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只有你了
2024-06-14 17:07:01
作者: 小鴨咪
「叮叮叮」的聲音在山洞裡顯得尤為清脆利落。
小刀疤揉揉脖子,把撥浪鼓遞給陸暄暄:「湊合著玩兒吧,錢得存著給你買胡人的衣裳,只有那樣我才能把你帶回大漠去。」
陸暄暄緊緊攥著手裡的撥浪鼓,定定的望著小刀疤:「你認識路嗎?咱們自己能回去嗎?」
小刀疤笑著告訴她:「我和家人走散了,我得等著家人來找我。」
這是小刀疤第一次和陸暄暄說起自己的事。
小刀疤說:「等家人找到了我,咱們回去了大漠,有吃有喝,我家很有錢的,我到時候給你打一枚金色的桃花,純金的。」他似乎設想了一下,樂了:「到時候戴在你的腦袋上,肯定特別漂亮!」
陸暄暄搖頭,比起這個,她更關心的是小刀疤脖頸上的傷勢,她站起來,見得他的後脖一片淤紅,心裡一顫,沉聲道:「大哥哥,我不要金子戴,咱們去醫館瞧瞧你的傷吧?好不好?你身體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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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疤揉揉脖子:「我這個沒事。」
後來,小刀疤帶著陸暄暄在山洞裡住了幾天,在一個夜晚,小刀疤帶著她悄悄離開了這座城,那一記竹竿子到底是不輕,他脖子僵了好久,總保持一個姿勢,微微昂著下巴,脖子微微朝著右邊歪,這使得本就看上去囂張的小刀疤顯得更狂妄了。慢慢的,他脖子也能靈活轉動了,不過小刀疤總是喜歡時不時的揉揉脖子。
每次他將手放在脖子上揉的時候,陸暄暄都會很緊張的問他:「是脖子疼嗎?」
小刀疤每次都說沒事。他帶著她去過很多地方,那時候陸暄暄太小,根本意識不到那些地方都是哪裡,她記得他們在許多稀奇古怪的地方借過宿,在破廟,在山洞,甚至在野外的樹幹上,在稻草垛里。
小刀疤每途經一個地方總會找到零散的活計,小刀疤畢竟是個小孩兒,能掙到的錢也並不多,他將掙到的銅板用棉線穿成串,貼身綁在衣裳里,每過一季,小刀疤總會帶著陸暄暄從新回到他們相識的那座城門下,起先陸暄暄害怕,拽住了小刀疤的衣角不肯往前走了。
「那裡死了人,萬一捕快抓你怎麼辦。」陸暄暄悄聲問他。
小刀疤告訴她:「沒人關心一條乞丐的命。這是博取別人的同情心必須付出的代價。」
小刀疤在城牆邊找了很久,終究一無所獲,又帶著陸暄暄重新上路。
陸暄暄漸漸活潑了起來,更絲毫不懼人們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那些眼神落在她的臉上,她依舊笑得很燦爛,因為小刀疤說她好看。
小刀疤帶著她從盛夏走到了隆冬,在冬日最為冷冽的時候,小刀疤斥三錢巨資給陸暄暄買了一件棉袍。
雖然買的是最便宜的,但裡面絮著厚厚的一層棉花,穿在身上暖和極了。
可小刀疤依舊只是那一身單衣。
陸暄暄問他:「你為什麼不買棉衣穿?」
小刀疤告訴她:「這點冷根本不算什麼,我冷慣了。」
小刀疤帶著陸暄暄回了他們認識的那間破廟,這裡的人換了又一茬新人,陸暄暄和小刀疤從前的地方也被不認識的人占據了。
小刀疤如今有了盤纏,為了防止盤纏弄丟,他和陸暄暄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繞到了破廟的後面,把盤纏埋在了土裡,陸暄暄鄭重其事的把自己的撥浪鼓放了進去。
小刀疤很詫異:「你埋這個做什麼?」
