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狗怎麼罩著這條街

  小刀疤今天來茶棚接陸暄暄比平日稍稍晚了不少。

  天都快擦黑了，小刀疤才出現。他把茶錢結給了店小二，帶著陸暄暄朝著賣包子的小攤走，今兒來的有些晚了，路上的行人不多，也不知熱包子還有沒有的賣，小刀疤跟她說：「你別著急，若是賣包子的回了家，晚上我帶你去郊外抓野兔吃。」

  「我不著急，我也不餓。」陸暄暄乖巧的看著小刀疤。

  小刀疤輕輕一笑：「你倒是好養活。」

  「小畜生。」

  一聲尖銳的聲音從兩個人背後傳來。

  陸暄暄下意識回頭看去，見得身後跟著一群破衣爛衫的少年，為首的少年比她和小刀疤都高不少，旁邊站著一個小孩，是那個當初笑話她醜八怪，後來又跑來找她道歉的那些孩子其中之一。

  陸暄暄不知道這個小孩大名叫什麼，只在破廟裡聽過別人叫他小蛤蟆。小蛤蟆以前總把窮六是他大哥這句話掛在嘴邊，陸暄暄看向為首的那個少年，想必對方就是窮六了。

  小蛤蟆一改先前獨自面對小刀疤時的低眉順眼，此刻昂著臉挺著胸，氣勢十足的指給窮六看：「大哥！就是這個刀疤臉，上回不僅打我們，還逼著我們跟這個醜八怪說什麼你長得很好看，臉上的胎記紅得像桃花！」小蛤蟆憤憤不平，歪頭淬了口唾沫：「真他娘噁心透了！」

  陸暄暄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小刀疤的表情，小刀疤沒有看她，只是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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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窮六惡狠狠地盯著小刀疤：「小畜生，爺的人你也敢動，不打聽打聽這條街是我窮六罩著的？」

  小刀疤絲毫不掩飾臉上的不屑：「有手有腳去當叫花子，像狗一樣搖尾乞憐，我還真挺好奇，狗怎麼罩著這條街？」

  小刀疤對面的一群叫花子顯然被激怒了，惡狠狠地咒罵著小刀疤，不約而同動了手，小刀疤動作靈敏，輕而易舉的把迎面撲過來的兩個少年撂倒在地，眾人愣了一下，又朝著他奔來，可比小刀疤高處一頭的少年卻都不是他的對手。站在一旁的小蛤蟆眼見自己人倒了一片，覷準時機一把將小刀疤背後的陸暄暄薅了過來，小蛤蟆薅住了陸暄暄的頭髮，另一隻手鎖住了陸暄暄的脖子，大叫：「你再敢動！我弄死這個醜八怪！」

  小刀疤一雙細長的眼眸射出極具壓迫的目光，天幕漸漸沉下，那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小蛤蟆。

  小蛤蟆對視上那雙目光，竟然駭得節節後退，鎖住陸暄暄的手心也發著顫。

  小刀疤的鼻子微微聳了聳，一字一句道：「你敢動她毫毛，我弄死你。」

  所有人都呆住了，窮六大概是覺得自己作為大哥的威風受到了挑釁，他自地上爬起來，瞥見牆角立著的竹竿，順手抄起來，朝著小刀疤的脖子打過去。

  「小心啊！」陸暄暄尖聲叫。

  小刀疤倏然躲閃了一步，到底還是遲了，竹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應聲兩半。小刀疤踉蹌了兩步，兩邊有人一擁而上，一把將小刀疤抵在了牆邊。

  窮六給了小刀疤一巴掌，露出陰寒的笑意：「小畜生，你繼續囂張啊？嗯？」

  小刀疤嘗試掙脫，可兩個人高馬大的少年將他死死的釘在牆上，窮六枯瘦的手死死地扼住小刀疤的脖子，面目猙獰，眼中淬著怨毒：「還敢跟我叫板？憑你們兩個丑東西也配麼？」

  小刀疤驀然靜下，咧嘴笑了，死死盯著少年：「你有種就殺了我，你今日不殺了我，他日我會殺了你。」

  小刀疤犀利的目光逼向窮六，窮六對視上小刀疤的目光竟有些慌了，他猶豫了一下，似乎被小刀疤的話激怒，露出兇狠的表情，陸暄暄見得窮六枯瘦的手漸漸使了力道，小刀疤的臉愈漸漲紅，陸暄暄心中一驚，周圍人也有低聲道：「老大，別鬧出人命。」

  窮六沉聲道：「留著這小子是個禍患。」他的手背上爆出青筋，似乎連小蛤蟆都意識到了窮六下了死手，他真的想要掐死他。小蛤蟆看得呆住了，錮住陸暄暄的手也漸漸無力。

  陸暄暄掙脫了束縛，倉皇大叫：「來人啊！殺人了！」她說話的同時朝著窮六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胳膊張口就咬，咬住了就不撒手，窮六吃了一痛，一巴掌給陸暄暄打走了。

  她被打到了地上，又不知被誰踹了一腳，她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對視上小刀疤的目光，她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痛心，她遏制住自己的眼淚，只尖聲大叫：「來人啊！殺人了！殺人了！」

  摁住小刀疤的人，聞聽得這聲「殺人了」心裡也慌亂了，放下了小刀疤要去攔住窮六。

  兩個人分開了。

  誰也沒注意到，在兩個人被分開的剎那，一把鋒利的刀子插在了窮六的肚皮上。

  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窮六甚至絲毫沒有意識到，叫罵著還要過去掐死小刀疤：「弄死他！給我弄死他！」

  「啊！你中刀子了！」有人發現了窮六肚子上的刀。

  所有人都慌了。

  窮六低頭訥訥看向肚子的刀，摸到了自己黏稠的血順著刀口往下淌，他剎那倒在地上，渾身痙攣著，哀嚎著。

  哀嚎聲撕裂了寂靜的夜空。

  一群少年面對這樣的變節幾乎都嚇傻了，有人朝著遠處跑走了，有人楞在原地不知做什麼反應，小蛤蟆癱軟在地上，兩隻眼睛瞪大，往後爬：「殺人了，殺人了.......」

  他們一擁而散。

  小刀疤拽著陸暄暄帶著她在黑夜裡跑了好久。

  陸暄暄記得，那一天小刀疤帶著她找了一間山洞過夜。

  陸暄暄一副受了驚的樣子，渾身發著顫，小刀疤查看她的傷勢，她的眼淚簌簌落下，她極力的穩住自己的情緒：「我不怕的，我一點也不怕，我沒事，我就是生氣，我就是很生氣而已。我沒有軟弱。」

  小刀疤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陸暄暄的頭：「疼不？」

  「不疼，一點都不疼。」陸暄暄道。

  夜深了。

  小刀疤背靠在石壁邊上，低頭看著手掌上已經乾涸的血跡，他平靜的說：「再來一個機會，我還是會殺了他。」

  這會兒陸暄暄也平靜下來了，低聲問他：「你脖子還疼不疼？」

  小刀疤抬起眼來，看著陸暄暄，目光漸漸溫柔下來，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玩具。

  那是個撥浪鼓，卻是用鐵打造的，兩根細細的鐵線上墜著兩枚圓球兒，他捻動了拇指，兩隻小球擊打著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