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府中受罰
2024-06-17 09:44:01
作者: 白衣不渡
「你好生糊塗!這兩個孩子就是把天捅破了也不該這樣的重手啊!」賀老夫人瞪了蘇豫一眼,「姑娘家家可不比男子那般粗糙,這細皮嫩肉的,要是打壞了相貌,以後要怎麼嫁人?」
蘇豫本就頭痛不已,如今被這兩人一頓攪和、一陣質問,更是覺得心緒煩悶,兩道濃郁的眉毛皺得又深又緊。
不用猜也知道這和稀泥的兩人是李氏派人請來的,蘇鸞抬頭,與李氏的視線在空中相撞,淡淡一笑之後,又不著痕跡地撤了回來。
那頭賀老夫人還在跟蘇豫說著女兒家的臉蛋和名聲是如何重要、被外人看到了難於做人,蘇豫被擾得不勝其煩,目帶郁色地低吼了一句:「哭哭啼啼、撒潑耍橫,成何體統?」
賀老夫人與周元珊都是一震,後者更是淚眼朦朧地揪住了蘇豫的衣袖:「老爺,柔姐兒可是你的親女兒,是妾身十月懷胎掉下的心頭肉,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值得你這般大動干戈?」
「做錯了什麼?你去問問你的好女兒都做了些什麼?吃個宴席吃到宣平侯府的後書房去了!還是被侯府的下人給揪出來的!」蘇豫一把甩開周元珊的手,指著蘇柔怒道,「我要是不給她這一巴掌,她今日回的就不是蘇府,而是京兆府的大牢了!」
賀老夫人不知其中厲害,頗有些不屑道:「不就是進了趟書房嗎?雖然不太禮貌,但也不是什麼大事……」
「無知!」蘇豫被那幾張無知的嘴角氣得一拍桌子,「一般人的書房進了也就進了,可是這宣平侯府是一般的人家嗎?葉侯爺深得皇上信任,手握三十萬雄兵,又執掌京城十五萬禁軍的半個虎符,侯府的書房裡的東西哪樣與軍事、駐防沒有關係?若葉世子不是看在闕哥兒的份上,一口咬定柔姐兒動了書房裡的東西,這頂帽子扣下來就是通敵叛國!到時候遭殃的可不止是這兩個丫頭!那是要禍害整個蘇家!」
周元珊聽完,身子宛如風中落葉般重重一顫,絮絮叨叨的賀老夫人也仿佛被甩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怔在原地半響說不出話來。
「你父親說的都是真的?你怎麼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周元珊一把捉住了蘇柔的胳膊,見她一臉呆滯地流著眼淚,更是心急如焚,使勁推搡了蘇柔幾下,「你倒是說話啊!啞巴了不成!」
蘇阮生怕蘇柔再開口添亂,急忙道:「周姨娘,你就別怪八妹了,都是我好心辦了壞事,你要罵就罵我吧!」
「都別說了!」蘇豫煩不勝煩地大手一揮,「之前在家裡小打小鬧也就罷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了,如今把人丟到了宣平侯府,還惹了一身麻煩!也怪我平時對你們太寬厚,太由著你們性子!既然受不起抬舉,那以後就從嚴治家,嫡庶尊卑、長幼有序,該是如何就是如何!誰再越矩,家法伺候!至於今日之事……」
蘇豫說著,將目光停留在了蘇鸞兄妹身上。
蘇鸞如何不知蘇豫這是想要徇私舞弊,這驚天動地的一巴掌是在葉天凌跟前曲意逢迎,而剛剛那番急言令色則是在兄妹二人跟前逢場作戲,無非是不想在葉天凌跟前留話柄,又想借著蘇闕與葉天凌的關係好生修補今日之事。
只要李家一日不倒,蘇阮就是錯得再離譜,蘇豫看在李書憶和她娘家的份上,也不會真正將她如何。
蘇鸞臉上溫和的笑意似是千年不變,卻又不及眼底,她悠悠然地體貼道:「事情既已發生,該打該罵的也都打過罵過了,依鸞兒之見,今日之事不如就到這裡了。」
眾人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蘇鸞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又道:「這時日也不早了,明日還要去跟宛如姑姑學規矩,不如早些散了。」
提起廖宛如,蘇豫剛剛舒展了半分的眉頭又是緊緊一蹙。
是了,這府上還有一雙鄭御史的眼睛。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早晚要傳到廖宛如的耳朵里,蘇豫還指望著她能在鄭御史跟前美言幾句,早日摘掉治家不嚴的罪名、儘快擺脫鄭御史的關注,可要是今日草草了事、又正巧被廖宛如知曉,只怕治家不嚴的罪名又要重上幾分,鄭御史那邊就盯得更緊。