「我怕丟了。」陸暄暄很認真的告訴他。
小刀疤一樂,兩隻手把土攏進坑裡:「咱們如今窘迫都只是暫時的,等我家人找到了我,咱們回了大漠,我給你打純金的玩具。什麼撥浪鼓啊,什么九連環,小娃娃小木偶什麼的,我都用金子給你做。」
陸暄暄感到很奇怪:「你這麼喜歡金子麼?」
「當然。金子不像鐵,不會生鏽,金燦燦明晃晃的,看上去就氣派。」
小刀疤填好了土,又和陸暄暄回去了破廟烤火,夜已經深了,小刀疤和陸暄暄圍在他們生的篝火前,熱火燒著枯枝噼啪作響,小刀疤似乎很興奮:「回去大漠我就教你騎馬,有意思極了。等你再長高些,咱們還能打獵,我教你怎麼使弩,怎麼拉弓,好玩兒極了。」他聲音輕輕的對陸暄暄道:「就快了,等到開春,胡人就能進城了,到時候我隨便找個誰,就能讓他送我回家!」
「開春我想看桃花。」陸暄暄眨巴眨巴眼睛。她真的很好奇,桃花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行,我帶你去看桃花,開了春後山漫山遍野的桃花,可好看了。」他說著話,小手觸了觸陸暄暄臉上的胎記:「不過還是不如你這個好看。」
陸暄暄傻乎乎的笑了。
漸漸,陸暄暄發現小刀疤的話變得少了些,他總是打噴嚏,說話的鼻音也變重了,又過了兩天,陸暄暄推了推他,發現他不動了。
他的情況像極了娘親,陸暄暄心頭壓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慌了,眼裡噙著淚,推推小刀疤,低聲問他:「你是不是病了?」
小刀疤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半晌才睜開眼皮,他的眼睛裡有紅紅的血絲,望見陸暄暄淚眼婆娑的樣子,又皺起了眉:「怎麼又哭了。」
他的聲音嘶啞,歪頭咳嗽了兩聲,告訴陸暄暄:「我死不了,我困了,睡一會。」
陸暄暄稍稍放心了一些。
可他睡了一整天。
旁邊有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伸手觸了觸小刀疤的額頭,沉聲道:「滾燙的,八成是染了風寒了。再這麼燒下去,孩子非得傻了不可。」
「得去看郎中啊。」老婦人停頓了一下,眼睛轉了轉,望著陸暄暄:「你們有錢麼?」
陸暄暄倒是有心眼兒,搖頭:「沒有。」
老婦人嘆聲氣,不說話了。
陸暄暄挨到了夜裡,繞去後院刨坑,她把盤纏拿了出來,一串棉線穿著的銅錢,陸暄暄學著小刀疤的樣子,將盤纏系在了衣裳里,她找到了一個破木板,將小刀疤放在木板上,用繩子綁好他,拖著木板朝著街上走。她走得慢極了,把自己的棉襖蓋在小刀疤的身上。
凜冽的夜風颳在她的臉上,她幾乎快凍僵了,兩隻手懂得發紅,發紫,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絕不能讓小刀疤死掉。
半路上小刀疤醒了,啞著嗓子問她做什麼。
陸暄暄:「帶你看大夫。」
「放我下去。」小刀疤沉聲道:「我睡會就能好,那盤纏你別動,是攢著買胡衣的錢。」他的聲音罕見的激動:「你本來就不會說大漠話,沒有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那胡衣是唯一能證明你的東西,那件胡服一貫錢,我就快就湊夠了!你別動盤纏!」
「你教我說大漠話。」陸暄暄頭也不回的說。
小刀疤氣得砸木板:「我自己都快忘了大漠話怎麼說了!」
陸暄暄:「那也不能讓你死掉。」陸暄暄頓了頓,吸了吸鼻子,聲音輕飄飄的:「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