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老人
2024-07-09 02:11:54
作者: 少言清歡
老人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朝雲國武宗宗主沈策。
五國無不知沈策名號,但沈策回想往事,仍覺得現在這些功名利祿似夢似幻,似乎是被命運驅使才走到今天這步。沈策自出生起便隨著父親生活,而據父親所說,母親在沈策生沈策的時候便難產死了,沈策與父親生活在一個名為石陽的小鎮,那時天下還沒有大亂,石陽屬於一個名為信陵的小國。
父親在鎮子上以釀酒為生,而沈策則每日混跡在街頭,八歲時還因為喜歡西街包子鋪的小籠包跑去給人家當學徒,於是八歲的一個冬日,沈策早起去包子鋪打雜時,救了一個重傷的人,並讓他在家裡休養,之後沈策得知他名叫蕭逸,是天下第一派清虛宗的弟子。
自小痴迷武學的沈策怎麼能放過這個機會,當即就要拜他為師,他卻說沈策現在年紀太小,而他之後要創立一個名為星雲派的門派,在沈策十三歲時回來接沈策,之後傷愈離開。
在沈策十三歲時,沈策本以為會迎來自己人生的起點,不料發生了變故,一個外號狂生,名為魚龍舞的傢伙帶著手下來到沈策的家中,要殺死父子二人,在交談中,沈策從殺手口中得知父親原為燕國大將陸人龍。
多年前父親被告謀反,被燕括召入王宮,全家趁機被殺,父親匆忙中挾持了一個王子,以此要挾出宮,隱於江湖,而那個王子就是沈策,但如今燕國太子已立,而燕括還沒有放棄對王子的尋找,當今太子的母妃為消滅這個威脅,所以找到「殺道」統領魚龍舞,要求他找到王子並除之。
據魚龍舞所說,他之所以認為沈策是王子,是因為沈策脖子上戴著的玉佩,沈策只知這玉佩是父親自小就給沈策的,怎麼也想不到這會帶來禍事。之後,父親為了保護沈策被殺手所殺,關鍵時刻,蕭逸趕到,擊退殺手,將沈策救出,帶沈策來到了他創立的星雲派,並收沈策為弟子。不過好景不長,幾年後,燕國攻打鄭國,師父為了全城百姓的性命,率領弟子協助鄭國軍隊抵抗燕國,致使弟子全軍覆沒,僅沈策一人倖存。
師父無奈之下帶沈策來到了他的師門清虛宗,沈策因為資質低下被派去伙房,卻因為釀酒技術出眾,得以在伙房拜師伙房的怪老頭,一個名為烏龍的傢伙,由此沈策才得知他是一個隱士高人。
烏龍爺爺傳授給沈策正統道法,但之後沈策在一次比武大會中,為救師姐展現道法,按照宗規,伙房弟子偷學道法必被逐出宗門,後來沈策在機緣巧合下救得神武派掌門范江,並在他逝世後接任了掌門。
天下大亂,各國君王都在招攬人才,沈策也得知師父蕭逸被後來的朝雲國主請走,後來官至大將軍。作為師父唯一的弟子,沈策也沒有給他丟臉,神武派在沈策的領導下不斷壯大,併吞並了天下第一道家門派清虛宗。再後來沈策因為迎娶魔教之女,遭受正派譴責,因此在喜宴上對正派人士大打出手,導致神武派成為眾矢之的。
萬般無奈下,沈策只得帶領神武派離開信陵,沈策沒臉去見師父,因此沒有選擇加入朝雲,而是轉投滄海,並用假名加入了八玄宮,八玄宮分為乾、坤、坎、離、震、巽、澤、艮八個殿,沈策成為了離殿弟子,修習火之玄術,因此又學會了一門新的道法。
但是後來在滄海攻取信陵國後,沈策的家鄉石陽鎮遭受屠戮,沈策無法接受此事,帶著全部弟子轉投朝雲,將神武派改名武宗,並在師父的影響下,逐漸明白了他為天下百姓而戰的苦心,並決定為朝雲奉獻一生。
五國之中,實力最強者,當屬北燕,最弱則為西涼,其餘三國實力相差則並不大,但為取得天下,朝雲的另一支柱,梵音寺的苦難大師決定前去西域求取傳說中的心經,以此傳授弟子,增強朝雲的實力。
