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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兵不厭詐

2024-09-05 01:55:28 作者: 盛夏梅子冰

  韓桐被容久不怒自威的氣勢震得半天說不出話。

  許久,他才扯動僵硬的麵皮,擠出個略顯扭曲的笑容。

  韓桐放鬆身體,吊兒郎當地倚上了身後靠背。

  

  「好,我配合,想問什麼便問吧。」

  刑房內靜了片刻,容久忽然側首看向沈鶯歌。

  「交給你了。」

  沈鶯歌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便不得不被趕鴨子上架。

  她深吸了口氣,邁步站於容久身側。

  儘管還有幾處疑點並未明晰,但眼前的形勢已經容不得她拒絕。

  沈鶯歌看向韓桐,沉聲道:「那便從頭開始吧,先說你和南柯之間的事。」

  韓桐聞言,滿不在乎地笑了聲:「這有什麼好講的,本公子與她雲泥之別,當初我不過是看她有幾分姿色,便想買回來做個妾,誰知不但我父親不同意,就連那個女人都拒絕我,果真是下賤貨色,不識抬舉。」

  沈鶯歌心頭氣憤,但更慶幸南柯識人之明,不然,若是誤將韓桐錯認為良人,那她的餘生都會在痛苦中度過了。

  她道:「之後呢?」

  「之後?之後的事雍景城內還有誰人不知麼。」韓桐哈地笑了聲,嘲諷之意溢於言表:「她看不起本公子,不過是認為我的家室比不上郡王罷了,不然也不會讓郡王做了她的入幕之賓,哼,皇親國戚,她也配?」

  「那你為何派人追殺南柯?」

  韓桐無賴似的攤了攤手:「我何時派人追殺她了?」

  沈鶯歌冷笑一聲:「如今人就在東廠押著,可要我把他們帶來與你當面對質?不過,你應當知道東廠的手段,他既然會吐露實情,那現在的模樣可能不太好看,恐會污了韓公子的雙眼。」

  韓桐眼中的惡毒一閃而逝,卻並未出聲。

  沈鶯歌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繼續道:「南柯拒絕了你,但與郡王之間的關係卻日漸密切,因此你便懷恨在心,先是狠心下毒,意圖殺害郡王,又派人暗中盯著南柯,而她離開拈花閣一舉,更是正中你的下懷,你便趁機派人想要將她滅口。」

  隨著不斷的質問,韓桐的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他咬了咬牙道:「那女人在青樓待了這麼多年,誰知有多少男人上過她的床榻,卻還在我面前裝冰清玉潔!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了?最終還不是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就是個災星,誰與她走得近誰就要倒霉!」

  「況且,就算你們抓到了人又如何?有證據證明他們是我派去的嗎?不過空口白牙,便想將罪名栽贓到我身上,說不定這正是真兇的意圖,你們可別被蒙蔽了。」

  沈鶯歌厲聲道:「嘴巴放乾淨點!你既然進了這裡,我們就不會是毫無證據。」

  「證據?那你倒是拿出來給我看啊,單憑一張嘴算什麼證據!」韓桐被激起了怒火,極度的憤怒讓他面目扭曲:「幾個市井潑皮,又不是我韓府的人,與我何干!你出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這種人只要給足了銀子,認賊作父都不在話下,說不定就是有人故意讓他們誣陷我!」

  沈鶯歌眸光如刀,冷聲道:「我可從未說過我們抓的是幾個市井潑皮,你又怎知他們不是你府上的人?」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韓桐憤然起身。

  「你詐我?!」

  沈鶯歌歪了歪腦袋,無辜道:「兵不厭詐。」

  韓桐還要叫囂什麼,卻聽旁邊傳來兩聲指骨叩擊桌面的輕響。

  容久半垂著眼帘,懨懨道:「急什麼,東廠問話,到現在還未上刑具,已是格外開恩,韓公子可不要試探本督的耐心。」

  許是被容久話中的威脅之意嚇住,韓桐稍稍冷靜了些,陰沉著臉色坐了回去。

  默然片刻,他忽然笑出聲,血絲攀上眼角,愈發顯得面目猙獰可怖。

  「沒錯,若不是九千歲提醒,我都忘了,那女人不過是拈花閣中的一個妓子,別說她現在毫髮無傷,就算我真的派人殺了她,又能如何?這等小事,怎麼也輪不到東廠來過問。」

  而等他出了北鎮撫司,離開容久的視線,便能回到其父韓吉的庇護之下。

  以韓吉在朝中的威望及人脈,輕易便能幫韓桐將此事善後,就算原本是意圖謀殺的罪名,到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沈鶯歌覷了眼仿佛事不關己的容久,有些猶豫。

  韓桐見他們不說話,以為是被自己猜中了,更加猖狂起來。

  「若是沒什麼其他事,那在下就先回去了,今日還約了人宴飲,告辭。」

  他正要起身離開,卻聽容久不慌不忙地開口。

  「同樣的話,本督不想再重複一遍。」

  韓桐無聲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懼於容久的威嚇,忍著怒意坐了回去。

  容久偏了偏頭,站在他身後的逐暖立刻意會,轉身走了出去。

  沒多久,他便回來了。

  身後還跟著兩個錦衣衛,架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拖了進來。

  「督主,人帶到了。」

  容久略一點頭,逐暖退回他身後。

  血人被粗暴地丟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癱了半晌,儼然是一副進氣多出氣少的模樣。

  將他拖進來的錦衣衛從旁邊端來一瓢摻了鹽的冰水,兜頭潑在他臉上。

  血人當即慘叫了一聲,在地上痛不欲生地翻滾了幾圈,這才清醒過來。

  冰水不但將半死不活的人強行喚醒,還衝開了他臉上的血污,原本披散在臉上的頭髮也在翻滾中滑開,露出一張中年男人的臉。

  沈鶯歌看這人面生,可韓桐方一看清對方的臉,便登時臉色大變。

  血人躺在地上緩了半晌,才木然睜開眼。

  當他看到坐在一旁的韓桐時,眼中立即浮現出強烈的求生欲。

  「公……公子!救我!」

  韓桐看著他不成人形的樣子,面露驚恐,不由得向後躲了躲。

  血人看到他的動作,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頓時更白了幾分。

  他急切道:「公子,我會變成這樣可都是因為你,你怎能……」

  韓桐厲聲喝止道::「劉管家,你在說什麼本公子不知道,你會變成這樣更與我無關!但我提醒你,莫要受了他人挑唆便忘記自己的身份,可要慎言。」

  說著,他又看向容久:「九千歲,我不知你將我韓府的管家帶來此地有何用意,但既然是東廠辦事,我不便多問,若是他做錯了什麼事,也理當懲戒,您自行定奪便可。」

  劉管家見狀,目露絕望。

  刑房內驀地響起一道鼓掌聲,容久帶著笑意的聲音仿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譏誚道:「韓公子壯士斷腕,可歌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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