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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費南城鐵石心腸

2024-06-14 06:41:34 作者: 杏花微雨

  深夜,一間幽暗的屋子,寂靜無邊。

  輕輕飄動的紗曼,掩住了那抹臨窗而立,略顯庸腫的身軀,風韻猶存的女人正講著電話,傻啞如沙子划過的嗓音,輕輕流泄在空氣里。

  「玉希,你……在哪兒?無論如何,你得給媽媽報個平安,媽媽很擔心你。」

  久久得不到兒子的消息,費美蘭著急又慌亂。

  暈迷醒來後,她就一直呆在這間屋裡,不敢出去,更不敢見老夫人,在老娘心中,她與金玉希有多少份量,她自己是知道的。

  

  在說這件事,除了葉唯昭外,恐怕還牽扯上了費南城。

  任何事,只要與他沾上邊,她們便沒丁點勝算。

  「我沒事。」對方沉默了一陣後,庸懶的聲音飄了來,氣定神閒,並未半分慌亂。

  聽出金玉希狀態良好,費美蘭稍稍放下緊崩的心,她抓緊著話筒,深怕兒子下一秒就會掛掉,要知道,這通電話,她是好不容易打通的。

  「玉希,放了費相思吧,咱不能一錯再錯。」

  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後,金玉希如磨沙一般的聲音再次入耳,「你怕了?」

  嗅聞到冰冷的氣息,費美蘭皮眼一點,心裡咯噔一聲,胸腔跳動的那顆心,更加無比慌亂,「不,不是,希兒,你聽我說。」

  費美蘭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下,低沉又輕緩道,「我不是怕,你媽這輩子,從來不懼任何人。」從前,對老太太表現出來的美乖巧與溫順,不過是刻意裝出來的而已,目的,是想在老夫人心裡謀得一席之地,念在自己終日伺候她的辛勞上,能在撒手西歸之時為她與金家多留些財產。

  事到如今,費美蘭似乎已不再乞求了。

  她的聲音柔得不能再柔,「孩子,你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媽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掉入火坑,你走後,雖然費家並未報警,可是,憑費南城今時今日在這座城市裡的地位,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她想勸兒子回頭是岸,但,似乎遲了些。

  「回不了頭了。」

  金玉希的聲音低沉如惡魔,沉默兩秒後,極薄的唇輕掀,吐出的字語,輕柔又不失清冷,「媽,你不用管我,一切自有我承擔,不論如何,我會安排你與爸的後半生,至於金蕊……」

  他想到了妹妹金蕊,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她從未參與我們的鬥爭,費南城不會牽怒於她的。」

  這些話,讓費美蘭心口一震,眼底全是哀傷,唇瓣輕輕顫抖,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說,才能阻此兒子瘋狂的行為。

  只能失聲叫喊出,「為了個女人,值得嗎?」

  金玉希沒說話,回答她的是無止盡的沉默,見兒子一意孤行,費美蘭眼睛裡噴射出生氣的火花,她尖著嗓了喊,「金玉希,你不能為了個不愛你的女人,斷送了大好的前程,棄我們一家子於不顧。」

  費美蘭做夢也不會想到,她親手調教,栽培出來的優秀兒子,最終卻因一個並不出色的女人而葬送,這樣的事實,她接受不了。

  不管母親尖亢的納喊,金玉希毫不猶豫切斷了電話。

  嘟嘟的聲音敲擊著費美蘭的耳膜,她再受不了地繼續尖喊出聲,哪怕是她喉嚨喊破,她沒辦法再打通金玉希的電話。

  金玉希手上挾持著費相思,顧不得那個與她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匆匆走到門邊,瞥了眼不知何時悄然來臨的像山一般的壓迫的人影,聽聞門響,一張陌生的男人臉湊了上來,語調溫和,「蘭姑,請您回屋,謝謝。」

  費美蘭知道,念在她是費家女兒的份上,這陌生人才會對她如此客氣。

  「好。」費美蘭轉身,不過一秒,趨男人收回腿隱於暗處時,她迅速轉身,肩膀撞開了男人,像颶風一般沖了出去。

  男人面情一片驚懼,鼻冀收縮,帶頭沿著費美蘭消失的人影疾步追去。

  漆黑的夜晚,清晰又倉促的腳步聲鑽入耳,費美蘭知道後面追逐的人影,像馬拉松賽跑最後的衝刺般,她拼盡全力,拼著最後一口氣,瘋狂衝過幽長的梧桐林,斷魂橋,向著對面那道白色的台階而去。

  顧不得喘息一口,費美蘭抬手拍門,起初裡面的人並不理會,然而,敲門聲頑固又急促,在寂靜的夜空下格外響亮,也突兀。

  門吱牙一聲開了。

  費美蘭揚首,氣息不穩時,慌亂中,她看到了白亮那張過於白皙的臉龐,或許是熬夜的關係,白亮精神並不是特別的好,見了門外的人,並無半點詫異,「蘭姑,有事?」

  這女人不好好在屋子裡呆著,跑這兒來幹嘛?

