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不棄
2024-06-14 13:23:22
作者: 錦竹
燕燕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抽搐,輕輕泣聲,而旁邊的一個男人同樣衣衫不整,頭髮凌亂,也跪在地上。
她想,她猜到謝朗是怎麼處理了。
他做得不絕,卻推卸了責任。而跪在地上的那個男人成了代罪羔羊。謝安臉上無表情在屋內坐著,默不作聲。劉氏坐在旁邊靜靜等待謝安的發落。一切只看謝安怎麼做了。
謝安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呷了口:「你們做出這些苟且之事,你們認為我該這麼處理?」他睥睨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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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我跟阿貴什麼都沒有,我也不知我為什麼一醒來他躺在我旁邊,老爺……」燕燕著急跪走到謝安腳下,抱住他的褲腿道。謝安微微蹙了眉,身子挪開:「事情都擺在了面前,抵賴能了事?」
跪地的男人這時開口道:「還請老爺定奪。」
燕燕木訥,哭得更加兇猛:「明明什麼都沒有……我燕燕豈能看上你?我的男人是……」她哀怨看向謝朗那邊,可沒停留一會兒,燕燕就昏了過去……
當燕燕醒來時,有些空洞轉臉看著床旁的敏敏。
「老爺決定把你許配給阿貴了。你懷有三個月身孕,剛才太激動動了胎氣。」敏敏為她掖了掖被子。
燕燕把嘴唇咬得很死:「我孩子的父親是謝朗。」
敏敏怔了會,繼續掖著被子,念道:「有些事情還是知道進退得好。」
燕燕輕輕閉上眼睛:「他對我終究是無情。」
「既然知道他對你無情,為何還要愛下去?」敏敏輕笑,被男人所傷卻還要如此執著,在她們看來是為愛痴狂,在男人看來卻是犯賤。
燕燕捂起被子,痛哭起來:「可是我是真的好愛他。」
「那他怎麼報答你的愛呢?」她冷哼。
被子裡的人兒依舊痛哭,很久以後露出了臉,已是滿臉淚痕:「如果我是你,他就不會這般無情了。」
她怔忪,燕燕卻繼續道:「說起來,我還是沾了你的光。」
她靜靜聽著來龍去脈。
「他心裡一直有個人,但我卻不知是誰,我拼命討好他的妻子,只是想更親近他,我費盡心思,以為自己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換來的卻是這般可笑的笑話。原來謝家少爺已經哀莫大於心死,有女人投懷送抱沒有理由拒絕,你說是嗎?」她又紅了眼,可話中多了狠勁。
「這麼說,你把責任推給我了?如果不是我,這樣的結局就不會發生?」她像聽個笑話,看著眼前這個淚眼婆娑的女人。
她甚至有些搞不明白,為何明明知道是誰的錯,卻總喜歡把罪推卸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她在他們之間扮演的角色最多是個影子罷了,她從來沒參與其中。
燕燕死死咬住嘴唇:「其實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難過,我明明比你優秀,為何他喜歡的是你,不是我?」
「思琴比你更優秀,那他為何會喜歡你呢?」她當機立斷給燕燕潑了冷水。
燕燕愣愣看著她,自嘲笑了起來:「你果然不同,難怪他們都對你另眼相看。」
她輕輕扯出了微笑:「我知進知退。」
「知道了,他雖對我無義,但我做不到無情。你留下來無非是勸我別說出真相罷了,我聽你的便是。」
她沒料到她會突然軟了下來,甚是好奇多看了她幾眼……
「能有他的骨肉,我已很滿足了。」她撫摸自己的肚子。
她定定看著富有母性的燕燕,難道就是因為母性,所以她可以為了孩子原諒謝朗的無情嗎?
