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成

  近日裡的都城，風來得急，溫度驟降，人人都裹上了厚實的冬衣才能勉強扛著。

  容晚亦裹著件裘皮，走在街頭。

  算起來回到帝都也已經三個月了。

  「容大人，容大人！」

  熟悉的呼聲，讓她止住了腳步。

  

  孟虎氣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著趕了上來，道，「大人，可找到你了，郊外的別院來了信，說是讓您去一趟，有要事。」

  容晚應下，道，「那便去瞧瞧。」

  趕到別院，推門而入，還沒等進去，孔風便沖了出來。

  幾日未見他的身型消瘦了些，人看著也是疲累得很，但仍強打起精神，笑道，「大人若是再不來，我這點頭髮可都要被我抓沒了。」

  「這話從何說起？」容晚問道。

  「別提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鑽研十字弩的事情，卻屢屢受挫。」孔風領著她來到自己的工作室。

  入眼所及之處去，都是已經鑄造而成的零件，一旁還擺放著拼裝到一半的弩箭。

  容晚隨手拿起一把未完成的弩箭仔細翻看，問道，「可是暗扣遇到了問題？」

  「知我者還是大人！」孔風急道，「大人你瞧，這一處的設計，過於精妙，我雖按照圖紙不斷地改良鍛造，卻始終還是缺了一口氣，即使是上了機簧，但一到安裝的時候，還是會有缺陷。」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容晚看出其中只差了一點點極精細的一處暗扣，甚至可以說差別只在毫髮之間。

  但就是這點差距，讓十字駑的威力打了折，成為有缺。

  「是我實力不足，這一點的差距，我卻始終無法將其完美。」孔風嘆氣道，「不知大人可懂鍛造之術？」

  「我只粗略地懂些，尚不及你。」容晚坦率道。

  當初冶父教她鍛鐵之術時，她嫌棄枯燥，也就沒那麼上心，算不上精通此道，只能說是比常人好上一些。

  「哎，這樣精妙之處，或許只有我師父才能將其實現。」孔風復又道，「只可惜他脾氣怪得很，自從那件事之後已經金盆洗手，我怕我就是去求他也是無用。」

  此事算是陷入了僵局。

  容晚知道雖然強鑄也算鑄成，但這暗扣的一點差距，卻會使發射時慢了一瞬，就是這一瞬，可能就是生死之距離，容不得馬虎。

  「總聽你提及你師父，必定是個奇人。"

  「欸，不過是個愛喝酒的糟老頭。」孔風想起了自己的師父，嘆道，「這些日子我不在家，怕是家裡都亂成鬼屋了。」

  「大人，我打算還是回去請我師父試試，說不定他有辦法。」

  「我與你一同去。」容晚道，「畢竟此事是因我而起，而且這樣的奇人不見，我覺得可惜了。」

  「若是大人與我同去那自然更好，我師父素來也愛鼓搗些小玩意，說不定你們一見如故。」

  收拾了些簡單的行囊，容晚與孔風一同上路，別院暫時交給了孟虎，也算是放心。

  趕路趕了快三日，早已離開都城腳下，眼前的路越走越僻靜，兩旁都是鳥語花香，倒是喜人得很。

  「我師父素來不愛熱鬧，所以也就把屋子建在半山腰上，就在前面了。」快要回師門，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倒是有遊子歸家之情。

  半山腰上，有一間不算大的木屋，看著院子裡的花草布置，院子的主人也是用心了。

  「師父！」孔風高聲呼喚，正欲進屋，卻見屋子瞬時燃起了熊熊大火，因是木屋，這火起得急，火勢一下子就躍了起來！

  「師父！」孔風急了，他要衝進去，卻被容晚拉住，「這火太急了，你若是進去怕是有危險。」

  「可裡面的是我師父！」孔風不管不顧，就要衝進去。

  「我替你去，好歹我還有些功夫在身。」容晚說著就快步往裡衝去。

  剛拉開木門，卻見一個人影沖了出來，身上還裹著一些火星。

  快步將院子裡的蓄水池裡的水澆在他身上，幫他身上的火熄了。

  容晚才看清了他，身量不高，人卻比尋常這般年紀的人壯實了許多，想來是常年打鐵的緣故。

  他顯然也看到了容晚這個外人，眼睛陰鬱得很，道，「我這裡不歡迎外人。」

  「師父，這是兵器監的容大人。」孔風在一旁介紹道。

  「怎麼聽不懂嗎？」他完全不理會小徒兒，反而徑直看向容晚道。

  「晚輩來此有一事不解，想求先生幫助。」容晚說明來意。

  「不幫。」未曾猶豫此人就將容晚拒絕得徹底，道，「朝廷的爪牙沒一個好東西，能幫我也不幫，孔風送客。」

  「怎麼連師父的話也不聽了，難道你也想成為朝堂的鷹爪？」

  「師父，容大人是與那些人不同的，您看看這設計，都是出自他手，你曾和我說，只有一番赤誠之人，才能鍛造出常人未及之事，容大人就是這樣的人。」孔風將那捲羊皮紙取了出來，攤開放在師父面前，道。

  匆匆瞧了一眼。此物確實設計得極為精妙，但，「還不是殺器罷了，鑄成又如何？不過是讓更多人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孔風，你若是要成為爪牙你便去，就當沒了我這個師父！」

  「非也。」容晚躬身一禮，道，「先生說錯了，此物是殺器不假，但用得好，可保我方軍士的性命，護我山河下的黎民百姓，它不會是政治的犧牲品。」

  「呵，你們一個個的，無非都是巧舌如簧，想騙我罷了，我不是我徒兒，早看穿了你們的心思，送客！」

  說話時，這一間木屋徹底化成了灰燼。

  忽然周圍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約莫二十人將周圍團團圍住，一人踏步而來，嘴角撇著看著那廢墟，道，「將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不好受吧。」

  陰沉著一張臉，看向這些人，他道，「這裡不歡迎你們。」

  拍了拍雙臂，此人道，「我給你二十日，難道你真以為我是在與你商量？孔薄，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只給你了兩條路，要麼跟我回去，做你的鑄造大師，要麼，便死在這裡，和這堆廢墟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