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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鐵面無私

2024-06-17 09:44:05 作者: 白衣不渡

  第四天正午,撫遠將軍顧元升坐在囚車裡由宣平侯葉興修親自押解回京,糧倉的糧食留在岐遠聽候聖上發落,而顧元升貪贓枉法積攢下的三十萬兩白銀和五十箱兵器盡數充入國庫,拉貨的馬車足有數十輛,跟在囚車後頭排成長龍。駐足圍觀的百姓在道路兩側依次列開,交頭接耳地議論著真假參半的市井流言,語氣或憤慨、或感嘆,又或玩味。

  對於葉興修的評價,也如蘇鸞所料一般毀譽參半,有多少人讚揚宣平侯鐵面無私、剛正不阿,就有多少人斥責葉興修冷若冰霜、無情無義。

  不明真相的世人眾說紛紜,就連酒樓茶肆里的談資也圍繞著兩人過往的深情厚誼打轉。

  當夕月將打聽來的這些消息告訴蘇鸞時,被沒收家產、淪為罪臣之女的顧汀蘭正手握軟鞭,以一人之身堵在了宣平侯府的大門口。

  滿身風塵、還未來得及換身衣服的葉天凌負手立在她跟前,姿態挺拔,身長玉立。

  他深邃的眼眸半眯著,渾身氣勢逼人:「這個時候,你不去天牢看望你父親、不入宮求見賢妃,來我這宣平侯府做什麼?」

  顧汀蘭的神色依舊倨傲,只是眼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痛:「該做的事,我一件都不會少做,該去的地方我也一個都不會落下,只是在這之前,我想跟葉世子討個說法!還想問問,之前的婚約可還作數?」

  「你若覺得欺上瞞下、貪贓枉法有理可說,那這個說法該去聖上跟前討要。至於你口口聲聲的婚約……」葉天凌素來冷清的眼裡已經結了層層冰霜,「不過一句酒後戲言,既無字據又無信物,以何為憑據?而我父親為何醉酒,你又為何糾纏不休,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還是這戲演得久了,已經逼真得你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是,這一切都是別有所圖不假,但我對你的情分也是真!」

  「情分?」葉天凌唇角的弧度微妙,「你堵在我宣平侯府門口、口口聲聲以子虛烏有的婚約相要挾,置我於悠悠眾口之中,這便是你所謂的情誼?我若不是念著幾分舊情,你以為你能糾纏不清這麼久?你以為你父親還有時間籌劃要拉整個宣平侯府替罪?」

  顧汀蘭語塞,她怔怔看著那張過分俊美的容顏,許久之後才語帶頹敗道:「這件事情是我父親做得過火,是他違背道義在前,可無論如何,他與葉侯爺成馳沙場、同生共死是真,你幼時曾喚他一聲顧叔叔也是真……」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被他剋扣糧餉的士兵,口口聲聲管他叫將軍!」葉天凌斬釘截鐵地切斷了顧汀蘭的話頭,「他是你父親,是你的親人,所以他做錯什麼事你都覺得情有可原,可你有沒有想過,那數十萬將士也有妻兒親人,若是邊境垂危,他們或許就再也看不見日升月暮。今日我願意再見你一面,願意再跟你說這些無用之話,已經是咱們兩家最後一點情分。你若覺得你父親無過、又或者值得原諒,那你便去找皇上說理!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我宣平侯府只聽聖裁、只認聖旨。」

  葉天凌說完,便不再看顧汀蘭一眼,返身進了宣平侯府,而那道朱紅的大門也隨之緊緊閉合。

  顧汀蘭孤身立在門前,身後的看客議論紛紛,一句句不堪入耳的骯髒話直直鑽進了她的耳朵,刺痛了她的胸口,她一手撐著大門,一手緊握軟鞭,被碎發擋住的眼眸里流露出不甘的陰毒。

  只差那麼一點,就只差那麼一點,差一點就能陷葉興修於兩難之境,差一點就能讓他只有包庇與頂罪兩個選擇。

  明明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明明已經纏得他避之不及,明明只要再拖住葉天凌兩天,她卻偏偏沒能將他留在京城。

  呵,功敗垂成,毀於一旦啊。

  身後嘈雜之聲不減,話語也是一句賽過一句的難聽,顧汀蘭咬牙切齒地猛一揮軟鞭,鞭身抽在地上發出一聲悽厲的巨響:「說夠了沒有?誰有膽量站出來說給我聽聽!」

  眾人見她面色難堪,雙目赤紅,紛紛散得老遠,嘴裡還不忘咒罵幾句失心瘋、喪家犬。

  而顧汀蘭在堵在侯府、孤注一擲想要逼婚的事,也在她離開侯府不久之後被人云亦云地傳得沸沸揚揚。

  蘇鸞靠在榻上,聽著這些傳得繪聲繪色的故事,想起了顧汀蘭在曲江樓里囂張跋扈時的情景。

  那時她還惟願顧汀蘭是個像懷朝公主一樣活得鮮活灑脫的女子,而不是如她預感般心懷不軌。她甚至還與蘇闕笑談,葉天凌避開顧汀蘭最好的方法就是等秋獮圍獵時,懷朝公主與顧汀蘭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可秋獮之期漸近,顧汀蘭卻沒有資格再出現在圍場之中。

