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鴛鴦怨（二十六）

  只見秦無涯緩緩坐下，然後目光逐漸變得深遠。

  「我的故事和你聽到的差不多，只是時間要提前好多年了。」他忽然看向顧憫之：「也許你聽說過，當年齊家只有月兒一個獨女。所以早年在戰場的時候，齊家帶回了一個孤兒，取名齊丞泗，當做齊家未來的接班人來撫養。月兒和她這個哥哥，關係非常好……」

  當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秦無涯還不知道齊家這位少爺並非親生。所以還在高高興興的聽著小姑娘說著大哥如何如何，想著他的小月兒可真幸福，不像他，每個哥哥都想著自己趕緊死掉才好。

  

  所以因為齊婉月，他對於齊丞泗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錯。

  後來，齊婉月離宮，兩個人就此失去了聯繫。

  的確，在齊皇貴妃的膝下他過上了幾年安穩悠閒的時光。但是隨著他父親對於齊家的猜忌一發不可收拾，加上皇貴妃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齊家和他在一夜之間狀況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齊家的家大業大或許還好一些，但是他這個只是掛名在皇貴妃名下的孩子就成為了第一個遭殃的。

  他被迫離開皇宮，名義上是去往封地。但是暗地裡，無數的冷箭向他襲來，有很多次他差一點就死在了皇城之外遠離他的月兒的地方。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第一次遇見了齊家的這位大少爺。

  齊丞泗作為齊家未來的家主，同樣被皇帝流放，在支援邊境的路上，他救下了被人刺殺幾乎奄奄一息的秦無涯。

  在確認了彼此的身份之後，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因為齊婉月就成為了暫時的朋友。

  「殿下，前面就是封地了。等護送你過去了，臣下就要往邊境去了！」

  齊丞泗看著不遠處的城門，抱拳對秦無涯說著。

  「都說過了，不用叫我殿下！你見過像我這樣狼狽的皇子王爺嘛？」秦無涯苦笑著，少年的臉龐上皆是堅毅：「你是月兒的哥哥，又是皇貴妃的侄兒。你我之間本就不用生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也跟月兒一樣叫你大哥！」

  「這哪裡敢當！」齊丞泗連忙擺手：「月兒那是年紀小，隨便胡鬧誰也不好和她一般見識。但是我不行，以後齊家的天我必須撐起來。我得讓我妹妹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她是天上的月亮，不應該受到半點委屈的！」

  說起齊婉月，本來還是一臉的冷意的齊丞泗忽然溫暖了下來。一對好看的酒窩笑起來深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秦無涯看見他忽然覺得有些刺眼。

  就在他還只能靠著和月兒為數不多的回憶生活的時候，這個男人卻能滿臉笑容的說起他心尖上的姑娘。就算是兄妹，也讓他愈發的意難平起來。

  少年時候很難將心裡的情緒控制在臉上，所以齊丞泗幾乎是瞬間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但是軍旅人家養出來的孩子並沒有那麼多的其他心思，只覺得是這一路上的坎坷讓這位皇子爺動了肝火。索性，就又交代了兩句便告了辭。

  「殿下快些進去吧，我就在這兒護送著殿下進城。」他揮揮手：「等到殿下安全之後，我也要快些趕路，省的家裡和妹妹擔心！」

  「月兒是個明事理的姑娘，知道你是辦正事，不會擔心的。」

  倏地，一句話不過腦的就從秦無涯嘴裡說了出來。說完，他就有些後悔，但是已經說出去的話也沒有辦法收回，只能硬著頭皮，聲也不吱的轉身朝著城門走去。

  而一邊也意識到不對勁的齊丞泗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清楚是因為自己說的話才讓這位變成了現在這樣。但是，他說他妹妹，他這麼激動做什麼？

  不過對方身份擺在那裡，又已經離開，他也沒多想，就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視線之中就轉身離開了。

  ……

  「那次，是我跟月兒分開後的第二年。」秦無涯回憶著幾十年前的事情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或許是和齊婉月相關的東西都已經被他融在了骨血血肉之中：「等我知道，齊丞泗不是他的親哥哥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年了。這一年，我逐漸有了自己的人馬，也查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秘聞。」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其實你做這一切和齊家大少爺有關係對嗎？」

  「應該怎麼說呢！」秦無涯聳聳肩：「我對齊丞泗從那次開始，就有些微妙，特別是知道他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之後。」

  秦無涯在封地，每天都有專門的人報告關於齊家的事情。

  因為邊境戰亂，齊家的日子變得好過了許多。等到戰爭結束，齊丞泗作為主將得到了進封，加官進爵。

  而也是這個時候，他聽說了一個坊間流傳的傳言。

  據說，齊家因為身份太過于敏感，所以要將女兒嫁給從小養大的齊丞泗。親上加親，徹底的將這個一手培養出來的孩子拴在身邊，同時也為唯一的女兒找到好歸宿。

  「一個傳言，就讓你亂了陣腳？」忽然，顧憫之的聲音傳來：「我記得，差不多的時間裡，你因為沒有徵召而擅自回京，結果給罰的幾乎脫離了整個皇族的圈子。本來所有人都在想到底是為了什麼，現在看來，那個時候你就是為了這個傳言回來的吧？」

  在白天的時候，他還是覺得這位太上皇是個人物的。

  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心裡這個合格的政治野心家，居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也不知道對於自己那一半神識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打擊。

  「那不是傳言！」秦無涯說的無比認真：「齊家，真的有過這個打算。可是因為月兒的拒絕，這才不了了之的。」

  「齊丞泗沒有拒絕？」

  蘇意好像找到了問題的癥結在哪了。

  「我不知道，但是看後來的情況，應該是沒有拒絕的。或者說，沒有很明確的拒絕的。」他鼻子裡哼了一聲：「他怎麼會拒絕，他，喜歡我的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