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流民暴動

  被越夫人的聲音驚動，霍溦掩飾輕咳，束手束腳從越珵膝上跳下。

  侷促站在一旁，直到被越夫人攜進門的涼風一吹，她才從方才境地中，遲鈍緩神。

  「娘。」見越夫人胸口波涌不停，疾步走到她身邊，霍溦輕撫著她的胸口，為她順氣，「您別急，有什麼話，慢慢說。」

  

  門一打開，外面被霍溦跟越珵方才忽略的噪聲，便爭先恐後地往裡面跑。

  在這兵荒馬亂的聲音里，越夫人雙手分別緊抓眼前的兒子兒媳，極力讓自己可以從齒縫間逼出句完整的話來，「他們說，流民……流民……流民暴動了。」

  此言一出，霍溦也顧不得先前跟越珵的尷尬處境，目目相對，他們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一個疑問，「流民，怎麼會突然暴動？」

  按鄭小子所言，意圖慫恿流民暴動的背後之人是李濤。

  可如今，李濤明面上，葬禮已辦，棺槨已葬，已是個不折不扣的死人。除非他能從李夫人手下逃出，不然，掀起這場暴動的人，必不會是他。

  流民，暴動。

  只將這兩個詞咬在齒間，就能預示到城外會有怎樣的血腥與暴力。

  原以為結束的問題再度被擺在面前，霍溦跟越珵無暇思考這始作俑者。他們現在的唯一出路，只有迎難而上。

  眼神暗沉，越珵果斷出言，「阿姐，你先陪娘在家裡守著，我出去看看。」

  「阿珵，不要去。」越珵的話，霍溦還未反駁，越夫人就率先拽住他的衣角阻攔。

  如果說，沙場紛爭是殘酷無情的。那流民暴動，就是酷烈兇殘。

  因為，戰爭興起是因彼此立場不同，所帶來的不可調和的矛盾，這是理智的鬥爭。

  可流民暴動，那些被人煽動、是非不辨、頭腦不清的流民，卻沒有半分清醒可言。他們會像乾旱過後饑渴難耐的蝗蟲，將所有敢擋在他們面前、阻撓他們步伐的人，吞噬的片甲不留。

  親眼見識過這樣的慘烈，親手鎮壓過這樣的愚民，知道暴動的鎮壓會付出這樣的鮮血，越夫人下意識阻攔越珵，不想他去碰這樣一塊灼手的炭。

  「娘，你是不是忘了，您兒子是總旗啊！」輕輕掰開越夫人的手，越珵嘴角勾起，安慰道。

  「您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我還有您跟阿姐，遇上事，會三思而後行的。絕不會，傻乎乎地沖在最前面。」

  越珵說出「阿姐二字時，便將目光投到霍溦身上。以目光安撫霍溦身上的忐忑，未來得及對她完整說的話，鬆開越夫人，越珵三兩步便消失在院中。

  而在他離開後，霍溦跟越夫人都無心交談，分別捧著一杯熱茶，在堂屋裡發呆。

  心中都記掛著同一個人，誰都沒有出言，直到外面敲門聲起，她們才不約而同地猛然起身。

  在陣陣敲門聲中，一步一步靠近大門，霍溦越走越慢，越夫人卻越走越快。

  沒聽見門外除敲門聲外的其他聲響，抓住內心一閃而過的那絲念頭，霍溦一把扯住即將觸碰門栓的越夫人，朝她搖了搖頭，繼而朝門外朗聲發問。

  「門外何人叩門？我家主人先外出訪友，叮囑不許隨意開門。」

  聽見霍溦聲音，門外一直不停的敲門聲，終於停歇。而停歇不久，便傳來了道略有遲疑的女聲，「二位越夫人不在家嗎？」

  「二位夫人，外出訪友去了。」躡手躡腳地趴在門上側耳細聽，霍溦聽見在她回答後，外面模糊不清的爭論聲。

  害怕外面的人會不依不饒地硬闖，直到外面傳來車輪滾動聲，霍溦才敢松下手中一直捏著的匕首。

  「走了？」

  不曾參與霍溦跟越珵所謀的事，在家裡久了，越夫人的警覺在日常消磨中，有了消退。

  心裡滿是對越珵的擔憂，被霍溦剛才那一拉，越夫人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勁。

  要是越珵敲門，知道家裡面只有她們兩個弱女子，是絕不會只敲門不出聲的。而若是她們相熟人家來敲門，更是不會不知道，她們家中自始至終都沒有請過僕婦。

  點了點頭，霍溦咬唇，難得有了焦慮。

  按理說，在這羌縣，他們的仇家應該很少。倘再加上，能知曉他們住處的，簡直是接近於無。

  既如此，能在這種情況找上門來，還能清楚知道她們姓越的，霍溦一時間竟連半點頭緒都沒有。

  「應該是離開了，娘，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咱們得趕緊離開。」壓下被人暗中窺探的不適，與失去掌控的無力，霍溦望向越夫人。

  明白這是最佳選擇，越夫人還是惦念著越珵，「咱們離開了，那阿珵回來，該去何處尋我們？」

  面對此問，霍溦快速掃了眼四周，從院中衣架上扯下條越珵的眉勒。

  往門後一放，她手指編得飛快，沒幾息，豎長眉勒就在她手中變成了門栓上的裝飾。

  又費力在被眉勒蓋住的木頭上刻下一個符號，霍溦示意越夫人看，「他若回來，見此物就當知咱們的去處。」

  霍溦早發現，越珵對她親手所制之物，有非凡占有欲。因此，她才能篤定，見她親手所制眉勒被束在門上，他定會揭開來看。

  見越珵能知她們去處，沒了後顧之憂，越夫人跟在霍溦身後離開。

  而在她們離開後不久，先前被霍溦哄騙離開的那行人，就又摸了回來。

  這一次，他們沒再假模假樣地敲門，而是一腳踹開霍溦離開前特意沒鎖的門。

  土匪過境般將越家小院翻了個遍，眼見一無所獲，領頭那人泄憤地將越家衣架踹倒，口中罵罵咧咧。

  「小娘皮，居然敢騙老子。害老子繞了這麼一大圈，都沒抓到人，等落到老子手裡，老子定要你好看。」

  「大……大哥，那小娘皮，可是上頭要的人啊！」瘦猴子樣的人可惜地將越家衣架扶起，提醒自己怒火中燒的老大。

  又一腳將搖搖欲墜的衣架踢倒，領頭老大往這瘦猴子背上一拍，拍得他整個人都不住發顫。

  「老子當然知道。狗三，我看你是忘了，是誰，將你從礦上救下來的。」

  忍著疼，狗三仰著臉，在這個比自己小十餘歲的青年面前，滿臉諂笑，「當然不會忘了，要沒老大你，我狗三，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滿意的哼了一聲，輕蔑拍著狗三的臉，領頭老大往他臉上吐了口濃痰，「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是，又欠收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