沈策明白支柱門派對於國家的重要性,所以想親自前往,正巧苦難大師自覺年事已高,將此事拜託與沈策,沈策喜不自勝,動身前往西域,此後經歷重重磨難,終於到了西域佛門。
苦難大師本是那裡的弟子,但因為創立梵音寺,參與世人之間的爭鬥,違背了佛家的理念,使得佛門首座不願將心經傳授於沈策,沈策向首座講明朝雲君王為天下百姓而戰的信念,講述了中土百姓所受的苦難,期望能夠轉變他的心意,可最終,沈策還是被趕了出去。
沈策不願就此放棄,因此在寺外跪了三天三夜,幾欲暈厥,最後首座下令將沈策抬入寺中,給予沈策飯食,並以青幻夢法使沈策入夢,為沈策製造了一個幻境,試煉沈策的真心,最終,沈策在其中的表現感染了佛門眾聖,由此願意將心經傳授於沈策。
可沈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口中的心經竟然不是一部經書,而是一個年紀不過十歲的小沙彌,首座告訴沈策,大千世界,萬千佛法,皆藏於這個名為阿沙支的沙彌心中,因此他就是心經。
之後,沈策帶著他起行,開始返回朝雲,但沈策心中明白,其餘四國肯定一直在打探沈策的消息,自沈策踏出佛門的一刻起,消息便不脛而走,他們必定會派高手來攔截,搶奪心經。
石崖客棧位於作為西域與朝雲的必經之路上,方圓數十里皆是沙漠,沈策無法繞路,又需在這裡補充食物以及水源,因此此地必會成為刀兵相見之地。
沈策在路上已開始盤算四國會派出的高手,而這些高手皆認識沈策,這無疑是個大問題。
西涼的鬼域與刑部的統領各是鬼三更與索判官,這兩人沈策早在凌劍山莊便見過,那時凌劍山莊掌門燕西樓即將飛升,因此向烏龍下了戰書,想與他完成當年的決鬥,沈策這才得知烏龍爺爺就是當年曾與燕西樓爭奪天下第一的道人。
當時燕西樓已有天下第一的稱號,沈策怕烏龍出事,因此悄悄潛入凌劍山莊,在他即將被燕西樓殺死時出手,救下了他,而後鬼三更與索判官也攻向了燕西樓,沈策趁機帶著烏龍逃走。
之後沈策才知道他們二人是西涼派來,打算在燕西樓精疲力竭時殺死他,不過因為沈策的突然出手,使山莊弟子們有了防備,因此刺殺未成,但沒過幾年,鬼三更與索判官已經有了天下第二與第三的稱號,這兩個對手沈策是絕對戰不過的。
沈策如今只依稀記得,鬼三更長著一副白淨面皮,索判官則是猶如黑炭一般,並且沈策不知道他們修煉的是何種功法,能夠變身為面目猙獰的妖獸,力量摧枯拉朽,無人匹敵。
滄海國中的高手無疑是兩位,吳鉤與周漢卿,沈策在八玄宮修習時結識了他們,並邂逅了滄海國君主的女兒燕清幽,她也傾心於沈策,可沈策卻毫無感覺,當時滄海國主為了拉攏沈策,為燕清幽辦了一場比武招親,要沈策參加。
沈策不得已上台,卻遇見了吳鉤,沈策這才知道吳鉤竟然喜歡燕清幽,他對沈策一直是面和心不和,因此對沈策大打出手,招招不留餘地,沈策無奈之下打傷了他,後來故意敗給其他高手。
鬼三更與索判官跟沈策不過是一面之緣,就算見了面想必也不能認出,但吳鉤與周漢卿則不然,他們朝夕相處數年,如果滄海派他們二人,必是十分棘手。
南楚的兵門高手是號稱兵門雙子的齊望與韋岸,韋岸其人,沈策並不清楚,但齊望曾在清虛宗與沈策共同做過伙房弟子,與沈策關係要好,宛如親兄弟,後來因資質不適合學習清虛道法,拜入兵門,數年間成名。
沈策心裡清楚,齊望雖與沈策親如兄弟,但在國家大義面前,君王如要他前來阻截沈策,他必然也無法推辭,就算派的是其他人,說不定也會將沈策的相貌告知對方。
北燕的凌劍山莊沈策並不清楚,但知曉裡面高手如雲,能夠御劍飛行者眾多,這在多年前沈策已見識過。