  少爺已經夠辛苦了,連續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他都在幫忙處理著費氏的事情,她到跑來搗亂。

  對於白亮來講,凡是對費南城沒有好處的事,都是搗亂行為。

  「白亮,南城在嗎?」

  白亮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正猶豫時,只聽裡面傳來聲音,「白亮,讓她進來。」

  「是。」金主下令,白亮哪敢不從,只得挪移開了身體,一副邀請狀。

  而追逐過來的黑影,大步跨上台階,個個面色冷惶而黯然,費美蘭回頭看了一眼,抖瑟著心口錯過白亮的身體走了進去。

  那幾抹人影,眼神與白亮交匯過,垂首恭敬退走。

  屋裡燈火輝煌,亮如白晝,明亮的燈光下,男人低垂眉眼,正聚精會神翻閱著手上的文件,黑色的睫毛,密而長,像兩把小小的扇子,挺鼻白鼻,漂亮的唇型,流暢的下頜骨線條,黑色真絲襯衫,衣襟解開了兩顆,露出大片小蜜色肌膚在外,袖口挽於手肘,強實的肌肉總,無時無刻不給人安全感,聽聞腳步聲,並未抬頭,仍舊拿著手上的筆,細細密密的勾畫。

  費南城這個人,做任何事,專注度極高,似乎外界很難對他造成什麼影響力。

  「南……南城。」

  費美蘭從沒細細打量個這個侄兒,在她心裡,金玉希是最帥最有能力的。

  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不論外表,或是能力,金玉希都不及費南城一半。

  或許,這也正是老夫人一心喜歡他的真正原因。

  承認別人的兒子比自己的兒子優秀,需要理智,哪怕那個人是哥哥的兒子。

  「有事?」費南城頭也不抬,繼續手上的工作。

  話音清冷無比,如冬天的清泉。

  費美蘭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手指緊緊攥著,因為出身,再加上她是商界裡綽號為冷血蜘蛛的女兒,她事事好強,從不向任何人,任何事折腰低頭,她沒想到,要如了一輩子的她,如今因兒子的事,必須得放下身段,哀求一個晚輩後生。

  「我知道……」費美蘭囁嚅著,「玉希不對,可是……念在他是你表弟的份上,放他一馬,可好?」

  費美蘭斷斷續續的聲音,如久遠塵灰的吊子,壓抑也痛苦。

  若不是為了兒子性命,她又怎麼會這樣折磨自己。

  窗外,夜色正濃,無數的香花,正在悄然綻放,幽幽淡香從外飄越而來。

  費南城坐在椅子上,至始至終,動作未有絲毫改變。

  見費南城對自己的話置若未聞,費美蘭徹底慌了神,六神無主了一般,再次出口的聲音,帶了濃濃的乞求,「城兒,就當我這個做姑姑的求你,玉希,畢竟是金家唯一的男丁。」

  費南城面上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眉心的刻痕,一點點放平,抬起的眼眸,染上有史以來的嘲諷,「那麼,我呢?」

  話語輕柔,只是,眼睛裡閃耀的那抹犀利暗芒,並未逃過費美蘭的眼睛。

  心裡丁冬了一聲,費美蘭捂住了心口,不知道是不是作賊心虛,她似乎並不敢迎視費南城那雙如子雪亮的瞳仁,這雙眼睛,漆黑而深邃,像是一張密密的網,又像是湖泊寒潭,更像是秋刀霜劍,瀰漫的那縷戾氣,似要斬去她的靈魂。

  他太像哥哥了。

  想到哥哥,費美蘭心口一怔,心臟處,像是塞了汲了水的棉花,讓她艱澀到無法說出一個字。

  費美蘭蒼白的面容,盡收費南城眼底,他嘴角扯出一個無害的笑容,「蘭姑,臉為何為麼白呢?」

  「可能……是感冒了。」費美蘭歇力掩飾,她不想讓侄子看出任何破綻。

  費南城是何許人,豈容他人如此搪塞。

  眼眸里的那抹笑,漸漸勾深,薄唇掀動,「告訴金玉希,放了費相思,不然,你們金家全部隨他陪葬。」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當然,金蕊除外。」

  那個天真無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在童年時,經常追在屁股後面,那時,他已經殘了,而她並不嫌棄,經常送禮物過來,每次宴會,只要他一出現,她必然會眨巴著一對烏黑的眼珠過來,溫柔地安慰他,眼睛裡的心疼是真正兒的,並不像其他費宅里的虛心蛇委的人。

  有一年的元宵,金蕊放了個孔明燈,還在孔明燈上寫了行心愿:願南城表哥早日康復,有一個健康的心理。

  孔明燈撕破了道口子,半空墜下,落於後山庭院的一片芭焦葉上,白亮撿了回來,遞給了他,那時,他冰涼的內心,接觸了第一縷清涼的暖流。

  費南城鏗鏗有力的話,擲地有聲,如柄利箭重重劃在了費美蘭心上。

  費南城的意思非常明顯,沒任何情面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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