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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排兵布陣

2024-06-17 09:44:03 作者: 白衣不渡

  蘇鸞在銅盆里淨了手:「這才躥了幾簇火苗而已,我這兩個叔伯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等火燒得旺了,他們發現收不了場了,肯定是一個勁鑽到蘇府避難。這種貪得無厭又膽小如鼠之人,只要見到一點血沫沫,別說是門口這幾個侍衛,就是天兵天將來了也擋不住他們死乞白賴地要進府。」

  夕月一臉嫌棄道:「攤上這麼兩個親戚,老爺也真是倒了血霉。」

  「他倒不倒霉不關咱們的事,只要確定這火已經點燃了,確保能燒到蘇秦身上就行。」蘇鸞看了看桌上的沙漏,「都這個時辰了,大哥還沒回來麼?」

  挽琴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秋闈在即,國子監的學業重了,大少爺這些日子是越回越晚,也不像平時有事沒事就來您這邊瞧瞧。」

  夕月接口道:「誰說不是呢,我早兩日瞧見大少爺,總覺得他清減了不少。」

  蘇鸞微皺著眉頭,書上的字便一個也看不進去了,索性坐到了蘇闕的書房裡,找了本蘇闕常用的行書字帖臨摹。

  聞著書房裡熟悉的味道,蘇鸞的心境也平和了不少。她耐性頗佳地浸在字帖之中,該研墨時便讓挽琴研磨,天色暗了便讓夕月點燈,甚少從帖子裡抬頭,更沒有催問著蘇闕是否回來。

  以至於蘇闕疑惑於書房亮著燭火、推門而入就看到蘇鸞時,眼裡有遮不住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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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鸞撂了筆,用手支著下巴:「大哥總是早出晚歸,也抽不出功夫去阿鸞那瞧瞧,我就只好來書房碰碰運氣了,好在運氣還不錯,有幸見了大哥一面。」

  蘇闕被那夾槍帶棒的一席話酸得直摸鼻子:「這不是秋闈將近……」

  奈何蘇鸞眼尖,蘇闕一番託辭還沒說完,她便用下巴指了指蘇闕腕上的一塊烏青問道:「你手上這傷難不成是因為功課不好,挨了戒尺?」

  蘇闕拉了拉衣袖:「磕磕碰碰在所難免,一點小傷,不礙事。」

  蘇鸞笑了笑:「既然沒有沒有一句實話,那便不聊了罷,」

  說著,放了毛筆就起身繞出了書桌。

  蘇闕一驚,連忙拉住了蘇鸞的手腕:「剛還好好的,怎麼說生氣就生氣了?都告訴你還不行麼?年紀不大管得倒寬……」

  夕月捂著嘴一笑:「大少爺,你可別怪小姐有脾氣,她可是在這等了足足一個下午,好不容易把您盼回來了,您又句句搪塞,您說小姐怎會不生氣?」

  蘇闕將臉湊近一些,心疼道:「等了一個下午?怎麼不遣人去叫我?」

  蘇鸞不語,將頭又別開了一些。

  蘇闕便挽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成片的青紫:「我這還疼著呢!你確定要先生氣、不要先給我上點藥?」

  蘇鸞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是準備投筆從戎了?」

  蘇闕苦笑:「今日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去你那走一趟,岐遠那邊出了些狀況,雲景已經快馬加鞭趕過去了,來不及知會你,便托我給你捎個信,說顧元升的事,應該就是這幾日了。」

  眼看著就快到秋獮了,顧元升的事情是要有個決斷了,否則被好事之人拿來做了文章,葉興修多少也會受到牽連,畢竟皇帝安排的差事,即便內容一樣,可從自己嘴裡說出和從旁人嘴裡說出,卻完全是兩碼事。

  至於那些旁枝末節,以葉天凌的本事,必然能修剪得乾乾淨淨。

  蘇鸞擦藥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按了兩下:「這跟你這身傷又有什麼關係?」

  「輕點輕點!」蘇闕疼得齜牙,蘇鸞這才露出了一點笑容,蘇闕笑罵道,「你個小沒良心的,要不是你給雲景遞了把刀,我哪用受這麼大的罪。我還怕你知道了自責,你倒好,倒打一耙反而怪起我了。」

  「你是說,顧元升的事會促使政改?」

  「正是。雲景說如今東璃表面雖是國泰民安、太平盛世,但南夏與漠北成左右包圍之勢,西厥如今的安分也只是因為內亂不斷,四國之間必有一戰。可如今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中,真正能堪重任、帥兵出征的將才卻寥寥無幾。加之東璃安逸太久,多數軍隊紀律鬆散、兵役沉積,更甚者刀劍入庫、只圖享樂。顧元升一事罪責深重、牽連甚廣,一旦東窗事發,必然致使龍顏大怒。屆時皇上若是朝堂問政,卻只有一眾文官紙上談兵說得唾沫橫飛,那重整軍隊、舉國尚武就勢在必行了。」蘇闕說著,重重嘆了口氣,「話雖難聽,但這也是東璃的現狀,文官數目龐大,能帶兵上陣的武官卻是千金難求。雲景預測政改的第一刀就是落在國子監這幫文弱書生身上,這不,正拉著我做預備工作。」

