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左丘平

  胡楊青按照周學崖的提示，穿上白大褂，戴上橡膠手套。再接著，準時的兩分鐘後，兩名全副武裝的保全人員走了進來。一個馬上站到了門邊開始警戒，另一人手上拎著個銀灰小箱子，鐵質的外表，開口帶著密碼鎖。

  胡楊青看了一眼，竟然還是特別加強的六位數密碼鎖！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放了什麼，用得著這麼高級別的保密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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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今天的任務了。」拎箱子的保全人員看著年紀不大，但長了一對死魚眼，令人看起來說話做事偏向老練。兩手抱著箱子一個翻轉，咔咔撥動密碼，3秒之後，眾人眼中就躺著個紅木盒子，手提電腦大小。盒面上包漿渾厚，折射光線發出了略紫的色澤。

  但是看這個盒子，胡楊青就在心底喊了聲好東西！

  周學崖走了上去，從箱子裡把盒子抱了出來，再將扣著箱子的銅皮鍍金扣翻開，露出了藏在內部，襯托著黃緞中的一個小瓶來。

  這個瓶子很小，拿在手上只有個成年男人手掌高。瓶身上窄下寬，是個標準的圓椎體。周身底部是白釉，上面還用柔軟的線條勾描出了個和服美女捧著酒杯的象形畫，非常唯美。

  周學崖把它掂在手裡左右看了一圈，又把底部抬起。只見底部躺著個紅印，中心的字歪歪扭扭，看著像是秦朝統一之前的某線形字。雖然古樸意味濃厚，然並卵！讓一群學者對著根本就看不懂的字狂猜和讓沒有欣賞意味的牛大口吃著牡丹有什麼區別？

  「各位，這瓶子在下看了，舶來品。年代約為清乾隆年間。價格不會超過20000。不知道大家有其他想法沒有？」

  胡楊青沒做聲。他是最後一個來的，雖然掛著辦公室主任的頭銜，但實際上資歷卻是裡面最淺的一個。除非周學崖非要抓著他來幾句，否則不到關鍵時刻他都不打算說一句話。

  這個時候，站在胡楊青對面的胖子突然顫著聲說，「那就我來說幾句吧～」

  這個胖子長得明顯和昨天晚上的東門盛風格不太一樣。雖然都是胖，東門盛是胖的毫無稜角，讓人覺著溫順且舒服。他是兩個腮幫都掛著沉甸甸的脂肪群，嘴角總是一邊向著三十度傾斜，褐色小眼睛不斷地轉動，顯出一種狡猾而嘲笑的表情。

  胡楊青看了看胖子胸口的名牌，左丘平。心底默默地警惕，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和這個人起衝突。

  左丘平咳咳了兩句，從周學崖手上接過瓶子，將一根手指順著瓶口往內掏了掏。又把辦公室為他準備的茶水用大海碗，將瓶子放置在裡面。立刻，原來看著略顯平淡的瓶子恍然變了個樣。瓷白瓷白的瓶身開始飄出浪漫的淺櫻，一片又一片地在鱗鱗水中飄蕩著。

  圍觀的人頓時眼珠子都看直了。

  「看見了吧？」左丘平見到別人表情變化，臉上全寫著得意，轉頭調轉話頭對準了周學崖，口氣嘲弄「如果是普通的舶來品，怎麼能有如此精良的工藝？開個兩萬塊？恐怕連人家上釉的本錢都不夠吧？」

  「你這樣的資歷，怎麼連這麼簡單的基礎都能看不出來？恐怕司馬朗先生得好好考慮你的延聘請求了！」

  空氣中頓時瀰漫出一股尷尬。

  周學崖一下被左丘平夾槍帶棒地攻擊一下，老學究的臉都塊掛不住了。我我我地張嘴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一幕看在胡楊青眼中非常難受。客觀上，他理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有的小集體裡，都將依照利益分化成敵我雙方。然而從情理上。因為昨晚的周學崖對自己的真誠，他又覺得如此謙虛嚴謹的學者不該遭遇如此刁難。身子一動，就想表達點自己的觀點。

  然而左丘平一眼瞪上了胡楊青，「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胡楊青揚了揚眉毛。我是小孩子？

  周學崖語氣更緊張了，「別、別……」一句不要為我動氣的話，愣是被活活卡在開始，一直走不下去。

  左丘平完全沒理解雙方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胡楊青現在是辦公室主任了。因為在他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正是保安來送寶貝的前一分鐘。胡楊青已經穿上了白大褂，離開了專屬辦公桌。

  「因為花瓶上釉的東西工藝比較先進，很有日系櫻花聖手明石桂的特色，市場上往往是有市無價。所以我判定，在乾隆年間它應該屬於很上檔次的禮物，被贈送與達官貴人。定價起步就該是20萬！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意見？」