她回到房間,見謝玄正坐在茶几旁,似笑非笑看她。
「談好了?」謝玄拉住她的手,示意坐下來。
她會意坐在他旁邊:「說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謝玄輕笑:「孩子的父親不是阿貴,而是堂哥吧。」
她吃驚看著他,不想這也能猜得出來。
「她昏倒之前的眼神傳達的信息,誰都看得出來。」她木訥,謝玄繼續道,「其實叔叔也知,只是當睜眼瞎罷了。」
謝玄突然正臉定定看著她:「說,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們的事?」
她嚇著往後仰:「啊……就是從宮中回來的時候……」她把事情包括與燕燕的談話都告訴了謝玄,謝玄沉思後,微微笑道:「其實堂哥並不是無情,他可以用很多方法解決這件事,可是他用了最仁慈的方法,幫燕燕找了好歸宿,不動聲色地把事情完美解決了。」
她忍不住冷哼:「這也叫完美?阿貴背了黑鍋,燕燕痛苦一生。」
「娘子此言差矣。阿貴賣身於謝家,也就是說,他的一生都在謝家,娶妻也要看謝家的意思。他小小個廚師助手,也許一生都不能婚娶。而燕燕倘若真成了堂哥的妾,你說,思琴會好生待她嗎?而我們謝家也可能遭到牽連,桓溫能善罷甘休嗎?」
聽他這麼一分析,她覺得這事這麼處理確實是大大減小利害關係,不動聲色避免了一場躁動。
可是……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女人?她忍不住蹙眉:「你們男人都這樣,吃乾淨抹嘴,拍拍屁股走人。」
謝玄垮下臉:「為夫可沒幹過此事。」
她瞟他一眼:「你要是幹了,也別告訴我。」
「為何不告訴你?」
「美麗的謊言,可以避免痛徹心扉的傷害。」她簡單一笑。
謝玄挽著她的手,堅定凝視:「始終如一,不離不棄。」
她木訥地看著眼前信誓旦旦的男人,很多年後,她才知道,這是這個男人給她的毒藥,叫不離不棄。
讓她從此萬劫不復……
家事國事,事事關心。
晉穆帝逝後,因無子嗣,由成帝的兒子繼承。
其實成帝的兒子也只是個傀儡皇帝,執政的還是大丞相司馬昱。而司馬昱又是怕桓溫的孬種,這下可是說半個江山都是桓溫的了。
那麼桓溫揚揚得意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了。於是桓溫又琢磨起以後,琢磨出來的結果就是北伐。
這種精神不得不讓人佩服。至少敏敏是佩服他堅持不懈的精神。尤其是休息不到半年又要北上。
她是實在厭煩了打仗了。
國事已經把她弄得焦頭爛額,這家事有也不甘落後跟了上來。
自從上次 「燕燕」事件解決以後,謝家都各自去忙著公事了。她也跟著謝玄回到江陵,這一回去,謝玄的二娘就淚奔直接進了謝玄的懷裡:「羯兒……」
謝玄連忙推開二娘:「二娘,別這樣。」
一旁的敏敏半眯著眼看著這個還是風韻猶存的女人,如此公開的
「投懷送抱」讓她很不爽。
二娘眄視敏敏,對著謝玄眼中調笑似的道:「羯兒,你也真是,說好去接二娘怎麼把我一人摞在江州這麼久?」
「呃……因為正事忙得有些應接不暇了。」謝玄絲絲尷尬笑道。
突然,她有點內傷,有種小小的占有欲,看著眼前這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很是不爽。
