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餓死咋辦

  陸暄暄怔怔望著小刀疤的面部神情，她怯生生的問他：「那你餓死咋辦？」

  小刀疤一愣，似乎感覺陸暄暄過於年幼，並不理解自己的話。他轉身走了，陸暄暄還想跟著他，小刀疤回頭告訴陸暄暄：「你別跟著我。」

  「為什麼？」

  「煩別人跟著。」小刀疤說。

  陸暄暄兩隻手搓了搓襤褸的衣角，背有些馱著，很小聲地問他：「能和你一起玩麼？」

  小刀疤面無表情的看著陸暄暄。

  陸暄暄低聲道：「沒人願意和我玩，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知道了，因為我是醜八怪，所以都不願意和我一起玩。」她說著話，手用力的捏住了衣角：「你也是醜八怪，所以我能和你一起玩麼？」

  小刀疤定定的看了陸暄暄一會兒，然後告訴她：「不可以。」

  小刀疤說完了話揚長而去。

  陸暄暄第二天運氣好，又討到了一塊窩窩頭，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陸暄暄十分有先見之明的把窩窩頭掰成了三小塊，小心翼翼的揣在了衣裳里。

  

  這一次，她回去的路上走得不快，因為她被路人的目光吸引到了。

  行色匆匆的路人，有人直勾勾的看著她的右臉，目光陷在她的臉上，她站定，昂頭看著對方。

  然後，她見到了對方略帶嫌棄的移開目光。

  像這樣的目光還有很多。

  陸暄暄下意識的捂住了右眼，她低著頭走路，悄悄去瞥，見得果然沒有人看她了。

  街角有條白色的絲絛，這是有人參加過友人的葬禮之後隨手仍在了角落裡，沒人願意把這晦氣帶回自己家裡。

  陸暄暄撿起來，蹲在地上鼓搗了一會兒，用絲絛斜著纏在了臉上，勉強遮住了臉上的胎記。

  她一路回去的路上，果然沒有人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她回來的時辰早，還不到黃昏，一進破廟，見得只有零星幾個乞丐在殿裡，小刀疤依舊靠在紅柱子前閉目養神。

  陸暄暄走過去，悄悄從懷裡掏出了一小塊窩窩頭，左右瞧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窩窩頭塞進了小刀疤的嘴裡。

  小刀疤嘴裡含著窩窩頭，震驚的看著臉上纏著白布的陸暄暄。

  「快吃。」陸暄暄輕聲告訴他：「我給你吃窩窩頭，你能和我做朋友嗎。」

  小刀疤扭頭，噗地吐出去了，擦了擦嘴，十分嫌棄的看著陸暄暄，才想發火，見得陸暄暄連忙把他吐在地上的窩窩頭撿起來，她像是握住一塊珍寶一樣，眨眨眼睛，以為他是嫌棄這塊小，她小手又豎進了懷裡，告訴他：「沒事，我還有塊大的，給你吃大的。」

  小刀疤眼裡的戾色漸漸退散，直直的看著陸暄暄，陸暄暄拿出一塊大的遞給他，他也沒接，只是用命令的語氣告訴她：「摘了。」

  「嗯？」陸暄暄愣愣的看著小刀疤。

  「臉上的布，摘了。」小刀疤又重複了一遍。

  陸暄暄把頭低下去了，捂住了臉上的白布：「不想摘。」

  「不想摘就別跟我玩。」小刀疤冷聲道。

  陸暄暄一怔，嘴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她把臉上的白布條摘了，小手裡拿著半塊窩窩頭，不是很方便，動作慢吞吞的，小刀疤將她臉上的白布摘了下去，他抬手替陸暄暄把掛在眉梢的白棉線掃去。