  胡楊青還是想說話。

  「我……」

  東西雖然好歸好，但是從他眼中看去，寶光卻不太對！本來是代表火紅的瓷器光芒，現在隱隱有著發黑的趨勢。從這點看，贗品的可能性遠遠大於正品。

  左丘平又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訓斥的等級立馬加高。

  「年輕人剛剛來及鑒寶中心上班，難道就不懂得要少說話做聽看嗎？要不你說說，剛才我說的話哪裡不對？」

  周學崖的不不不又開始插嘴。只不過，這次他不是為了胡楊青說話，而是想勸說胡楊青要放過左丘平！

  然而胡楊青等著洗刷左丘平的以貌取人已經有些時候了。他一說要不你說說哪裡不對，胡楊青就抬了抬手，打算擼起袖子開始擺個譜。

  不過這個舉動就落在左丘平眼中，幾乎和此貨是個外強中乾的架子貨一個意義。

  「哼，就你一個嘴毛都沒長全的小伙子，以為裝個專家的樣子就能糊弄住我們了嗎？你睜大眼睛看看，在座的哪個資歷不比你深。你就說吧，你哪個大學什麼專業畢業的。」

  胡楊青……，心想著你不是說要我說我東西哪裡不對嗎？怎麼突然又問到我哪裡畢業的？不過鑑於對方年紀比自己大，自己初來乍到不要隨便得罪人，還是老老實實地說。

  「M大，考古系古文物修復……」

  「好了！」沒等胡楊青把自己的來歷認認真真說完，左丘平又連珠炮似地開始轟炸。「在校的時候成績是怎麼樣的？導師是誰？你進來的時候是不是走後門的，拖得誰人情啊？」

  胡楊青登時心底又是個MLGC！難道我就不能依靠自己能力正大光明走進來嗎？

  周學崖的表情愈發的著急了，扯了胡楊青，胡楊青沒搭理，又扯左丘平，說著別別別動氣，後面一句人家可是新來的辦公室主任沒說完，又被左丘平指著鼻子，半點臉面也不給的罵。

  「周學崖，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是左丘平！師從現在的古玩泰斗羅老！早你十年的時候就在這行混得有頭有臉了！平日裡沒為難你都是給你臉了！說句不客氣的，我將來可是要做鑑定中心主任的人，怎麼可以總是在人前被你拉來拉去的？！」

  聽了這話，胡楊青終於恍然！

  我說為什麼這個叫做左丘平的氣焰那麼囂張呢！原來是自詡能成為鑑定中心主任的人！但是他也真是可憐，辦公室來了新主任，居然沒人告訴他。唯一一個好心要說點什麼，居然還被他威脅！

  周學崖幾次三番努力都算打了水漂。一賭氣再也不說了。你左丘平是自己要找死的，到時候死了不要怪我！

  胡楊青突然老實了，變得非常老實。先是恭恭謹謹地喊左丘平左老師，然後再像小時候上課背書那樣，套路地開始介紹自己。

  「我初來扎到的，沒有好好尊重長輩也沒有虛心聽取意見，是我不對。在這我向您賠個不是！希望您不要在意。」

  「這還差不多。」左丘平聽了胡楊青的道歉，臉上氣惱之色一掃而空。這才放緩了心態，有興趣聽他下面的話。「說說，你什麼來歷？」

  「我其實也沒什麼來歷。」胡楊青把腰彎得接近90度，臉一直都是低垂地。因此左丘平看不見他藏在嘴角譏諷的表情。

  「剛才說了，我是M大考古系的古文物修復專業的應屆畢業生。在校成績不上不下，也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科目。導師是李正元，在考古學上還有些建樹。我畢業之後就一直在古玩市場練眼力。您問我是不是拖了誰的關係進來，我確實不是按照正規應聘進來的。只是某天走了運，認識了魏建軍，被他介紹了進來。」

  左丘平哦了聲，聲線開始飄高。「魏建軍啊。就是那個紅三代。家裡是蠻有些底子的。說話也夠分量。再說你導師是李正元，那個老匹夫我認識。想必教出來的學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啪！

  左丘平抬手，拍了拍胡楊青的肩膀，混上上下全是大哥大的架勢。「既然今天你進來了我鑒寶中心，那從此之後你就是我手底下的人了。我可以保證，只要你老老實實在我身邊聽個三年課，以後走出去，不管到哪裡，誰都會給你面子的！」轉頭又朝著辦公室門口大喊。

  「伏吉雅！伏吉雅！快給我拿個本子和筆進來。新來的聽課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