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心事
2024-06-26 15:35:25
作者: 怡然
晏三合從不說大話,她說出去的每一句話,都會落在實處。
謝知非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都有些抖了。
「我呢,你打算怎麼辦?」
晏三合抬起頭,手捧住了他的臉。
這張臉從前多水靈啊,嫩得能掐出水來,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喜歡,只是如今也添了滄桑。
「承宇,這話該我問你,你打算怎麼辦?我此生……再不可能踏進謝家半步。」
到了這個份上,她索性把話直接挑明。
「不是逼你,這是擺在我們面前的現狀,謝家是橫在我們面前的一條河,你如果選擇留在河的這頭,我們就必須要分開。」
謝知非深深地看著她:「如果我選擇河那頭呢?」
「那謝家你就必須舍了。」
晏三合沉默良久,「這京城我留不了多久,不能留,也不該留。」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她的身份只有遠遠的離開京城,才安全,才不辜負這麼多人的犧牲。
「晏三合,給我一點時間。」
謝知非鼻音越來越重,聲音越來越低:「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跟你走。」
晏三合滿目愕然。
謝知非昏睡的這三天,她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謝家是他的根,謝道之再怎麼混蛋,也是他的父親。
一個人,怎麼可能捨棄自己的根?
一個人,又怎麼可能真正怨恨生他養他的爹?
卻不曾想,他連考慮都沒有考慮。
為什麼?
「謝承宇,李不言的娘說過,感情這個東西很多時候都是曇花一現,你沒必要……」
「不是因為你。」
謝知非頭擱在她消瘦的肩上,低喃:「不僅僅是因為你!」
晏三合眼睛酸澀的厲害。
她的承宇,有心事啊!
……
窗外。
裴笑兩條劍眉緊緊擰著。
什麼,謝五十要扔下謝家,跟著晏三合遠走高飛?
那他呢?
裴笑偷偷瞄一眼坐在竹椅上的李不言,他怎麼辦?
跟著去?
人家謝五十好歹有個晏三合相親相愛,為愛私奔也算師出有名,他為什麼?
再說了,爹娘怎麼辦?裴家怎麼辦?
留下來?
聽從家裡的安排,娶個體面的妻子,生兒育女,升官發財,一條康莊大道走到頭,人是舒服了,可心呢?
心能沉得下來?
再再說了,他和謝五十十幾年好兄弟,一個被窩睡覺,一起勾欄聽曲,連上個茅廁都要勾個肩,搭個背,他捨得?
裴笑眼前仿佛出現一個個畫面——
他一個人上衙,一個人下衙,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喝酒,百般無聊之下,又一個人勾欄聽曲……
「李大俠。」
他心裡難過,聲音里也帶出些委屈來。
「就不能勸勸你家小姐,留在京城嗎?有我和謝五十幫襯著,她化念解魔也能輕鬆些。」
李不言蹭的從竹椅上站起來,眼風都沒向小裴爺看過去,大步走出了院子。
「嘿……」
裴笑氣得仰倒,心說一個個都滾吧,我就不信小爺離你們,活不成。
這會,李不言哪有心思管晏三合留下不留下,她滿腦子都是那根半死不活的香。
按理戰馬都生龍活虎了,鄭家的心魔就算了結了,為什麼那支香還沒燒盡?
她走到臥房,目光死死的看著那支香。
香燒得只剩下半截小指那麼長,一縷似有若無的白煙裊裊而上。
看半天,也沒看出個子丑寅卯來,李不言越發的煩躁起來,想和人狠狠打上一架。
鄭家的事,她只能說遺憾;
老將軍的事,她心裡敬佩,道一聲「真男人」;
謝道之她看不起,罵一句「狗東西」,也就忘在了腦後。
但這支香不行。
香關係著晏三合,晏三合但凡有點事,她怎麼活?
娘離她而去的那一刻,她一度以為自己也活不下去了,不曾想來了一個晏三合。
這些年兩人同進同出,從外頭看著,是晏三合處處離不開她,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真正離不開的人,是她。
「香啊香,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在倒計時什麼?」
李不言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懶洋洋、無所謂的樣子,眼神陰沉沉,就如同她此刻的心,一收一縮間,都是擔憂。
不行,得找個人問問凶吉。
念頭一起,李不言沒帶喘息的,立刻走回到小裴爺身邊,揪住他的胳膊往外拉。
「你,你,你干……」
一隻小手捂上來;
手的主人沖他一擠眼睛;
接著,紅唇往院子外頭努努。
裴笑腳步不聽使喚的跟著李不言走出去,心裡卻在罵自己:我可真是賤吶!
「小裴爺,幫我找個人。」
小手是鬆了,紅唇卻貼到耳邊,裴笑心臟輕輕收縮了一下。
「什,什麼人?」
「朱府大爺。」
「找他做什麼?」
「咱們去馬車裡說。」
咱們?
馬車?
這麼狹小的空間?
裴笑心說,這比謝知非要跟著晏三合離開京城,還能要了他的命!
……
朱府。
「大爺,小裴爺來了,說有急事找。」
「快請。」
裴笑不用人領,熟門熟路的走進書房,身後自然跟著李不言。
「朱大哥。」
「小裴爺。」
簡單幾句寒暄,裴笑說明了來意,「朱大哥,我來測個凶吉。」
朱遠墨痛快道:「說吧,測什麼?」
「測晏三合。」
「晏姑娘?」
朱遠墨一臉詫異:「為什麼要測她?可是她出了什麼事?」
「她沒事。」
裴笑指指身後的李不言,「只是這丫頭擔心她主子的安危,所以……」
朱遠墨沖李不言抱抱拳:「李姑娘,不是我不替晏姑娘測,實在是……」
李不言:「是什麼?」
朱遠墨神色有些尷尬道:「晏姑娘的凶吉,我測不出來;還有,她的命格,我也算不出來。」
「什麼意思?」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
裴笑看了李不言一眼,「難不成……朱大哥你從前測過算過?」
「是!」
朱遠墨也沒什麼可瞞的。
「晏姑娘當時被綁架,我心中著急,就和二弟、三弟暗中測了一下凶吉,沒測出來。」
李不言脫口而出:「為什麼呢?」
朱遠墨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搖搖頭。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