為了不被認出,沈策脫了道袍,喬裝打扮為一個老頭,用馬尾毛為阿沙支粘上頭髮,將他打扮成一個普通孩子,並先他半個時辰來到客棧,以此讓其他人不會以為自己與少年是同行,就算認出,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沈策之前去往西域時,曾在石崖客棧住過一晚,所幸沈策因自己高超的易容之術,沒有被老闆認出,為沈策與阿沙支的安全加了一層保障,否則那些客人有問題的話,沈策一旦被老闆認出,將會處於極為不利的境地。
不過,這家客棧也不能說沒有問題,沈策記得第一次來這家客棧時,肉食也不過是中土常見之物,為何這次歸來,這家店卻換了令人作嘔的米肉,
沈策從小經歷廣泛,清楚米肉之物,乃是人肉,因人吃米長大,所以稱之為米肉,可沈策前往西域時,已暗中派人打探過,知道這家客棧是黑店不假,可也不過是謀財害命,可短短數月,怎麼做起了這種生意。
難道那時他們見沈策身穿一身道袍,不敢動手,這次見客人皆是普通人士,才敢明目張胆地上這米肉?
沈策無心去想清楚這事,心裡反而擔心阿沙支晚上會被他們所害,就算他是一個孩子,身上錢財不多,也難保這家黑店做出什麼事來,況且除此之外,另外三位客人恐怕也有貓膩,最讓沈策驚奇的,便是他們中的商人是沈策的老朋友,齊望。
他不過是換了一身商人打扮,並沒有選擇易容,可見他並不怕沈策認出,難道他是想幫沈策,又或者在國家大義面前,他意圖利用兄弟之情,奪取心經?
小心使得萬年船,在所有事未搞清楚真相之前,沈策決定不暴露身份,明天一早儘快起行,離開石崖客棧,迅速返回朝雲。
夜晚,沈策料定一些人會有些動作,很可能會打探每人的真實身份,因此沈策決定藉此機會洗刷嫌疑,故意掌燈到很晚,同時屏氣凝神,聽著屋外的動靜。
果不其然,事情如沈策所料,當晚有一人來到了沈策的房前,沈策修為深厚,對這種細小的聲音也能夠聽得真切,沈策故意不用沙啞的嗓音,而是壓低自己原本的聲音說著:「這次肯定能大賺一筆,那商人和公子一看就是有錢人,老子幹完這票收手。」
突然沈策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打鬥之聲,明顯是有人打了起來,沈策從門縫中看去,發現果有兩人在大堂中爭鬥,因夜色太黑,沈策看不清他們是何人,之後其中一人跑向後院,另一人則追了過去。
沈策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便吹滅蠟燭,躺在床上休息。
次日天色大亮時,夥計們突然一股腦衝到掌柜的房前,拍著門亂叫道:「掌柜的,不好了,您快出來看看。」
掌柜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問道:「大早上吵吵什麼,出什麼事來,天塌下來了嗎?」
客人們也被吵醒,走出了房門,只聽一名夥計道:「後……後院死人啦!」
「什麼。」掌柜大驚道,「帶我去看看。」
客人們也是一臉驚訝,跟著掌柜去了後院,只見一名夥計雙目圓睜,仰面朝天地躺在院中,胸口有五個指孔,血流了滿地,從外表來看,並沒有掙扎過的痕跡,最恐怖的是,那指孔出奇的粗,根本不像是人所為。
乞丐道:「掌柜的,沈策這店裡也太不安全了,不成,我得保命為上,先行一步。」
商人語氣平靜道:「看到這種慘狀,誰人不怕呢。」
沈策心想正好藉此機會來開,便道:「老頭子我活了一把年紀,對生死倒是看淡了,但我可不想這個死法。」
少年已嚇得不敢去看,道:「我……我也得走。」
掌柜的怒喝道:「不成,我店裡死了人,你們都可能是兇手,哪能就這麼放你們走了,讓我夥計死得這麼不明不白,這讓我怎麼跟其他人交代,我這個掌柜還做不做了。」
「那你說怎麼辦?」公子問道。
掌柜道:「你們都得留下,等到我查清兇手為止。」
乞丐道:「那我們豈不是還得付沈策房錢,我本打算住一日就走的。」
