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前塵無可追

  龍雪苡略思索了一下，便搖頭道：「沒聽說過此人。他是什麼人？為何覺得我會認識他？」

  「哦，沒什麼。一個認識的人罷了。」龍雪鱗握著茶杯，笑道：「他說聽過六姐美名，傾慕六姐風采。所以我想你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天上下地三界六道，哪個沒聽過我的名號？」龍雪苡的手從膝上抬起，雲袖輕拂，指尖劃出優美的弧線，手肘撐著桌子，手背抵著皮膚鬆弛的下頜，神情不屑道：「傾慕我風采的人多了，我可沒那閒工夫一一見他們。」

  這等美人驕矜風流姿態，一個花甲老嫗做來實在是逗趣，龍雪鱗忍不住笑了笑。

  「那執庫司說雪魂珠最後出現在龍宮，」龍雪鱗問道：「六姐，當年東海龍宮遭襲，究竟是何種情形？」

  說起這個，龍雪苡眼中光芒瞬間暗淡，神情也變得有些傷感：「那時你剛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之中，我也剛剛成年。到底是誰襲擊了龍宮，原因為何，我也並不知道。」

  「父王也沒有說起過？」龍雪鱗覺得龍王或許對天庭有所隱瞞，但可能會告訴自家人。

  龍雪苡搖頭：「父王也從未提起過，他應該也不知道吧！否則他那麼愛母妃，一定會想盡辦法為她報仇的。」

  

  龍雪鱗點頭。雖然龍王妃在她懂事之前就過世了，但她還是知道龍王非常愛這個妻子。龍宮裡至今都擺著王妃的一尊水晶塑像，兒時她常看見龍王凝望著塑像，神情哀傷，一站便是幾個時辰。

  「我記得那一日，我在自己房中小睡。突然被外面的聲音吵醒，才知道龍宮闖進了歹人。我與二姐三哥，同父王在大殿相遇，之後一起趕去寢殿。趕到之時……」龍雪苡眼中流露出哀慟之色，瞥了一眼龍雪鱗，又快速地移開了目光：「母妃已經被歹人所害。」

  這件事是龍王最不願觸碰的傷疤，兒時她懵懂問起王妃之死，不知挨了多少責罵。所以這麼多年，龍宮無人敢提起，龍雪鱗還是第一次聽到。

  「後來呢？」龍雪鱗問道。

  「我們追出去與那群歹人交戰，他們都是黑衣裹身，黑紗罩面。數量有多少我也記不清，那時頭腦已經一片混沌。」龍雪苡道：「那群人法力之強，龍宮雖然兵多將眾，也不是敵手。後來，聽說是人王途徑東海，出手相助，才將那些人擊退。那時我在內殿沒有出去，並不知外面到底情形如何。」

  「那雪魂珠……」

  龍雪苡搖頭：「我並未見到過。後來父王上天庭報稟此事，天庭也曾問起，但父王也不之情。」

  龍雪鱗眼帘半垂，手中茶水已經涼了，水波微漾映著自己的眼睛。這樣看來，六姐也全然不知雪魂珠的下落，當年龍宮遇襲之事全無半點線索。

  兩人又聊起一些過往，龍雪苡問道：「我聽說人王墓被毀之後，你被罰去看守蘭若齋。」

  「是。」

  「這些年過得如何？」

  龍雪鱗笑笑，是習以為常的，不帶任何情緒的笑容：「還好，真的還好。我在哪裡都是一個樣。」

  龍雪苡看著她的笑容，心裡有些酸楚。她輕輕撫摸著龍雪鱗的胳膊，也不知能說些什麼，不過她知道，這個小妹妹一定能了解她的心情。

  入夜，龍雪鱗留宿在龍雪苡的房間。兩人躺在一張床上，望著頭頂層層幔帳閒聊些往事。多是龍雪苡嫁到浥水河之後的生活。

  龍雪鱗靜靜地聽著，六姐說起那些往事，與太子，與孩子們，有甜有苦，有笑有淚。她自己嘴角始終不自覺地含著笑意，她知道這些年，六姐過得真的很幸福。

  「對了，方才你怎麼跑到藍羽那去了？」龍雪苡突然想起今晚之事，奇怪地問道。

  「哦！」龍雪鱗望著頭頂紗帳，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為何突然跑進去，原本我是跟著你和少一過來的，想等他走了進來找你。看到對面亮著燈，就過去看了看。」

  「藍羽是魏無忌新納的小妾，魏無忌對她寵愛得很。」龍雪苡道：「倆人在北境相識的。藍羽原本生活在中原，後來因家中變故遷往北境。她祖父和父親都通曉些岐黃之術，但是到了北境之後，都相繼過世了，只剩她和祖母一起生活。」

  「六姐知道他們是如何相遇的嗎？」龍雪鱗問道。

  「有一日藍羽上山採藥草，遇到魏無忌獨自在上山勘探地形。」龍雪苡道：「好像魏無忌還受了傷，聽說是遇到了刺客。兩人就此相識，生了情愫吧？後來魏無忌回邰州，便將藍羽也帶了回來。不過這些都是我道聽途說的，我一個老婆子也不方便打聽，不知道真假。」

  龍雪苡側頭看向龍雪鱗：「你好像聽關心他們的事？」

  「也……算是吧！」龍雪鱗沉吟片刻，將當初男童抱著鳥籠來蘭若齋，求她復生藍鳥之事，講述了一遍。

  「這還真是有點兒意思！」龍雪苡聽得饒有興致：「右眼下有淚痣，心愛的姑娘叫藍羽，還真是巧得很呢！」

  「雖然我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麼，但一定不會是好事。」龍雪鱗道：「輪迴有道，讓逝者復生怕是必要付出性命為代價。就連人世間也是一命抵一命的道理，那孩子怕是難逃一死。不過他的念力異乎尋常的強大，說不定真會有什麼匪夷所思之事報在來世。」

  「你想知道嗎？」龍雪苡翻了個身，一手支起頭，看著龍雪鱗，興致勃勃道：「魏無忌和藍羽到底是不是那個男童和藍鳥的轉世？」

  龍雪鱗側過頭，詫異地看向她：「六姐有辦法？」

  龍雪苡狡黠一笑，從懷中摸出一顆指甲大小的藍色珠子。雖然夜裡沒有光，但卻依然能看清珠子藍若海水，晶瑩剔透。而它捏在手指間，柔和明亮，卻不會發出刺目的光芒。

  「這是……」龍雪鱗驚異地看著她手裡的晶瑩通透的珠子。

  「這是溯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