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入局（一）

  輕薄的披風落在墨子弈的肩上，打斷了墨子弈的沉思，墨子弈回頭對著南星笑了笑，同時抬起好的手，摸了摸耳朵。

  南星毫不猶豫的搖頭。

  墨子弈嘆著氣放鬆了下來，「白天的事你聽見了吧？」

  「嗯。」

  「能看得出來那批人什麼來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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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子弈皺著眉，端起藥，一口飲下，被苦到眉頭緊鎖。

  「像是...死士。」

  對於這個問題，南星猶豫了，做事風格像死士，可武器裝備像是精兵強將。

  「死士嗎？」

  墨子弈口中喃喃道，「北疆剛剛大勝，便要行刺，太子又急於強功。南星，你說我留下，是對是錯啊？」

  南星不動聲色的斂下眼皮。

  墨子弈低頭看了看，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右肩，突然嘴角浮現一絲苦笑，用一條胳膊打消陛下對鎮北軍的疑慮，護墨家幾年平穩，倒也是值了。

  就算真廢了，一條胳膊，對他影響也算不得大。

  墨子弈實在是閒來無趣，轉來轉去，轉到了殿門前，而後立於門前，通過門縫，不知看了些什麼，良久才黯然轉身。

  墨子弈背過身，欲言又止，「南星，可還記得入京前我和你說的？」

  「記得。」

  「答應我從今天開始，不論何時，何事，都必須嚴格遵守咱倆的約定，哪怕是和那天同樣的情況，遵守約定...」

  南星不言，只是一直望著墨子弈的背影。

  「否則，我只能送你回盛京了。」

  墨子弈未聽聞答覆，最後只能狠心咬牙道。

  「嗯。」

  南星在他的再三逼迫下，悶悶的答應了。

  ......

  宮中伙食甚好，服侍也是極為周全。

  只是像墨子弈這種，常年在外的，且思想平等的，對於這種服侍那是無福消受。

  千般拒絕，可得到的只是宮女太監的惶恐，最後墨子弈百般無奈之下，他放棄掙扎了。

  他不知道的是，萬順帝早就發話，他要是傷養不好，上到御醫，下到奴僕，一律殺無赦。

  下面的人自是惶恐不安，更何況就連陛下的近身太監季同都被派到了這邊，可見陛下對這位世子多麼的重視。

  就這樣墨子弈，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過了五天，終於是把他給悶壞了。

  「季公公，你讓開，我就出去溜達溜達。」

  墨子弈臉上的無奈已經可以化作實質了。

  「世子，陛下說了，您傷未好前，不能見風。」

  季同寧死不屈的擋在門前，極力勸阻，左右看看其他太監都站的極遠，才低聲說道，「您這好不容易才撿了條命回來，還是在意些為好。」

  這幾日的接觸下來，兩人也熟絡了不少，季同也發現了，這位墨家世子，和其他的名門望族完全不一樣，至少他從沒見過，能注意到會在意他們這些奴僕身上有傷的。

  「我就在這門前溜達溜達罷了，陛下昨日還說我傷恢復的不錯呢？」

  墨子弈托著右臂，來回來去的晃著，而季同又怕一不留神碰到傷口，只能跟著晃悠著。

  「世子，這...這乾清宮裡，陛下可還昏迷著呢。」

  季同突然湊近，小心翼翼的說，說完後立即退開，繼續阻攔起來。

  墨子弈心頭一凝，正欲說些什麼，卻見陳萬自主殿中，走了過來，墨子弈當即停下動作。

  季同似是背後有眼一樣，一聲不吭的退到了一旁。

  「世子，這身子真是健碩，這才幾日就恢復的如此之快。」

  陳萬抱著拂塵，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這身子骨，常年摸爬滾打都習慣了，自是比常人恢復的快了些。」

  墨子弈笑眯眯的說道，「陳公公，這宮規森嚴，我實在是悶得不行了。」

  說著墨子弈瞥了眼一旁的季同，「這南星不好玩，這季公公和南星嚴肅的程度不相上下啊。」

  「世子也說了，宮規森嚴，難免有些無趣。」

  陳萬跟著也看向了季同，旋即反應了過來，「陛下，知道您悶得慌，這不特意叫老奴來請您。」

  墨子弈本來還喜笑顏開的面容，一下就垮了下來。

  「還不快去給世子拿披風，莫要讓世子見了風。」

  陳萬偏頭呵斥著季同，季同聞言，麻利的進來殿中去尋披風來。

  墨子弈無語凝噎的目測著，這幾步路的距離，還未到深秋，何來有風一說。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被季同裹上披風，不過幾息，就從偏殿到了主殿。

  「怎麼，這才幾天，你就受不了了？」

  只見一身中衣的萬順帝，衣衫不整的斜躺在軟榻上，手中拿著一本後後的書，頭也不抬。

  「臣，拜見陛下。」

  墨子弈低著頭，屈膝就要跪下。

  「免禮免禮，朕說過，你不必行跪禮，若是再跪那便是抗旨！」

  「臣領旨。」

  墨子弈心中自是歡喜，誰想天天的跪來跪去的，這不都是為了一條小命嘛。

  「臣這幾日實在了悶得慌。」

  墨子弈低著頭，一副靦腆害羞的樣子。

  萬順帝終於抬頭瞥了他一眼，「少和朕來這套，到近前來。」

  萬順帝大手一揮，季同就已經搬來了圓凳，上面還精心鋪上了軟墊。

  墨子弈本著有傷在身的想法，也不猶豫就坐了上去。

  「臣沒忽悠陛下。」

  「朕不是讓季同去給你解悶去了嘛，是他沒有服侍好。」

  萬順帝認真的看著書，話中多有漫不經心之意。卻嚇得季同直接跪倒在地。

  「季公公精通的和臣精通的不大一樣，這文縐縐的玩意，臣也是不大弄得來。」

  墨子弈面露羞愧。

  「是嘛？」

  萬順帝啪的一聲，把書扔在了桌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墨子弈。

  怪不得這陳萬的表情看著眼熟，這和萬順帝簡直是如出一轍啊，墨子弈心中吐槽著。

  「臣惶恐！」

  嘴上說著惶恐，身體卻紋絲未動的坐著。

  「文縐縐的來不了？朕怎麼聽說，你這六藝皆為上品啊？」

  萬順帝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臣...」

  墨子弈一陣語結，「臣以為此話，多有不實。」

  「趁早死心吧，想出去亂跑，門都沒有，你要再不老實，朕就叫金吾衛給你捆床上。」

  萬順帝看著成了霜打的茄子的墨子弈，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也是悶得慌，但不時逗逗著小世子，也是不錯的消遣方式。

  「你們都出去吧。」

  萬順帝擺了擺手，心情頗為不錯，季同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眼中是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