  蘇鸞卻被這番話震驚得無以復加。

  上一世,葉興修替顧元升瞞下兩項重罪,保了顧元升一條性命。而這一世,在蘇鸞影響之下,這件事已經改變了方向,至於隨之而來的後果,蘇鸞無法預測,畢竟她在入宮之間,除了偶爾看看邸報,並不關心時事政治。

  但也沒有人比蘇鸞更清楚,若是按照上一世的軌跡,東璃在兩年之後確實會迎來一次尚武壓文的政治改革。那一年葉天凌十六,宣平侯葉興修慘死青山關,遺留的軍權風雨飄搖。而那時太子之位動盪,二皇子裴昊焱與四皇子裴瑜又隱隱透出爭雄之勢,昭惠帝猜到葉興修之死另有隱情,是故不敢將兵權交與任何一方。但可笑的是,滿朝文武,除了故去的宣平侯葉興修與紛紛站隊的武將之外,竟找不出一個有資格執掌三十萬大軍的人,於是尚武政改正式拉開序幕。

  也是那時,一身縞素的葉天凌進宮面聖,以葉家列祖列宗與屍骨未寒的亡父起誓,三年孝期一過,必定領兵西征,永平西厥之亂。

  無人可用、又為情勢所逼的昭惠帝不得不將三十萬大軍暫寄於葉天凌之手。葉天凌也確是於十九歲那年率兵西征,歷時一年兩個月,直取西厥十七城,並帶回一紙百年臣服的降書。

  於是葉天凌一戰成名。

  而東璃與南夏一戰,則是發生在太子被廢那年。

  二皇子與四皇子爭儲,六皇子隔岸觀火,東璃內亂四起,時局動盪,南夏伺機而動,而這一亂也是由葉天凌親自平定,耗時七個月十九天。

  至於東璃與漠北那一戰,蘇鸞記得更是無比清晰。

  蘇闕二十九歲那年,為保她一命,被迫領兵平定漠北之亂,也是在那一戰中,蘇闕萬箭穿心而歸。

  隨後,裴瑜的肱骨之臣章宗平接管二十萬大軍,不到四個月便凱旋而歸。

  蘇鸞知道武改與四國之亂是因為重活一世,而葉天凌如今不到十五,對聖心的揣摩與時局的判斷就已精準至此。

  當年若不是時不與他、麗嬪又被賢妃牢牢捏在手上,他與裴弘文的結局必然不是遠走江北。

  不過遠走江北又如何,至少在蘇鸞離世時,江北一帶都是梗在裴瑜喉頭的一根刺,咽不下、拔不掉。

  占據了青山又拾了柴的葉天凌與手段卑劣卻終日不得安寢的裴瑜,誰又知道最後鹿死誰手?

  蘇闕瞧著她臉上的神情如走馬燈般變幻莫測,不由調笑道:「這人才剛走不多久,你就這般魂不守舍了?」

  蘇鸞瞪了他一眼,嘴裡惡狠狠道:「傷口不疼了是不是?」

  「疼疼疼!」蘇闕放好了衣袖,正經道,「剛剛在想什麼?」

  蘇鸞將瓶瓶罐罐放回柜子,低低道:「我在想,等顧元升的事完全坦白於青天白日之下,世人對宣平侯府大概是褒貶不一,看戲之人永遠希望戲中人完美無瑕,卻少有人能設身處地去體會他們的難處。」

  在這人世浮沉之中,若是可以,誰不願意當個看客?只可惜空有一顆看客心,卻早已是劇中之人。

  蘇闕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輕聲安慰道:「世人皆無知,豈可全當真?」

  蘇鸞也不喜歡這般多愁善感,於是轉了話題道:「那雙好叔伯已經來過兩次了,也不知道是顧元升那事在前還是蘇家這兩兄弟先兜不住。」

  蘇闕倒了杯茶遞給蘇鸞:「我原先以為,他們最可惡不過是貪婪,卻不料,連心肝都是黑的。」

  蘇鸞唇角掛起一抹譏諷:「不然怎麼會是兄弟?」

  蘇闕笑道:「我生怕你下一句話就把自己一塊罵進去了。」

  「我跟他們可不是一家人。」蘇鸞眼神冷冽地笑了笑,「反正他們也沒將咱們當成一家人。」

  蘇闕笑著起身往書桌那邊走去:「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來,讓我看看你的行書學到了我的幾分功力。」

  蘇鸞笑著,眼神卻有些苦澀。

  她的行書與水墨自是不差的,深宮之中,白日漫漫,琴棋書畫是她唯一的樂趣,棋與葉天凌密不可分,而行書與水墨則是她化解對蘇闕思念的途徑。

  尤其是在聽聞蘇闕死訊之後。

  辛者庫那間破敗的小屋裡,可以沒有棉被、沒有炭火,卻永遠備著這幾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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