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是容家的容

  哭啼聲，把半大的孩子給惹了過來，容黎一路小跑地跑到了娘親身邊，小小的腦袋高高的揚起，點著腳尖對著她的娘親哈氣，道，「不哭不哭，黎兒替你吹一吹，吹一吹痛痛通通都跑沒了。」

  作為家裡最大的孩子，也才將將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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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是這麼點大的孩子，差點就死在了陰謀之下，要背著亂臣賊子的名聲喪命！

  容晚真是想問問，陛下到底是何等的心？

  難道真這樣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容家？

  一個只剩下滿院婦孺幼兒的容家？

  李碧禾伸手摟住容黎，哭得更細碎了。

  「你看這孩子這般的懂事，知分寸，難道你真的要讓她懵懵懂懂的長得不知天高海闊，不知世外桃源，也不知外面的世界嗎？」邱老夫人道，「我們都是有孩子的人，我的孩子，甚至已成了枯骨罷了。但你若是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由著他們去的！」

  「哪怕前路是不能歸的歸途，我亦會看著他們去，笑著送他們去！」

  邱老夫人一字一頓，道，「因為他們姓容！」

  李碧禾嗚咽的聲音漸漸小了，其實心裡都明白的，卻還是堵得慌。

  抬起眼看著昔日繁花盛開的落雪院，與今日的蕭條落幕在記憶中重疊，貝齒輕輕地咬住了下唇。

  許久才鬆開，道，「我恨的，就是他姓容……」

  雖然嘴裡說著恨，眼底卻含著淚，口是心非的樣子更讓人心疼。

  「因為他姓容，我的孩子早早就沒了父親，因為他姓容，所以我的孩子生來也背負著枷鎖！可……我多想他只是鄉野的村夫，與我一同砍柴觀花，哪怕就這樣虛度一世，也好。」

  「母親……」容黎輕輕地拽著她的衣襟，道，「父親在的，父親一直在我心裡，我長大也要做一個像我父親一樣的人，一樣的頂天立地！可以的話我也想上戰場，做一個威風赫赫的女將軍！讓那些殺我父之人，從此看到我就聞風喪膽，聽見容字就害怕！」

  李碧禾的眼眶徹底紅了，這樣的容黎那般的像當年的他，小小的樣子卻一副大人的做派。

  「嫂嫂，你現在能困住的只是年幼的他們，你又怎知將來他們的人生？他們想要活成的樣子？」容晚真摯地道，「困住你的從來不是這落雪院，是你的深情不壽，是你的執念…」

  「孩子們的人生就交給孩子們自己去選擇可好？我們做長輩的只需要看顧著他們，護著他們，替他們擋下成長一路上的一些急雨便好，何苦將自己的求而不得，強加在孩子們的身上呢？」

  容晚想起了容黎當初的那句話——我叫容黎，黎明的黎，容家的容！

  李碧禾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髮，蹲下身子，問道，「當真不怨恨嗎？當真不羨慕嗎？」

  「我也會羨慕別的孩子有父親的陪伴，但我一直都知道，我也有父親，他就在我的心裡長長久久的住著。」容黎比別的一般大的孩子看得都要透徹許多，道，「我的父親，就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為了讓更多的孩子有父親，所以他回不來了……所以我不怨他。」

  「因為我父親從小就教過我，我們姓容，是容家的容！而容就是更多的責任，所以我從沒有怨過。」

  容黎字字都說得催人落淚。

  明明才十歲，卻已經什麼都懂了，也早已明辨是非。

  「那你便去吧。明日帶著你弟弟，一同去先生那裡學習吧。」李碧禾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輕地推開容黎，道，「出了這個院子，以後的決定，便要你們自己去做了。」

  「嫂嫂，你放心，這些孩子都是容家的孩子，我一定會看顧好他們，將他們培育成人。」容晚復又道，「但是你的身體卻不能再這樣聽之任之地放任下去了，難道你真要看著這兩個孩子，沒了父親，又要沒了母親嗎？」

  李碧禾背過身子，整個人都在顫抖，勉強穩住了，才拂袖擦乾了淚痕，道，「我記下了，身子抱恙，就不送了。」

  容晚知趣地扶著祖母離開了落雪院，當最後的一縷夕陽落下的時候，整個院子都似乎籠罩在一層橙色的薄霧之中。

  翌日起，容家的家學才算是徹底的成了。

  六個半大的孩子像模像樣地舉行了拜師禮，一個個端茶遞水的樣子，倒是惹人疼愛。

  而最小的那個小子，因為還不會說一句流利的話，只能被他母親拘著，在屋子裡牙牙學語。

  容晚今日沒有插手站在學堂之中，反而站在牆腳下，就像當初孫之平在牆角聽她的一席話一般，她亦站在牆腳下，聽著：

  「今天我們來學一個人字，一撇一捺雖簡單，但這兩筆卻不容易……」

  「為什麼不容易？」孩童脆生生地問。

  「因為，人字是一撇找到了一捺，互相扶持著，才能直立了起來，等你們再長大些，也就明白了。」

  容晚從牆角退了出去，她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