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抬價

  其實慕容博當時是不太相信羅老的。

  但一百來萬對他也就是個毛毛雨。除了外界會偶爾說幾句慕容家確實錢燒得慌，並沒有多大損失。重點還是他那個兒子慕容聰。前天羅老派人告訴自己，他大晚上地帶著四個保鏢一條狗去找胡楊青了。結果回來的時候狗被兒子宰掉了，四個保鏢還殘了一個。整整兩天都躲在家裡不肯出來。

  這個問題就很大了。慕容聰是準備繼承慕容家的唯一苗子。要是被人嚇破了膽子以後還有什麼指望？

  他胡楊青欠慕容家一個道歉。不管這個代價是什麼。

  這時王運昌又開始了第三件藏品拍賣。洪亮的聲音水洗式地刷過大廳每個角落，將每個人耳朵熨得服服帖帖。

  

  「先生們，女士們。現在輪到了第三件藏品！近代書畫大師賈元武的《春生鳥鳴圖》！創作於1920年，SC廣源……起拍價50萬，每次加價2萬！」

  藏品價值正在逐漸上升，但還是沒有進入正題。因此樓下的叫價聲依舊不斷，樓上繼續一致地維持著默然。

  人心的貪婪就像看不見的大口，不斷吞噬著認為更有價值的東西。而之前為此死了多少人，又給別人造成了多少痛苦，大家都選擇了視而不見。

  胡楊青雖然不清楚慕容家為什麼要跟自己搶滄海鮫人淚，可他卻很明白，慕容家借著這件事在釋放一個信號——你、胡楊青已經得罪了我們。

  可是我能怎麼得罪慕容家？胡楊青腦子空空，除了想起一次又一次的被動防禦外，再也沒有其他記憶。

  這時坐在邊上的魏建軍靠了過來，說起了個不好的消息。「我剛看你東西被搶拍的時候表情不對勁，就幫你順帶去打聽了一下。結果你猜怎麼著？慕容聰病了！說是去了你那之後被嚇著了！慕容博是老年得子，以後家業全指望這個兒子了。這一氣之下……」

  後面的話，胡楊青不用聽完也知道自己這是被躺槍了！

  明明司馬朗瞪得慕容聰，把他嚇破膽了，憑什麼最後算在我頭上？就因為我看起來好欺負？

  「那我怎麼辦？」胡楊青哭笑不得，」需要我專門買個版面去給慕容聰道歉還是捆著荊條上他家求抽？」

  魏建軍說著你是我兄弟，怎麼能讓慕容家給欺負去了？再說了司馬朗還是他請來的。就算要道歉，也該是他們哥兩一起上門挨揍去！轉頭，魏建軍又叫來保鏢，跟他說了點什麼。

  再接著，保鏢出去了。隔了兩分鐘又回來，手上多了個盒子。

  魏建軍拿過盒子遞給胡楊青，催他打開看看。

  結果，胡楊青看見了本該待在慕容博手上的滄海鮫人淚，面上有些感動，「魏哥你是怎麼做到的？」

  魏建軍很隨意地說著其實也沒有什麼。慕容博那老頭子雖然愛兒子，但他更愛自己剛娶的五太太。聽說這個五太太長得神似已逝的宋某齡，平日裝扮也有點接近。所以他就把自己店裡一隻綠翡麻花鐲當做禮物送了過去。

  在聽見這個解決思路最初，胡楊青的表情還是震驚的，且伴隨感動。然而到了結尾之後，什麼震驚感動，都比不上他現在滿臉被劫的痛！

  關於宋某齡的傳說，流傳到現在最有名的便是她偏愛翡翠，越是極品越是渴求。曾經的特工頭子戴某就為此投其所好，將一塊質地無匹的滿綠翡翠料子造成了只麻花鐲贈送給她，從而得到了蔣某人的讚許，獲得升遷。那隻宋某齡戴過的麻花鐲，到了現在早就躺進了博物館變成文物。因此魏建軍送的麻花手鐲，就是個仿款。但這並不說明仿款就不值錢了！

  「哥啊，那是兩千萬啊！」

  魏建軍倒是非常淡定，兩千萬怎麼了？如果沒有你幾次提醒，我虧得早就不止這數了吧？聽哥的話，拿著！要是覺得還過意不去，待會幫我看看寶貝，我們哥兩再倒上一手！據說今天羅老也來了，還在隔壁，跟慕容博一塊……

  有魏建軍這句話，胡楊青也乾脆放下了！好！待會有啥寶貝，咱兩就狠狠大掙一筆！

  這個時候，外面的拍賣活動已經進行到了第五件。

  進度，相當於整場拍賣會的一半。此時能上場的藏品，距離現在起步都是200年。胡楊青待在了包廂內，視線內走進了一個瓷器瓶。大肚細口，通體明黃。瓶身描畫著朵青花牡丹，顯現出極為強烈的撞色效果。