蘇豫猶豫了片刻,最後拳頭一握,打定主意道:「至於今日之事,你們兩個就去祖祠各領二十鞭子,再將女四書各抄五遍,抄完交給宛如姑姑過目。若無他事,便都散了吧!」
蘇綰咬著嘴唇,面色有些為難,她的眼神逐一掠過各副面孔,一個「爹」字還沒叫得出口,人已經被蘇鸞拉著出了前廳。
蘇綰癟著嘴,不甘心地回頭看了一眼越來越遠的前廳:「二姐,你拉我做什麼?」
蘇鸞嘆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蘇綰微愣:「那你還拉著我?我早看三房那丫頭不順眼了,她今日的話說得豈止是難聽,我非要告她一狀不可。」
「然後呢?」蘇鸞被她氣笑,「不認可你的人,無論你怎麼捂住她的嘴,她心裡都一樣不認可你。你要是這麼一鬧,今日是出了口氣,可是明日呢?她們又拿新的說辭來擠兌你的時候呢?你難不成又要去跟父親告狀?再說你撒的這些氣,最後不都是被她們原封不動地還給沈姨娘了?」
蘇綰聽著,情緒便沉了下去:「我娘要是有你一半聰明,就不會被她們這般欺負了。前幾日祖母喚我娘過去,讓她在素心堂整整剝了一盤松子,指頭都給磨破了,疼得連根針都拿不住。」
蘇鸞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娘可聰明著呢!她吃的苦都是在替你們兄妹積福,所以你更不能辜負她這番心意。」
蘇綰眼圈微紅,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捂著嘴小聲道:「二姐,我總改不了口,你可千萬別告訴宛如姑姑。」
蘇鸞點頭:「快些回玉清院跟你娘報平安去,這會她大概還在擔心你。」
蘇綰抹了抹眼睛,努力地彎著嘴角:「那大哥、二姐,我就先回玉清院了。」
蘇闕看著蘇綰的背影越行越遠,這才輕聲笑道:「你待她倒是真心。」
蘇鸞的步子很慢,嘆了口氣道:「這蘇府上下,也就他們兄妹那聲大哥、二姐是發自真心了。」
轉過拐角時,蘇闕目光悠遠地看了一眼西北角:「沈凝之是個聰明的,只可惜,輸在了身世上。」
「沈凝之也好,趙曼也罷,無論是哪個能有周元珊的家世,都不至於讓李氏獨大。偏生是有心眼的沒氣運,有氣運的沒心眼,這也是李氏的運氣了。」
兄妹二人一邊聊著,一邊步履悠然地往梅合院去了。
次日,受了家法的蘇綰與蘇柔沒法起身,自然也就沒去蘇豫給廖宛如僻出的崇德院學規矩,少了蘇柔的胡攪蠻纏,這個上午過得安靜又愜意,就連進度較慢的蘇綰也歡欣鼓舞地說著今日收穫頗豐。
等蘇鸞帶著挽琴回到梅合院時,桌上已經多了一隻食盒,裡頭鋪著的荷葉還沾著露珠,上頭靜靜躺著一束鮮嫩的蓮蓬。
幾個丫鬟看她的眼神便帶了些曖昧的深意。
蘇鸞臉上微熱,取了一大半遞到夕月手裡:「拿去分了吧,我一個人哪裡吃得了這麼多。」
夕月笑嘻嘻地把蓮蓬又放回了食盒:「葉世子親自翻牆送過來的,奴婢幾個可無福消受。」
說著,幾個人便拉拉扯扯地退出了裡屋。
蘇鸞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剝了一粒蓮子,清香甘甜,回味悠遠。
隨後的幾天裡,蘇鸞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坦,上午去崇德院學學規矩,下午在房裡剝剝蓮子,看書寫字。
那食盒連日不斷,幾個丫鬟也終於鼓起勇氣搬著板凳坐在蘇鸞旁邊一道吃著。
夕月忽然惋惜道:「今年這圍獵趕著夏天的尾巴,葉侯爺又不在京成,葉世子定然是要親自走一遭,也就這幾日能解解饞了。」
挽琴也道:「秋獮之後就是立秋了,自是吃不著這般鮮嫩可口的蓮子。」
「說起來,大少爺和小姐的生辰也快到了,估摸著就是秋獮之後的那幾天,聽說圍場離京郊有百里之遠。」夕月說著,若有所指地朝蘇鸞一笑,「也不知道葉世子趕不趕得回。」
蘇鸞不由好笑:「葉世子不過是承了我的情,又看在大哥的份上才多有照拂、送些蓮子,你們這一個個都往哪想呢?」
夕月笑道:「有句老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是有意還是無意,多等等就知道了。」
「就你知道得多!」蘇鸞瞪了她一眼,「讓你打聽的正事打聽清楚了麼?」
夕月驕傲地拍了拍胸脯:「小姐,您讓奴婢辦的事,自然是忘不了。奴婢都打探清楚了,這蘇府大門的守衛里既有李姨娘的眼線,也有老爺的耳朵。大老爺和三老爺這兩日都來過,被擋在了門外,看樣子還沒到火燒眉毛,而老夫人那邊也沒收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