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這是我媳婦

  陸暄暄記得小刀疤帶著她跑了好遠好遠，跑到最後兩個人筋疲力盡癱倒在了地上。

  那天的天空格外清澈，小刀疤比平日都沉默，陸暄暄不知道小刀疤在想著什麼，他細長的眼緊緊盯著天空，陸暄暄從他嚴肅的神情上來判斷，小刀疤大概是在暗自計劃著什麼。

  

  之後的幾天，小刀疤告訴陸暄暄，他白天有些事要去忙，他把陸暄暄安置在了一間茶攤。他不讓她獨自回去破廟，讓她坐在茶棚等著自己，小刀疤和店小二聊了半晌，不知道在聊什麼，見那小二不情不願的勉強答應了。

  小刀疤走了以後，店小二給陸暄暄上了一壺茶，她把茶水喝到了清水，又從清水喝到了沒水。

  她坐在茶棚低著臉，無所事事了一整天，肚子最後實在餓得不成了。

  旁邊桌的人有人買回來了一屜包子，陸暄暄看著白花花的包子，吞了吞口水，她慣性使然，站起身來，走到了那桌男女面前噗通跪下了：「大爺，賞我一口吃的吧，我餓了。」

  「你幹什麼吶！！！！」

  一聲中氣十足的咆哮嚇得陸暄暄和食客均是一激靈，她瞪大眼睛回頭去看，見得小刀疤面目鐵青的看著她。

  小刀疤把陸暄暄提溜起來，把手裡的銅板拍在了桌上，帶著陸暄暄就走。

  他步子邁得飛快，面目沉沉，陸暄暄手足無措的加快腳步跟著小刀疤，她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小刀疤帶著陸暄暄走了一陣，停下了腳步，他兩隻眼裡含著幾分怒意，更多的是痛心。

  他和陸暄暄說了一句話：

  「永遠不要博取別人的同情！那是世上最廉價的情感！你永遠別活成那樣的地步。寧肯去搶！也別搖尾乞憐！」

  陸暄暄嚇傻了，有點想哭，烏溜溜的眼睛裡噙滿了晶瑩的淚水，她只是點點頭：「我記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重複著：「大哥哥，我記住了。」

  小刀疤大概是覺得自己先前的氣勢太過於不友善了，嘆了聲氣，對陸暄暄道：「算了，你還小，我不該跟你嚷。」

  他對陸暄暄道：「跟緊我，我帶你買包子吃。」

  「你哪來的錢？」陸暄暄問他。

  「我憑本事掙的錢。」小刀疤告訴她。

  小刀疤帶著陸暄暄去買了熱包子，兩個人路過一件衣鋪，小刀疤頓住了腳步，直直望著鋪子裡懸掛在正面牆上的一件長袍，鮮紅色的長袍，上面點綴著五彩斑斕的繡線，腰身收緊，與寬袍大袖比起來，這件衣裳的袖子也極窄。

  陸暄暄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衣裳，她覺得很別致。

  小刀疤輕聲對陸暄暄道：「等我攢夠了錢，給你定做那樣的衣裳穿。」

  陸暄暄搖頭：「我不要，很貴的。」

  小刀疤領著陸暄暄的手，垂眸望著她：「過些日子或許就會有人來接咱們了，咱們就可以回去大漠了。」他看向陸暄暄：「我的家在那，我是大漠人。」

  陸暄暄還小，理解不了大漠人是什麼人。

  小刀疤說出了他的計劃：「等我攢夠了錢，給你定做一身這樣的衣裳穿，你記著，你的名字以後叫穆爾薩珠。你的阿爹阿媽在中原經商，你和他們走散了。」

  「木耳？」

  「不是木耳，是穆爾薩珠。」小刀疤嚴肅的望著陸暄暄：「一定要記住，穆爾薩珠，你就是大漠人，知道嗎？只有這樣，你才能跟著我走。」

  陸暄暄點頭：「記住了，我是木耳三豬。」

  小刀疤笑了，抬手摸了摸陸暄暄的頭。

  陸暄暄並不理解小刀疤的計劃是什麼，但是小刀疤把陸暄暄每天白天送去茶攤，黃昏時才過來接她，然後會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去街上買些包子或是乾糧，然後兩個人再一起回去破廟。

  陸暄暄實在好奇小刀疤是從哪裡來的錢，這天，小刀疤把她放在了茶棚，便就獨自離開了。陸暄暄遠遠跟著小刀疤，街面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小刀疤似乎沒有注意到陸暄暄在跟著自己。

  陸暄暄抬手習慣性的捂著右臉，跟著小刀疤的步伐。

  拐了兩個街口，陸暄暄見到小刀疤進去了一間鐵匠鋪，陸暄暄站在原地遠遠望著他。

  他畢竟是小孩兒，在一群大人中間顯得格格不入，但他嫻熟的脫掉了上衣，和別人打著招呼，拿起了一條帕子搭在了肩膀，撿起大錘，在爐邊打鐵。

  盛夏時節，他的背上很快就見了汗，那一聲又一聲的擊打聲音，重重的敲擊在陸暄暄的心裡。

  她遠遠地望著他，目不轉睛的望了他一個晌午。

  中午時，有人搬來了一筐窩窩頭，小刀疤拿了一個含在嘴裡，卻不著急吃，他走到了角落，手裡拿著銼刀不知在打磨著什麼，他弄得很認真，垂著眼專心致志的。

  他甚至沒發現陸暄暄，一邊吃著窩窩頭，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鐵片，垂眸笑著。

  直至有人問陸暄暄：「你是誰家的丫頭？在這裡站著做什麼？」

  小刀疤看過去，連忙站起身來：「我家的丫頭。」

  「喲，小刀疤，這是你妹妹啊？」中年男人問他。

  小刀疤很大聲音告訴她：「這是我媳婦。」

  「哈哈哈哈哈哈。」周圍有人鬨笑。

  小刀疤：「怎麼了，我家的童養媳。」

  「只聽說童養媳都是比男的大的，這么小的童養媳你倆誰養誰呀？」男人笑著問小刀疤。

  小刀疤：「我養她啊，我這不是出來打鐵養她麼。」

  眾人笑了一陣，去忙自己的事，小刀疤問陸暄暄：「你怎麼來這了？快回茶棚去。」

  「我不想去，大哥哥，我可以幫你打鐵，我很有勁兒。」

  小刀疤摸摸陸暄暄的腦袋瓜：「聽話，你回去茶棚等我，等我傍晚去接你，給你帶個好玩意兒。」

  陸暄暄乖巧的點頭，轉身走了，右手還習慣性的捂住了右臉。

  「把手放下！」小刀疤在後面喊她。

  陸暄暄把手放下了，臉還低著，低頭走路。

  「抬起頭來！把背挺直了！」小刀疤朗聲道。

  陸暄暄挺直了背，抬起了臉。

  小刀疤在她的背後用很大的聲音告訴她：「小桃花！你記著，你什麼都沒做錯，我臉上也有疤，我不怕，你也不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