  陸暄暄吞了吞口水，舉著大塊的窩窩頭遞給小刀疤，另一隻手又從懷裡拿了一小塊，她張大嘴打算美美吃上一口，小刀疤冷聲道：「扔了。」

  「嗯？」陸暄暄一愣：「為什麼？」

  「想跟我玩，不能吃討來的飯。」小刀疤歪著頭告訴陸暄暄。

  「可我肚子餓。」陸暄暄很小聲地告訴小刀疤。

  小刀疤左右瞧了瞧，朝著陸暄暄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陸暄暄湊了過去，小刀疤在她耳邊輕聲道：「晚上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陸暄暄下意識的抬起眼望著小刀疤，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瞳仁，棕色的，細長的眼睛裡仿佛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小刀疤似乎意識到了陸暄暄在看著他發呆，移目看向陸暄暄，兩個人四目相接，陸暄暄下意識的抬手捂住了右臉。

  小刀疤皺眉，把她的手拿開了：「別捂著。」小刀疤望著陸暄暄右臉上的胎記，輕輕笑了笑：「紅的像朵桃花似的，挺好看的。」

  「什麼是桃花？」陸暄暄好奇的望著小刀疤。

  小刀疤：「明年四月里桃花才盛開，到時候我告訴你。」

  夜裡，陸暄暄早就睡著了，她再次醒來是被一股濃郁的肉香驚醒的。

  她睜開眼，望見了星光燦爛的星河，斗大的圓月掛在夜幕之中。

  咦？破廟的房蓋沒了？

  她揉了揉稀疏睡眼，發現自己身在野外，小刀疤就在她身畔，他坐在篝火前，篝火上架著一隻烤雞。

  這是陸暄暄人生第一次吃到烤雞，從此以後，她每天晚上都會跟著小刀疤出來，小刀疤自己會做陷阱，陷阱總是會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獵物，田鼠，野雞，野兔，陸暄暄每天都在期待著陷阱里會掉進去什麼獵物。

  陸暄暄挪了窩，把自己的草蓆搬到了小刀疤的旁邊，她不單有朋友了，還每天都有烤肉吃。小刀疤問過陸暄暄叫什麼名字，陸暄暄說不知道，小刀疤偶爾心情好了會喊她小桃花，更多的是喂，或者你。陸暄暄只是喊他大哥哥。

  從此，陸暄暄找到了飯轍，再不用出去乞討，但她也不願意出去走動，每當小刀疤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溜達，陸暄暄總是低著臉，不說話。

  她不喜歡外人看著她的臉。那些目光，她很不喜歡。

  這天黃昏，小刀疤短暫的消失了一陣，從外面走進來上次笑話她醜八怪的那幾個小乞丐。

  他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圍在了陸暄暄的面前。

  小刀疤不在，陸暄暄緊張極了，下意識用手蓋住了右臉。

  哪知道那幾個小乞丐低聲道：「你不是醜八怪，你長得很好看，臉上的胎記紅的像桃花，我們很羨慕。」

  陸暄暄吃驚的望著他們。

  小乞丐們說完了話便就出去了，半晌以後小刀疤嘴裡銜著一根稻草走了進來，昂著臉問陸暄暄：「出去溜達溜達麼？」

  陸暄暄抿抿唇，怯生生的點頭。

  陸暄暄從前上街她從前只盯著大人的臉看，看見哪個長得不兇巴巴的就湊過去跪下要口吃的， 她第一次發現街上是會賣很多有趣的玩意兒的。

  她站在小攤前，望著攤位上琳琅滿目的玩具，目光最終落在了一個撥浪鼓上。

  她見很多小孩子玩兒過，那些小孩兒被爹娘抱在懷裡，大人的手輕輕一捻，這東西會發出好聽的聲音。

  「你喜歡啊？」小刀疤咧嘴笑了：「你喜歡也沒用，我沒錢。」

  陸暄暄看向小刀疤搖搖頭：「大哥哥，我不喜歡的。」她轉頭看向撥浪鼓：「我就是看看。」

  小刀疤一愣，笑容漸漸斂住了。

  「滾滾滾，兩個臭乞丐，不買看什麼看？」小販出聲呵斥，轟蒼蠅似的轟他們。

  小刀疤樂了，笑容漸漸冷冽，一抬手把小販攤子掀了，拉住陸暄暄的小手就帶著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