  王運昌又不緊不慢地開始介紹。

  「現在的這件藏品，是來自古都慕容家的皇家大肚青花牡丹瓶！瓶身通體明黃，描畫著青花牡丹。線條流暢，姿態優雅。清康熙年間官窯產。起拍價200萬，每次加價10萬！」

  魏建軍看起來很心動。

  皇家御用的大瓶子啊！百八十年的拍賣會都不見得能瞥見的珍品！

  當時手一按，「210萬！」

  清晰的叫價震得全場一窒。立時，四面八方蒙了黑膜的貴賓室掃過來十道八道目光，彼此交錯一秒，隨後便此起彼伏地往上加碼。

  「220萬！」

  「230萬！」

  「300萬！」

  慕容家作為贊助花瓶的一方，也很給力地叫了一次價。

  然而這個時候，胡楊青狂熱的表情都沒有，盯著瓶子還在疑惑。

  眼前的這個瓶子，確確實實是個古物。渾身上下都閃著寶光。但是胡楊青眯縫起眼，視線中燦爛的寶光竟然夾雜了些許黑色光線！這就怪了！

  現在的古董花瓶造假，大多其實都是以次充好。也就是拿著年代近的忽悠人這是年代遠一點的寶物。更專業一點的，會把古董花瓶的底子和近代花瓶身子黏在一起，以達到用真瓶鑒欺騙專家的目的。但絕對不像現在這個！

  整個花瓶，通體都閃著寶光，寶光分布得非常均勻！

  這就說明起碼眼前這個花瓶是一體的！

  既然花瓶通體是完整的，寶光也足夠強烈，符合康熙年間亮度。那又為什麼會有黑色光線？

  魏建軍加了幾次價後，轉頭看見的就是胡楊青撐著下巴深思的模樣。已經有過幾次經驗的他馬上就明白，胡楊青又看出了點什麼。

  「兄弟？」

  胡楊青舉起中指豎在嘴心，「噓～」。這個花瓶實在是太古怪了。以他目前的經驗似乎還不足以識破它的偽裝。

  此時因為場上叫價兇猛，各位看客對花瓶的狂熱程度直線上升。王運昌又示意站在一邊的美女捧起瓶子，上下左右地又亮了一遍。胡楊青原先專注寶光的視線內，忽然暗了一角！

  再然後，他等待了很久的羅老突然重磅地砸下炸彈，「400萬！」

  聲音跟之前陰森似蛇的音色一個樣。

  馬上就有人喊羅老威武之類的諂媚話。

  捧著花瓶的美女笑得更甜了，擺動的姿勢異發柔美。胡楊青眼尖地發現美女柔潤嫩白的脖頸上帶著的白金蛇骨鏈開始折射燈光，用著更亮的光線反攻了稍暗的寶光！於是視線一角暗了。那麼，瓶子上的黑光？！

  胡楊青急促著往瓶身上的青花牡丹看去。只見滿繪著牡丹的瓶肚上，花葉的邊緣部分的葉尖部分，隱隱地交叉著兩種程度寶光。一個稍亮些，另一個稍暗點。雖然只是1毫米的點點，卻像撕開黑暗的光亮，極大的振奮了胡楊青！

  居然是顏料！

  原來造假者用了康熙年間的古董花瓶，將它通體染成黃色，再描繪青花。這樣一來，一個本來只能賣出2000萬的貨色瞬間能翻身賣出兩倍，甚至三倍的天價來！

  識破了偽裝之後，胡楊青頓時輕鬆了，啪嘰一手按了下去，自己開始叫價。

  「410萬！」

  羅老不服氣地又追，「420萬！」

  這下換成魏建軍詫異了，「兄弟你剛才不是？」剛才不是明明看出來東西不太對？

  胡楊青點頭，「是的。」啪，「430萬！」

  轉頭又對魏建軍補充，「我算是想明白了。剛才跟我搶鮫人淚的是羅老！慕容博根本就不在意鮫人淚。所以魏哥你用鐲子一換，它就過來了！他們之間大概是達成了什麼約定，要相互幫忙。」

  魏建軍眼睛一亮，「比如讓我們花高價買那個瓶子？好讓慕容博那個老傢伙有機會人前風光把？」

  「哼，他想得美！干他！」

  羅老一口氣又加了價格，「480萬！」

  大有我就是那麼賤，有本事你來打我的貧樣！

  胡楊青心底掀起了暴風。

  哼，叫你坑！就是不知道最後你要賣的瓶子爛在你手裡是什麼趕腳！

  啪，「500萬！」

  然而，還沒察覺露餡的羅老躲在黑膜後意味深長地笑了。好好好，終於有人安耐不住了～略一思索，「700萬！」

  短短不到半分鐘，這隻花瓶出來後，價格已經從開始200萬攀升到了700萬。整整地滾了兩倍價！中間零星有幾個買家喊了幾嗓，但更多的都在觀望。

  最近的一次保利拍賣上，非皇家出身的清康熙年代花瓶就拍出了2000萬的高價。現在的700萬，明顯還不到好戲開鑼的時間。

  當然這些想法別人能想，胡楊青也清楚。先是按照最低加價，等著最初幾個愣頭青叫幾次後，出來抬一次價。等到意向明確，買家徹底上鉤了，那就開始快火猛攻，一大步一大步地吊人胃口！最終再利用細微的差距，一點點地把人耐心完全磨光，徹底地圈住魚，那就成功把東西賣出去了！

  哼哼，這虧得還是遇見了我！胡楊青在心底冷笑了聲，叫完一句800萬後，鬆開了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