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睡著

  那會朦朦朧朧的想著，最好是想起她時，眼睛和看著姐姐墓碑的眼睛一模一樣。

  那時候別墅只有他們兩個。

  楊夏鬧，絕食，不上學，哭。

  絕食的第二天，方想年就妥協了，帶她去派出所改了名字，她歡喜的不得了。

  

  暑假閆箏回來了，他知道後暴怒，和方想年差不多高的個子拽著方想年便去了書房。

  那會楊夏才模模糊糊的知道，方想年之所以那麼看夏楊的墓碑，是因為喜歡她，喜歡一個死人。

  方想年一直都沒有告訴閆箏，名字是她要改的，也許是覺得羞恥，也許是覺得丟人，她也沒說。

  楊夏這會卻想起來了，她悶悶的朝前走。

  方想年在後面喊了好幾聲都沒理。

  沒大會，手腕就被攥住，用的力氣很大。

  她眼圈紅了，掙開手腕，指著上面紅紅的一圈印記哭：「你又打我。」

  楊夏這麼多年或多或少的被慣的有些嬌。

  這些嬌在旁人面前被遮掩的半點看不見，她可以為了一個報導在車裡睡半個月，吃半個月，可以為了跟追一個新聞，淌泥水，和罪惡狂徒刀尖相對。

  她看著一點都不嬌。

  但其實她嬌死了，只要和方想年在一起就會分分鐘泛著委屈。

  現在這些委屈經由他看向夏楊墓碑方向的眼神而擠在一起想開始爆炸。

  她紅著眼圈說話：「你之前就打我，現在還打我，方想年！」

  方想年微怔，有些無奈的鬆開手：「我沒有。」

  楊夏更委屈了，手指著周圍扁嘴：「你看看這是哪，這是山上，你為什麼不牽著我的手，為什麼不一直跟著我保護我，你還打我，還鬆開我的手。」

  她覺得重新能哭出來不太好，因為她是在和方想年吵架，不是在裝可憐，但眼淚不受控制的便開始嘩啦啦的往下掉。

  方想年嘆了口氣，扔掉手中的鋤頭，朝著楊夏伸手。

  楊夏揉著鼻子，抽抽噎噎的走過去，撲進他懷裡還在嘀嘀咕咕的小聲碎碎念，說的是方想年前幾次的打他，說完後，她紅著眼睛，紅著鼻子問他：「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方想年低頭看她，從兜里掏出紙巾，然後慢吞吞的給她擦臉上的淚花，開口說：「不是。」

  楊夏眨眼盯著他：「那你是喜歡我嗎？」

  她屏息等著答案，她想，只要方想年說喜歡，她就決定算了，十天過後，不再拖著他下地獄，挑一個量刑最輕的罪證呈交，然後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從此不虧不欠，再不相見。

  因為……她不想方想年死，也不想他老。

  尤其是死在她前面。

  方想年看了她許久，看到一陣風吹過，帶著初秋的悲涼，他低頭吻她的唇，聲音很輕：「不喜歡。」

  楊夏怔住，接著鬆開手，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說走吧。

  方想年嗯了一聲，重新拎起鋤頭，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楊夏早戀過，是剛改名那陣。

  在學校里，跟一個黃頭髮的不良少年。

  她不是喜歡，只是有些說不出的彆扭，尤其是改了名字後，方想年還在肆無忌憚的帶著女人回家，不會當著她的面，但她會偷聽、偷看、偷瞄，久而久之，心口酸澀難耐。

  於是她早戀了，但不過半個月便無疾而終。

  因為方想年要結婚了。

  和柳萱。

  所以便就此作罷，因為她要鬧，她不想他結婚，她沒時間再和不良少年談不喜歡的戀愛。

  她不懂感情怎麼表達，只知道喜歡似乎要說出來，就像那個不良少年在太陽光下，吊兒郎當的一遍遍說：「楊夏，我喜歡你。」

  而今，她只想要方想年的這句話。

  是方想年親口說的，說楊夏，我喜歡你。

  楊夏回去的一路，一半是悶悶不樂，一半是哭哭啼啼。

  到了山腳哭的泣不成聲，眼睛紅腫。

  方想年就在後面跟著，不像從前似的抱著她哄，只是看著。

  實在看不下去，就走近給張紙。

  語氣很溫柔，但不免帶了點涼薄：「過段時間就好了。」

  楊夏因為他的不哄，肚子裡全是氣，她打掉他遞過來的紙，語氣很兇：「過段時間是多久？」

  方想年莞爾一笑，溫柔的說：「等我進去後。」

  楊夏哭的更凶了，手捂著臉，一邊哭，一邊走。

  方想年就在後面扯著她的後衣領，給她瞅著她腳下的路。

  到別墅後，楊夏不哭了，因為哭累了。

  她坐在方想年搬來的小凳子上看他洗木耳，然後移到門廳下晾，接著拎起掃把，彎腰掃院子裡泥濘的泥水。

  楊夏在想，方想年是不是沒有心，為什麼自己哭了一路，他都不抱她，也不哄她，就算不喜歡，但最起碼還是喜歡自己的身子吧。

  她慢半拍惶恐的發現，方想年有兩天沒有碰她了，從說了半個月後，他只碰了自己一次。

  這在之前那一個星期里不可能的事。

  這是……膩了嗎？

  方想年做飯的時候，楊夏去洗了個澡，對著鏡子還畫了一個妝，吃飯的時候便極盡撩撥。

  楊夏自認為這些天學的手段足夠，其實在方想年眼底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他面不改色的盯著她吃飯。

  青菜一筷子一筷子的夾。

  任憑楊夏的腿在下面蹭禿嚕皮，依舊紋絲不動，她慢吞吞的有些氣結，還有些委屈，筷子一摔就不想吃了。

  方想年沉了臉，「你說過的。」

  「我說什麼了！」

  「好好吃飯。」

  說的是不好好吃飯，方想年隨時會反悔。

  楊夏斂了眉眼，悶不吭聲的吃。

  吃了一碗米飯，方想年才作罷。

  吃完飯，方想年問她想喝什麼湯。

  相比較飯，其實方想年湯做的更好。

  楊夏托腮思考一會：「海鮮？」

  方想年搖頭：「換一個，海鮮寒，不能多吃。」

  楊夏就說隨便。

  方想年進了廚房燒蘑菇湯。

  今天在山上采了不少蘑菇。

  楊夏穿著涼爽的裙子默默的看，一邊看，一邊困頓的眨眼，接著便鬆散下來睡著了。

  方想年回頭的時候便看見了。

  楊夏枕著她的細白胳膊睡的香甜，嘴巴還撅著，帶著淡淡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