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形同陌路的兄妹

  無雙並不知道讓面前的少年上一個說出「謹受教」的對象現在正在皇宮裡教太子讀書，半真半假地調戲完人家還覺得很開心：「你計劃在這裡呆多久？」

  廷珞回想了一下，目前還沒有人催他回去，二哥自己在忙著複習，三哥的媳婦還要明年才過門，短時間內好像沒什麼急事：「尚未有計劃。姑娘有什麼推薦我去的地方嗎？」他頗有些暗喜，想自己終於主動發起了一個話題而不是被動回答了。

  「……」無雙卡殼了，心想她來這裡的時間也才半個月，推薦啥？推薦你來我家看渣男嗎？「不然去看下黃鶴樓呀？很多詩詞裡都提到的。」

  

  「過兩天就去。城下滄浪水，江邊黃鶴樓，景色當是極好的。」廷珞笑道。

  他話音未落，突然聽到身後走廊的拐角遠遠地傳來一個聲音：「容臣？在笑什麼呢？」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到面前的女孩臉色像見了鬼似的驟變。

  她拔腿就跑，瞬間消失在轉角後邊不見了。張廷珞霍然回頭，看見散場後走過來的年羹堯，笑吟吟地問道：「果然是你，我以為你回房間去了，還在想為何會聽見你的聲音——怎的在此呆了許久？你可知你衣裳都被海棠花汁給染紅了？」

  張廷珞悵然若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應付年羹堯，他垂目假裝檢視衣衫，抬手觸到懷中一支硬物。

  是那支銀簪，他又忘記還給她了。

  他整理完衣裳，抬頭終於正眼看了年羹堯。這一刻心中似有驚雷划過。

  他終於知道為何總覺得某種神態好像很熟悉。年羹堯與賈小姐一男一女，容貌自然不會是一模一樣。然而許多的表情——包括那似笑非笑的樣子，或者理所當然的淡淡傲意，不能說十分相像，總也有八分一致。

  「我記得年兄有一兄長名希堯的？」張廷珞問。

  「是，」年羹堯的笑容淡了些，「家兄現任雲南景東府同知。」

  「雲南也太遠了，何不補個近些的？」張廷珞耐心地套話。

  年羹堯心下有些不耐，大哥是他爹送走的他哪裡知道，而且大哥一向不喜歡額娘，他們呆在一起總是吵架：「他不願走科舉的路子，父親也無法。」

  「那麼如今年世叔膝下倒只有亮工一人在眼前？」魚就快上鉤了，張廷珞感覺自己比一柱香前要機敏了許多。

  「還有妹妹。」年羹堯乾巴巴地回答。

  「巧了，我也有妹妹，甚至有四個。」張廷珞愉快地說。

  「我家，有兩個妹妹。」年羹堯面色僵硬。

  其實他二妹妹的存在感真的很低。從出生到現在年羹堯也只見過幾次，額娘好幾次叫她過來一起讀書，母親都讓丫頭傳話不讓她來。額娘沒有辦法就給她送過去衣料和食物，每次都被那邊退回來了。

  父親確實偏寵額娘，但母親也不該因為嫉妒就剝奪二妹妹讀書的權利。年羹堯想過要去和母親直接說，但他一想去找母親，額娘就很緊張的樣子，好像很怕他不要她，要回到自己親娘的身邊了。

  其實他怎麼會不要額娘。小時候發生過那樣的事，如果不是額娘拼命護著他，他可能就要被母親打死了。

  那時候她還懷著大妹妹，正是因此傷了身子，說是再也不可能懷上別的孩子。年羹堯聽到消息，心想那從此自己就當她的兒子罷。

  反正母親打他的時候也說過她不要他了，他如果願意就給佟氏當兒子去。

  年羹堯回過神，才發覺自己已經發了很久的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過了容臣的某句話。可是張廷珞不像在等他回話的樣子，只是仰起臉出神地望著那一樹西府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