  顧元升一倒,賢妃與裴瑜用身份與榮耀擋下了滅族之災,但在宮中的境況也多少要受一些影響。即便賢妃與顧元升兩兄妹相依為命多年,失去了顧元升便等同於失去了一隻胳膊,但此時此刻,抽身而退才是上上策。

  往昔的將門嫡女,如今只怕是求救無門、孤立無援。

  夕月說完,又拍著胸口一臉兇險道:「小姐,您說這葉侯爺要真是成了替罪羊,葉世子該有多危險!」

  蘇鸞笑著睼了她一眼:「有葉天凌那隻狐狸在,誰能把宣平侯府當作替罪羊。」

  夕月替葉天凌抱不平道:「小姐,人家葉世子又是往府里送人、又是往府里送吃,這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這樣說葉世子也忒不厚道了。」

  蘇鸞搖了搖扇子,笑而不語。

  她對葉天凌說服葉興修有完全的把握,可葉興修的心裡卻不可能沒有一絲芥蒂。但顧元升這次背水一戰的反咬一口,卻正好斬斷了葉興修的最後一絲顧慮,當事情原委以皇榜的方式完全暴露於人前時,人心也必定歸一,薄情寡義的名聲只能是由顧元升擔著,而葉興修只會是鐵面無私、義薄雲天的宣平侯。

  蘇鸞一點也不懷疑,顧元升這一次反撲是受了葉天凌的暗中引導,若他能接受得住這次考驗,表現出對葉興修的絕對忠誠,葉天凌或許還會幫其周旋一二。相反,他若真的起了反心,那便無異於是自取滅亡。

  只可惜,顧元升與葉天凌的預料不差分毫,徹底斷了自己的最後生機。

  言語間,一抹豆青色的身影進了裡屋,朝著蘇鸞輕道:「小姐,人已經再來的路上了,慌不擇路、拖家帶口。」

  蘇鸞微微支起身子:「找准機會給老夫人提個醒,別露餡了。」

  「是。」秋瞳應了一聲,恭敬地退了出去。

  「這姑娘哪都好,就是話太少。」夕月看著秋瞳冷清的背影,抱著胳膊凍得打了個哆嗦。

  「你這倒是稀奇,人家不嫌你話多,你反而嫌人家花少。」挽琴在夕月的腰上輕輕掐了一把,「要是都跟你一樣,小姐還不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夕月吐了吐舌頭:「只是小姐,您花心思把那兩家人弄進府來,不是給自己添堵麼?」

  一想起那個賊眉鼠眼、獐頭鼠目的堂少爺和那兩個見錢眼開、順手牽羊的堂小姐,夕月就忍不住犯噁心。

  蘇鸞見她那副小表情,便同挽琴道:「你是個聰明的,跟她說說。」

  於是挽琴放了手裡的繡樣:「小姐大費周章把秋瞳招進梅合院是為了什麼?」

  夕月倒是答得不假思索:「當然是防著李姨娘趁著秋獮、老爺不在府上的時候朝小姐發難。」

  挽琴又問:「那你覺得李姨娘會在府里動手還是找個由頭把小姐帶出府了再伺機而動?」

  「自然是在外頭動手,大少爺又不是個擺設,更何況要是在府上留下蛛絲馬跡,京兆府追起責來,必然攪得蘇府不得安寧,這不是招老爺記恨麼?」

  挽琴點點頭:「李姨娘想找由頭讓小姐出府,其他小姐自然也要同行,若是讓兩個堂小姐知道了,你猜她們會如何?」

  夕月輕蔑道:「那兩家子是雁過都要拔毛的人,自然是死纏爛打著要一道出府,加上老爺不在府上,老夫人掌家,定然是去得成的。」

  「那這李姨娘帶著府上的小姐出了門,蘇府還剩些什麼人?」

  夕月彎著指頭一個個數著,忽然眼睛一亮,抬頭笑道:「我知道!等李姨娘帶著小姐一走,這府上就只剩幾個少爺和堂少爺,老夫人本就偏心大爺和三爺,到時候這蘇府還不是由著他們瞎胡鬧?李姨娘如今嚴防死守著還是讓六少爺跟堂少爺勾搭上了,還捅了那麼大一個馬蜂窩,到時候李姨娘一走,堂少爺還指不定要帶著六少爺捅多少籠子,再加上大少爺還在府中,稍稍使些手段就能讓六少爺身陷囹圄,屆時李姨娘四處分心,也就沒法精中精力對付咱們小姐了,說不定等她回府時,六少爺擺的爛攤子已經足夠讓她頭疼了!小姐這招借刀殺人可真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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