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風雨欲來

  次日一早，顧月父兄便趕往軍營處理事務去了，臨近年關，軍營里不太平，常常有人醉酒鬧事。

  這些小事本不必勞煩堂堂將軍。可顧炎熙偏生是個勞碌性子，軍營里許多又是他帶回來的，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將士，自然割捨不下，總想著去瞧一瞧。

  過了午間，顧月正坐在房中清算年節採買的物件，瞧著秋雨從外間走進來，手上拿著一個格外精巧的香囊，遂笑道：「你這香囊可是個稀罕玩意兒。」

  秋雨拋著那香囊玩耍，問道：「小姐也知道我是個粗人，不懂附庸風雅，小姐倒說說，這香囊有何稀罕。」

  顧月笑笑，道：「說多了你也不知，省的你又說我掉書袋。這麼說吧，這香囊現在是有市無價，當年父親立了軍功，貴妃娘娘賞了三個，說是親手做的。父親謝了恩，方拿回來給了國公府姐妹三人，一人一個。我倒也有，不過我慣常不喜這些玩意兒，便是壓箱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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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驚的長大了嘴，這麼個香囊竟是貴妃娘娘親手繡的，這……這豈止是稀罕，簡直是珍貴！

  「那我一個奴婢如何能用的，我還是趕緊去還了人家。」秋雨忙道。

  顧月終於問道：「這是誰人給你的？」

  秋雨愁眉苦臉的，道：「是三小姐給的，方才在花苑那邊，我幫了點小忙，她就千恩萬謝，非要塞給我。我瞧著好看，又推脫不掉，便收了。我就該多想想的，可是又給小姐添麻煩了？」

  顧月瞧著秋雨惴惴不安，寬慰道：「自然不是，只是這顧雨今日的行事作風是越發奇怪了，我竟是有些瞧不明白。」

  秋雨不解的撓頭。

  「她近日頻頻向我示好，近日贈你這香囊實則還是在向我示好，可若說是示好，昨日顧雪那般針對我，正是示好的好時機，她又偏像個透明人似的不言不語。秋雨你說說，她到底有何意圖？」

  秋雨想了想，道：「應該是不曾有不軌的意圖吧，我瞧著三小姐人是不錯的，況且二房就她一人在京城，勢單力薄的，親近小姐也是想尋個靠山吧，她又沒人護著，昨日不出聲也是明哲保身吧。」

  顧月讚許的點頭，點了點秋雨的額頭，道：「秋雨近日是越發的聰慧了，你說的有理，且這三妹妹也未作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咱們也不必太過杯弓蛇影。這香囊，你也別太介懷，想還便還，想留便留，你自個兒作主。」

  秋雨得了小姐誇讚，歡悅的蹦蹦跳跳，顧月看著她，無奈的笑笑，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

  ——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皇帝特意等了今日，早早的便差人去了國公府，將國公府一干人等接入宮中，要將這接風洗塵的歡迎宴和除夕守歲的新年宴一起辦了。

  如此盛大的年節，金碧輝煌的巍峨皇宮比平日裡更多些喜慶歡愉的色彩。精緻的紅燈籠，滿殿的名貴菜餚。

  顧月坐在離聖駕較遠的地方，托腮看著眼前華貴的杯盞，有些興致缺缺。

  這既是家宴，也是國宴，往日的皇家國宴一般不曾有外姓國爵參與，而今年因著鎮國公天大的戰功，鎮國公府舉家上下便都跟著沾了光。可除了鎮國公一家，竟還有許多家大人國公爺家也帶著女眷赫然在列。

  至於這為何要帶女眷，這暗地裡還流傳著另一種說法，說這皇帝忌憚鎮國公功高蓋主，又恰逢太子年已及冠，正巧趁此次機會，替太子評選太子妃。

  這若是能選中鎮國公家的小姐，親上加親，那就再好不過了。

  顧月正是念及此處，才特意穿著簡素，不欲引人注意，這若是真被太子公子看上了，那又是一樁無窮無盡的大麻煩。

  她抬眼看著左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顧雪和右側一身素樸，只是鬢髮間戴了只紅玉步搖的顧雨。

  一個濃妝艷抹，全然瞧不出重點，一個素雅簡潔，一隻步搖乃是絕妙的點睛之筆。顧月心想如此高下立斷，這顧雨，往日竟是小瞧了她。

  再一掃眼望去，透過歌舞間隙，那些個得了邀請，入宮赴宴的官家小姐，哪一個不是精心打扮，儀態端方。

  顧月瞧著沒甚意思，也不愛喝酒，便逮著一盤南地上供的白果吃著。

  顧雪看著顧月隨意的姿態，還有一身慘白的衣裙和素的無法再素的頭髮，皺眉道：「姐姐當這裡是在國公府麼？這般的不懂禮數。」

  顧月自然是故意作個醜態，好讓那些個太子皇子瞧不上她最好，可在顧雪看來，便是丟人現眼，不堪入目。

  顧月笑笑，道：「有妹妹們懂禮數，得體大方便夠了，如此別人也不會以為咱們國公府的女兒都是我這般。」

  顧雪被她這番自嘲弄得無法反駁，又得繃著儀態，憋了半天才譏笑道：「姐姐這莫不是故意為之？平日裡都未見姐姐穿著如此素雅，怎得今日這般做派，倒像是來奔喪的！」

  顧月隨意的轉了個身，詫異地瞧著她，道：「妹妹可緊著些，這禍從口出，金殿之上，大喜日子，你怎能說這般不吉利的話？」

  顧雪被她反將一軍，自知說不過她，便也不再自討沒趣，只一味緊著維護好自己的端方儀態，滿心期盼著那殿上的太子公子能瞧上自己一眼。

  既是家宴，自然各位皇子也皆然在列，陳鈺坐在太子身側，早早的便瞧見了顧月，見她若無旁人的隨意姿態和素白衣衫，微微皺眉。

  她又在做什麼模樣？莫非是要靠特立獨行來搶奪太子眼球？看來也不過是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

  陳鈺養母王太妃連著向他使了好幾個眼色，陳鈺都是裝作不識，眼看觥籌交錯間，宴會便到了後段。

  她終於耐不住性子，尋著由頭將陳鈺叫到偏殿，道：「今日那顧月便在，你怎的就不知去獻獻殷勤，這若是被太子搶了先，鎮國公府如此大的靠山，你便是後悔也不及！」

  陳鈺垂首應道：「太妃教訓的是。」

  王太妃輕嘆一聲，道：「罷了，我已為你想好計策，你只需配合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