在真心為她著想。
「可是——」
李寒寧一揖道:「軍師放心,我跟隨著使臣一路回去,路上自然不會出什麼問題。」
從前那麼多危險都經歷過來了,如今只是回一趟洛陽,又不是回什麼龍潭虎穴,她自己尚且有把握,他們又何必這麼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