她也不使性子,儘管心裡不是滋味,可是她有自己的解決方法。她挽住謝玄的胳膊道:「相公,我累了,陪我去歇歇吧。」
謝玄怔住,有些感激地看著敏敏:「好。」轉臉對二娘道,「娘子有些乏了,我陪娘子去歇息。」
二娘狠狠瞪了眼敏敏,卻面帶微笑對謝玄道:「那羯兒去吧。」
終於逃脫魔掌的謝玄微微鬆了口氣。
敏敏不屑道:「幹什麼那麼尊重她?」
「她畢竟是我二娘。」
她有些不爽快:「二娘就可以投懷送抱嗎?」
弄得半天,原來是她吃了點小小的飛醋。
謝玄明白後,忍不住撲哧起來:「娘子,你要是投懷送抱,我會一直抱著不撒手的。」
她狠狠瞪著他:「你認為我會嗎?」
「不會。」他攤手,一臉無奈。
「知道就好,像這種投懷送抱太幼稚,要是我直接撲上前,親個大花臉。」她甚是不屑道。
謝玄一聽,笑了起來:「這種迎接方式,我們得練習幾次,要不以我的自制力,我怕到時控制不住……」
她聽出他的話外音,抿住嘴不敢多說什麼。
他們之間似乎愈加曖昧,可要是戳破了,後果她怕是不能承受的,所以對他,她總是若即若離。
可是偏偏他總是步步逼近,讓她無處遁形。在江陵只待上三日便要隨桓溫去北伐枋頭。
如今桓溫蓄勢待發,看來是對這次北伐很是有信心。
當北上時,所有的官員都跑到姑孰給桓溫送行,其實這些官員都是等著看結果。
到了金鄉,由於乾旱水枯,水路不通,他派屬下將軍毛虎生派人在鉅野鑿河道三百里,引汶水與清水交匯,大小軍船相繼,連綿數百里。這次北上,她算是大徹大悟於行軍。她是個軍醫,每日待在帳篷里熬製傷藥,整個大軍營里,就只有她一個女人,她是扎在男人堆里的女人。直到某天,有位小官調侃謝玄:「你倒好,有個妻子作陪,可憐我們這些男人天天飢餓啊。」
她自是明白這些,卻從來沒有去多想,直到作戰前夕狂歡那晚,軍中新進了一些軍中用品,她才明白。
男人果然都是狼。
那些軍妓各個妖嬈,腰蠻強勁,在你身邊扭一扭,整個身子都疏散了。
那個狂歡節的夜晚,鶯聲撩亂曙燈殘。篝火通明,火光爆破的吱吱聲顯得更為盛況空前。
桓溫甚是高興,選了個最漂亮的女人抱在懷裡玩親親。其他兵官也各自挑了個美女飲酒作樂。
而敏敏則是不動聲色坐在謝玄旁邊吃著點心,見謝玄也十分認真吃了點心,對周圍的糜爛風趣甚是不理會。
她有些好奇:「相公難道不想與他們一般玩樂嗎?」
謝玄笑道:「人生莫大的歡樂不過就是妻子在側。」
她笑得嫵媚起來:「要是我不在,你是否會和他們一起呢?」
他含笑,很認真地告訴她:「會。」
她臉色頓時凝重起來,想到他懷裡抱著其他女人,她有些難受。
謝玄見她臉上表情如此,有些好笑,掌住她的手背:「官場上的逢場作戲是要的,不過嘛,妻子一直在身邊的話,那麼便大大不同了。」他很認真地凝視她,把手握得更緊了,「所以,我總希望,在側的,是我妻子。」 她不閃躲注視著謝玄,微微有些感動。
「喲,快看謝司馬跟張軍醫……」官員甲突然叫了起來。
他們也回了神,看見周圍都用曖昧的眼神看著他們。
「哎!你說謝司馬多幸福,行軍打仗有妻子作陪,可憐我們這些爺們獨守空房哦。」官員乙道。
謝玄禮貌回應:「哪裡,你們活得很瀟灑。」
這種暗中的諷刺可不是好的。
不過這些官員也是來找碴的,不給點顏色看看確實是不好。
敏敏偷樂笑起。
官員乙的臉紅了,繼續花天酒地。
桓溫這時饒有興趣道:「剛才你們這對璧人在醞釀什麼呢?那般含情脈脈啊。」
桓溫這一說,其他人都附和叫喚起來。
「俗話說夫唱婦隨,你們小夫婦也讓我們看看什麼叫珠聯璧合啊。」桓溫來了興趣,突然提出個出乎意料的問題。
