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化險為夷

  楚嵐想了想，慢慢道：「這村子與大巫村一樣，到處都有穗狀雜草，這種草是古書中記載的蠟燭蒿，也叫海蓬子，極耐鹽土，體表還會滲出一點兒咸鹽來。這兩個村子都長滿了蠟燭蒿，旁的植物幾乎瞧不見，縱然田裡有白菜，也是一副快死的模樣，說明兩個村子的土質都是鹽土。」

  皇甫亥面無表情，道：「說下去。」

  「鹽土裡怎麼能種白菜？那白菜必定是從外頭買來的，移栽在那裡掩人耳目罷了。若是真的村子，就該如大巫村一般沒有菜地，還有，你們這個村全是青年男女，卻無一個孩子，破綻這麼多，哪個瞧不出來？」

  皇甫亥沉默了一會，又道：「與你一道的那個男的是官府人，你一個女子，怎會捲入這場是非之中？」

  

  楚嵐道：「我家人受了傷，須山參做藥引，我來此處，原是想趁亂取幾根山參救人。」

  「倒是個情深義重的，不會是情郎吧？」

  楚嵐聽出這話里的陰陽怪氣，故而不願說真話，只道：「不是，是我兄長。」

  皇甫亥聽了，想了一會，道：「那山參也不是什麼稀罕物兒，送你也無妨，不過我只怕姑娘有命拿參，無福消受。」

  「怎麼說？」

  「我若是放姑娘全須全尾的留在這兒，待會那花尚書和縣令來了，又怎會不起疑心呢，畢竟大家都死了，就留你獨活，豈不奇怪？」

  楚嵐背脊發涼，看著皇甫亥，皇甫亥上前一步，他個子高大，走到楚嵐面前便有一股極強的壓迫感。

  他低下頭，在她耳畔低語：「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少不得，我得幫姑娘一把。」

  楚嵐只覺後頸一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待到她再次睜開眼睛，發現眼前是一塊精美的織物，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頂繡花羅帳，她忙左右張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雕花的大床上，一個小丫頭子正在旁邊打瞌睡呢。

  聽到動靜，那丫頭醒了，看了看楚嵐，臉上露出笑意，道：「娘子可算醒了！」

  說罷，噠噠噠的跑了出去，口中嚷嚷：「娘子醒了！娘子醒了！」

  楚嵐十分莫名其妙，明明開始還在那岩洞裡，怎的一轉眼就到了此處？

  她打量著四周，發現是一間精緻繡房，垂花門外，一個高傲的女聲響起：「無量壽福，我算定她此時必醒，果然如此。」

  另一個女聲道：「正是，天女高見。」

  楚嵐聽出這第二個女聲是孫縣令的夫人，剛想說話，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人進來了。

  孫夫人引著一個一身素袍的女子進來。見楚嵐醒了，拍手笑道：「娘子醒了，天女果然法力無邊！」說著將楚嵐扶起，靠著床柱坐著。

  那被稱為天女的素袍女子道：「我與這位女道友有緣分，你且帶人遠遠的候著。」

  縣令夫人被下了逐客令，卻賠笑道：「我疏忽了，這便迴避。」

  楚嵐看著那天女，見她二十多歲的年紀，不施粉黛，五官素淨，又透出一股傲慢的神氣來，她不知此人底細，便不開口說話。

  天女道：「你也算是福澤深厚，從五鬼門手中逃出命來。」

  「五鬼門？」

  「你被五鬼門做成了人牲，竟連他們的來路都不知麼？」那天女問道，似乎對楚嵐頗有懷疑。

  楚嵐忙道：「我是聽他們說了什麼老門主，卻並不清楚來龍去脈。」

  天女道：「也是，爾等凡夫俗子，哪裡曉得玄門風波。」

  「還請，額，高人指點。」

  「我乃淳于國師門下弟子，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喚我天女便可。」

  楚嵐心中腹誹，你一個好好的凡夫俗子，敢自稱天女，面上只好敷衍：「請天女指教。」

  「五鬼門在地洞中擺下紫微陣，詛咒吾皇短折而死，你便是陣中生門處的活人牲，他們給你灌了絕命散，指望你慢慢死去，以奪陛下生機，若非我出手破陣，又給藥相救，此刻你已到奈何橋了。」

  楚嵐見她說的玄乎，想起皇甫亥的那些話，對這個天女是將信將疑，又不好表現，只好道：「多謝天女救命之恩。」

  那天女倨傲的看了她一眼，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也不用謝我，便是阿貓阿狗，我也是要救的。」

  楚嵐被噎了一下，那天女又道：「花尚書已回了京城，特特留我下來問你，你在那岩洞裡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須事無巨細的告知於我。」

  楚嵐見她是花尚書的人，心裡不痛快，但還是告知了她洞中之事，卻獨獨省去了皇甫亥故意留她一命的事情，以免招惹麻煩。只順著那天女說的，說皇甫亥拿自己做祭品還灌了藥水云云。

  天女聽見皇甫亥的名字時，眉頭跳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此事你爛在肚子裡，若是四處嚼舌頭，當心自己一條賤命。」

  楚嵐：「……」你才是賤命！她心中腹誹道。

  天女問完了話，施施然的推門出去，楚嵐坐床上目送天女遠去，用心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覺得似乎也沒什麼不對勁。

  過了一會，那孫夫人又進來了，道：「娘子可好些？」

  楚嵐問：「敢問夫人，此地是何處呀？」

  孫夫人笑道：「這是我家女孩兒未出嫁之前的閨閣，你受了這場風波，正虛著呢，我看城裡醫館都不妥當，所以特特將你帶回來的。」

  楚嵐忙道謝，孫夫人卻小聲道：「該是我謝你才是，貢品都找著了，就在那紫微陣的什麼門，哦，對了，天女說了，叫休門，花尚書今兒便帶了貢品回京城領功，連帶夫君也沾光，多虧你相助，卻不知該如何謝你才是。」

  楚嵐心中苦笑，她本想著事成之後，請縣令從貢品山參裡頭勻出幾根給她，朝廷問起，推給劫掠的歹人便是，只是如今卻是來不及了。

  鬧了這麼一場，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心底有些失落。

  因想到山參，她突然就想起應雪泥來，忙問：「娘子，我睡過去幾日了？」

  「兩日了。」

  兩日？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應公子只怕能把自己活活餓死！楚嵐急了，就要起身：「我家還有個病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