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老婦人

  按時間來說，現在距離那男童到蘭若齋，不過二三十年。魏無忌看起來二十多歲，若真是那孩子的轉世，那麼男童離開蘭若齋不久便死去了。

  報應竟來得那麼快嗎？

  龍雪鱗輕輕靠在牆上，微垂著頭，目光落在地上。逆天轉生怕是這世間最大的詛咒，從地獄歸來的東西，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東西了。

  那隻藍鳥轉生而回，與其說它是只藍鳥，不如說是一個妖物。

  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麼，那男童最後究竟如何？

  龍雪鱗回過神來，微微嘆了口氣，不知為何思緒竟扯出那麼遠。許是魏無忌臉上的淚痣和藍羽的名字，實在是個奇妙的巧合，讓人不得不浮想聯翩。

  「什麼人！」魏無忌瞪著窗口，厲聲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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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雪鱗被嚇了一跳，這才發覺自己竟無意間發出了嘆息聲，驚動了屋中之人。

  雖然那一聲微微的嘆息極輕，但魏無忌是習武之人，耳力遠勝尋常人，還是被他聽見了，而且他征戰沙場，有著敏銳直覺，他絲毫不懷疑是自己聽錯，而是斷定窗外有人。

  不過他沒想到那人站在屋裡。

  藍羽驚訝地回頭張望：「哪裡有人呀？」窗外連個人影都沒有。

  魏無忌沉下臉色，警惕地盯著窗口。藍羽蹙眉道：「將軍你是不是聽錯了？我什麼都沒聽到！這將軍府是何等地方，就算有宵小之徒，也不敢進來呀！」

  魏無忌起身，繞到藍羽身前，做了個手勢，讓她躲到後面去。自己從旁邊輕輕拿起寶劍，朝窗口走去：「我知道你還在那！到底是什麼人，趕快給我出來！」

  桌子離窗邊只有幾步遠，龍雪鱗此時還貼牆站著，魏無忌的劍尖已經到了身前，只差半寸就要刺到她身上。

  龍雪鱗柳眉緊擰，正想悄悄貼著牆往旁邊撤開。忽聽外面有人說話：「是我！」

  屋中，魏無忌和藍羽皆是一怔。

  「婆婆！」藍羽急忙開門出去，魏無忌將寶劍入鞘，也跟著走了出去。

  屋外窗邊，站著一個腰背微彎的老婦人，正是藍羽的祖母。

  龍雪鱗趁此機會，從屋裡溜了出來。

  「您怎麼在這兒呀？」藍羽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先進屋去吧！」

  「不進去了，」老婦人嘿嘿笑道：「我就是溜達的有點餓了，過來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吃的。」

  「我這就吩咐人去做，您是想吃飯菜，還是點心。」藍羽問道。

  「什麼都行，撿著方便省事的端來。」老婦人笑著說道。

  藍羽轉身去喚丫鬟準備吃的。魏無忌將寶劍藏到身後，對老婦人說：「還是安排兩個丫鬟服侍您吧！天這麼黑，您一個人出來進去不方便。」

  「不用！不用！」老婦人連連擺手：「我不習慣有人跟著，自己挺好的。你別看我年紀大了，老婆子身體好著呢！」

  魏無忌無奈地笑了笑，轉身進屋將劍放回去。藍羽回來對老婦人說：「您先回房吧，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一會兒丫鬟會把吃的給您送去。」

  「好！」老婦人被藍羽攙扶著往回走，忽然轉頭對著龍雪鱗的方向說道：「你也來！」

  藍羽笑著道：「好，我也去，我陪您回房。」

  不多時，丫鬟便送來了幾樣點心和一壺熱茶。老婦人讓藍羽回去陪魏無忌，藍羽走後，老婦人轉頭對著空無一人的床說道：「到這邊坐！」

  龍雪鱗現出身形，走到桌邊，挨著老婦人坐下，借著燈光細細打量著她。

  老婦人依舊慈祥地笑著，將點心碟子往她面前推去：「晚上沒吃東西，餓了吧，吃點點心。」

  龍雪鱗緩緩露出笑容：「六姐！」

  老婦人咯咯地笑起來，朝門口和窗子看了看，才道：「這麼許多年不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龍雪鱗抬手，撫上她蒼老乾枯的手背，眼中淚光點點：「真的好久好久不見了！」

  老婦人另一隻手按在她手背上，用力握了握：「是六姐不好，一直都沒回去看你。這些年的事我都有所耳聞，你受苦了！」

  龍雪鱗抬起頭，眼中雖然有淚，但笑容卻從未有過的燦爛：「還好！見到六姐就好了！」

  老婦人將龍雪鱗擁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脊背，眼中也有盈盈水光：「小十一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兩人擁抱了片刻，老婦人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了？是來找我的嗎？」

  「是。」龍雪鱗道：「我去了浥水龍宮，太子說你在午殷縣。」

  「可你怎麼找到將軍府來的？」老婦人問。

  「今日恰巧在街上遇到魏將軍和他的副將，我見那少年相貌與六姐極為神似，便猜他就是侄兒應劫的轉世。」龍雪鱗道：「於是就跟著他來了。」

  老婦人笑著點頭：「龍少一。就是那孩子。」

  「可是六姐你為何不變做侄兒的親人，卻成了魏無忌小妾的婆婆？」

  「那孩子長到十幾歲時，我才找到他。那時已經不好化作什麼人去接近他了，於是就隱了身形，悄悄跟在他身邊。」老婦人拿起一塊太師糕，送到龍雪鱗嘴邊。龍雪鱗咬了一口，接在手裡，她又給她到了一杯茶水：「後來他跟隨魏無忌在北境戍邊，正好魏無忌遇到藍羽，我看出倆人有情，便化作藍羽過世的祖母，跟著他們一起回了午殷縣。」

  龍雪鱗點點頭，接過茶水，喝了一口：「侄兒的劫數如何？可容易避過嗎？」

  「是場橫死的劫數，」老婦人道：「但據司命星君說，只要稍稍分出個岔頭，讓他在事發之時避開就沒事了。他這一世陽壽不長，但只有這一次劫數，若是避過就能壽終正寢。」

  「現在還不知是什麼劫數，何時發生？」龍雪鱗問道。

  老婦人嘆了口氣：「就是這個最難辦！我到現在也沒有想到辦法，知曉劫數究竟是什麼！」

  「這便有些為難了！」龍雪鱗垂目思索道。

  「不說這個了！」老婦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露出如少女一般笑容，雙眸光芒晶亮，形容十分奇特有趣：「說說你為何來找我？發生了什麼事？」

  龍雪鱗將天庭讓她尋找雪魂珠的始末說了一遍，並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老婦人點點頭：「原來如此。雪魂珠我倒是聽說過，只是卻不知它在何處。」

  龍雪鱗突然想起件事：「六姐，你認識一個叫丘尋雨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