謝玄有些為難地看著敏敏,而敏敏更是不知所措,其他人卻一味地起鬨。對別人來說,此時氣氛分外沸騰,對他們來說此時氣氛分外冰冷。
謝玄突然緊了緊敏敏的雙手,敏敏順勢抬起頭,卻見謝玄給她給安慰的一笑。
她還來不及品讀此次微笑的韻味,謝玄直接拉起她入懷,抵住她的腦袋,狠狠地吻了下去。
唇齒相觸那刻,她只知道腦子突然嗡了一聲,手抵在他胸前,能清楚地觸碰到他加速跳動的心。他啟開她的貝齒,柔軟而又纏綿地輕舔。心尖隨著顫動起來,擁抱她的力度忍不住加大。
「嗯。」她微微呻吟一下。篝火處得吱吱火熱如此時的兩人。
他呆滯一會兒,輕輕離開了她的唇,凝視著她,似有千言萬語一般。
敏敏有些嬌羞,微微低下頭。
「啊,還真是情深意篤啊。」桓溫朗聲大笑。其他處於呆滯的官員也跟著熱鬧起來,狂歡又開始了新的熱鬧。
而那一晚,他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總是緊緊攥在手心裡……
那個晚上,鼓吹喧闐、笙歌鼎沸到了深夜,男人們都喝了很多酒,當狂歡結束之時,幾乎都是抬著出去。
而敏敏也不例外,謝玄的酒量好,但今天不知怎麼的,喝了很多,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他們在行軍之時是在一個帳篷中就寢,但一般謝玄會在深夜出去,直到早上再回來。她也不知他為何如此,卻也不多問,順理成章把他拖回到帳篷,丟在床上,獨自喘著粗氣。
別看謝玄有些清瘦,許是高的原因,那重量對於她來說,有些困難。
她還沒伺候過醉酒的男人,不過謝玄酒品很好,即使喝醉了也只是乖乖睡覺。
她有些好笑地注視著這個男人,想起在宴席上他那火辣辣的吻,臉就燒了起來,不自覺注意他的雙唇,豐滿又性感的翹唇。
謝玄喃喃了什麼,吧唧嘴巴一下,側著身子繼續睡覺。頎長的身軀彎成月牙,他安靜得像個剛出生的嬰兒,臉上一臉的純真,漆黑的髮絲耷拉地遮擋住他眼睛,高挺的鼻樑構架出深刻的五官。
鼻翼的微微顫動,讓她心底盪起一種安詳。她從來沒發現,看一個男人睡覺會有如此祥和。
一陣寒風吹過,敏敏一激靈,才知道自己發愣有多久。她趕緊走上前,幫他輕輕脫去外衣和鞋子。
終於完成 「脫衣」工作,準備幫他掖被子,手卻被突然醒來的他按住了。
她怔了怔,呆木注視著眼神迷離的謝玄。
此時的謝玄眼神不僅渙散迷離,還有些神志不清:「敏敏?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不在這兒能在哪兒?
不過想想每次他都是深夜去別的地方,哪能見得到她?
謝玄輕輕拂著她的額角髮絲,柔情似水般:「這個夢,希望一直下去。」
她怔住,有些難過:「這不是夢,傻瓜。」
「嗯?」謝玄木愣,眼神卻依舊渙散無焦點。
看來是喝多了。她嘆氣,想給他熬點解酒湯,但他死死抓著她的手:「別離開我。」
「我只是去給你熬湯。」她想去扳開他的手,奈何他抓得很緊。她只好無奈回身死死盯著他。
微閉的眼輕輕顫動,臉上帶著不安,睡得很不踏實的樣子。她忍不住把手攏住他的臉頰,定定看著他的臉。
他長得那麼好,為什麼有情於她?他的條件可以找更好更美的名門淑媛。
「呆子……」她忍不住對著他的臉嬌羞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