掌柜想了想道:「這樣,你們再住兩日,這兩天的房錢免了,但飯錢你們得照付,兩日之內查不出兇手的話,我便放你們走。」
眾人面面相覷,只得答應。
夜晚,沈策正躺在房間思索事情時,突然聽到大堂中傳來動靜,沈策從門縫看去,發現大堂中毫無一人,但經過今日夥計身亡的事情後,沈策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便出了房門,接著又聽見後院中傳來了打鬥聲。
沈策決心探探虛實,直接沖向後院,沒想到到了院中時,沈策發現只有一人,沈策想試試那人修為,便與他打了起來,那人明顯不是對手,似乎還受了傷,十幾個回合過後,沈策便發現了破綻,沈策直接打出了致命一擊。
突然間,沈策察覺背後勁風襲來,暗覺不妙,瞬間收手躲了過去,身後偷襲那人一掌拍了與沈策爭鬥之人的胸口上,沈策還未搞清楚怎麼回事,偷襲那人又向沈策出手,另一人則趁機跑向了大堂。
經過交手,沈策發現眼前偷襲沈策的這人修為遠高於沈策,沈策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便猛攻幾招後抽身逃離,那人卻緊追不捨,暴雨之夜,二人在大漠中沈策追我趕,但沈策清楚自己的速度在中土無人可比,輕易便甩掉了那人,回了客棧。
進入房間後,沈策在濕衣服換下時,忽然發現自己的玉佩不見了,不由一驚,同時也發現了自己之前在院中的疏忽,那時沈策使用的是清虛宗的道法,如果那人認得,一定會猜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就在此時,有人輕敲沈策的房門,沈策問那人是誰,他卻說自己有事找沈策談談,沈策開門後將那人請了進來,為了安全起見,沈策房間一直未掌燈。
那人進入房間後,說著些試探沈策的話語,之後直接開口說自己是齊望,這次前來是要幫助沈策,眼下客棧危機四伏,想與沈策攜手逃離此處,沈策聽他音色的確是齊望不假,沈策不敢疏忽,還是裝著老人的口氣,說自己不認識他。
他又勸沈策別再裝了,還說從沈策進門的那一刻便將沈策認出,又說了許多二人之前的事,沈策為保險起見,還是矢口否認,說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突然之間,有人一腳踹開沈策的房門,沖了進來,直接向沈策出手。
沈策倉促之間應戰,故意使了些野路子招數,根本不是道法,以免被人識破身份,同時沈策發現那人用的竟然是八玄宮離殿的招數,又見他招招皆下了死手,便在心中猜測滄海此次派來的人是周漢卿,畢竟在八玄宮學藝時,他就與沈策一直不和。
自稱齊望那人與沈策共同對付那人,從屋中打到了大堂,在二人的聯手攻擊之下,那人漸漸不敵,逃出了客棧,齊望則說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站在沈策這邊,沈策心知方才這一番打鬥,老人的偽裝已被識破,便告訴他自己只是個謀財害命的小賊,他卻笑了笑後回了房間。
沈策去後院找尋自己的玉佩,卻發現根本沒有,無奈之下,沈策只得回了房間。
清晨,一聲驚叫打破寂靜,眾人都從自己房間走出,發現少年站在自己房前,一臉驚恐,而他的門前則趴著一具屍體,死者又是店內的夥計,胸口受了一掌,有一個血紅的手印,而他的顱骨又被人拍碎。
按照常理來說,胸口的一掌與頭部所受的傷皆是致命一擊,可殺手為何會打出兩次這樣的攻擊,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眾人臉上驚疑不定,整個客棧又被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