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買糧與借糧

  陸阿灼跟他說了程道慶替村里人去向程家求情的事，「也不知程家族長能不能同意減租一事。」

  「我看是很難，」里長不抱任何希望，「今年去向程家借糧的佃戶怕是要被剝了一層皮，以前是三分的利，今年若是不漲，便就阿彌陀佛了。」

  陸阿灼決定二十八日進城再買四石稻穀。

  和里長聊了後，偶得了一個新情報，說是程大管事會帶著兒子去莊上收菜籽油，早去晚回。

  陸阿灼便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很快的到了進城的日子，村里人聚到一塊，僱傭騾車往城裡運送菜籽油，目的地東城門集市。

  嘉水的三條河均在東城設有水門，途經嘉水的運河則是和三條河道相通，東城門便是座落於前水門、中水門之間。

  

  前水門又叫做東南門橋市，專賣木材。中水門則是靠近六中橋，當地人習慣稱作為六中橋市，主要賣的柴和薪。東城門集市賣的東西較為複雜，從布料到茶鹽，再到紙蠟皆有，包括菜籽油。

  村民一經打聽，商戶每斤菜籽油是收的九文錢，來者不拒，但若要講價，就會被認為是來鬧事的，里長同幾人商量後，決定全賣了。

  沒能想到買賣這麼快，得了三兩銀子，陸阿灼見天色尚早，就跟里長道：「我想去北門橋市集買幾石的稻穀，租用騾車的話如何算錢？」

  「幾石的米糧怎麼是讓你一個孩子來做決定？」里長大驚。

  一個中年漢子問她：「是你爺爺還是你爹吩咐買糧的？」

  「這有什麼差別嗎？」

  漢子猶豫了片刻，說出自己的見解來：「如是你爺爺吩咐的話，原因我們是知道的，無非就是夏收不好會影響到秋收。

  如是你爹建議的話，那只能說他聽到了程家內部的消息，比如說會提高今年的借糧利息等。」

  里長眉頭緊鎖，環顧眾人一周，問他們是有何打算。

  「倘若程家要提高利息，那倒不如咬緊牙根，先去買些陳糧存著過這個夏秋。」

  「里長，要是明年秋收再不好，那我們怎麼辦？」

  「能怎麼辦，還不是得去跟程家借糧食，不然全家餓死算了。」

  等他們爭論停止，陸阿灼才開口：「程家確實會提高利息，從三分利提到五分利。

  你們向他借一石的糧食，實際就只得九十斤，而償還給程家的卻是一石高達一百二十五斤。

  我爺爺說了，今年的收成不好，叔叔伯伯你們還是得趁早做好打算，現在多買些陳糧，冬季借的糧就越少，來年也能少還些利息。」

  村民看著手中賣菜籽油得來的銀錢，萬分捨不得。

  「我那孩兒明年要送去社學，可四節節儀的錢還沒攢夠。」

  「唉，我家更慘，已經欠了兩年的田租，今年再欠下去，怕是要被辭退了。」

  每人臉上皆是愁苦萬分。

  然而陸阿灼卻不能坐視不管，書上說汀西村的農戶今年不好過，被程家逼到賣妻賣子女的十之有三，原身嫁到程家前後，汀西村的農戶和程家下人起了不下十次的衝突。

  但書上還提了一句「丁巳、戊午年旱，己未、庚申兩年卻是風調雨順，再有旁人的資助，程亘得以積攢到足夠的盤纏，先是過了院試，成為了生員，隨後到縣學就讀。」

  凡是跟男主有關的事，筆墨細到一天三餐及天氣晴雨，以至於陸阿灼能借著書上的情節推出未來的天氣狀況。

  而今年便是戊午年。

  她說：「我去給章家當廚子，老爺子門下有兩個清客，皆是善卜筮，其中一人稱作林先生，他就提過，明年會是風調雨順的好年成。」

  眾人又是吃驚又是歡喜，特別是里長，他是協助官府收糧稅的，只道：「我曾經幾次去城隍廟裡抽籤，也是好的居多。」

  陸阿灼沒有反駁他，只要能讓村民們相信，那就成了。

  幾人商量過後，便決定同陸阿灼一起去北門橋市買陳糧，看她一口氣買了四石穀子，里長也跟著買了四石，其他的則是三石或兩石，再用僱傭的騾車給馱了村去。

  途經雜貨鋪子，陸阿灼下去買了雜七雜八的東西，里長想著光景不好，勸她以後少買一些。

  「像這類針線啊，你奶奶就會去忙活，油鹽醬醋，等你爹回去就會順手帶，平常家裡該是不缺東西的才對。」

  幾個漢子也跟著點頭，在他們眼裡，女孩子亂花錢太危險了。

  忌憚陸阿灼的蠻力，倒是不敢出聲。

  回到家裡也不過是午時末，陸阿灼快手快腳準備了一鍋綠豆粥，一籠的紅饅頭，蒸熟了之後便關上大門，帶上一把斧頭往山上跑去。

  在半山腰往下眺望，確實看到了程大元的身影，亦步亦趨跟在他爹後面學著收租子。

  陸阿灼來回跑了兩趟，估算時長後便砍了一段柴回去劈開曬乾。

  傍晚鐘聲響起，陸小花先是跑了回來，聞到了紅糖饅頭的香味，極為高興：「阿姐今天怎麼有心情蒸饅頭，還是加了黑糖的呢。」

  陸阿灼指了指綠豆粥，「紅糖饅頭是補血的，這天氣吃怕是容易上火，搭配著綠豆粥來吃，正是剛好。」

  陸小花好久沒吃過紅糖饅頭，哪裡能管得什麼季節吃什麼，連忙上前詢問要幫她做什麼。

  「是要我看火呢，還是炒菜？」

  待看到菜罩子裡的炒雞蛋和醬瓜，椒鹽豆腐，還有涼拌筍絲，頓時大為吃驚，問道：「難不成阿姐你賣了菜籽油回來後就一直在廚房忙碌？」

  炒雞蛋和椒鹽豆腐還是熱騰騰的，陸小花便斷定大姐是忙到了現在，對她改觀相當大。

  「阿姐你以前一碰到熱天便不願待在廚房，說是悶得難受。」

  陸阿灼示意三妹將盤子端到客廳去，也不回答她的問話。

  家人陸續回來，為首的陸老頭神情疲憊滿臉愁容，正在唉聲嘆氣洗手沖腳，聽到大孫女說買了四石的稻穀回來，稍微緩解了他沉重的心情。

  陸錢嘀咕道：「咱們種田的人還要往外買糧，天理何在！索性讓我出去經商不是更好。」

  話音剛落，就惹來陸老頭的一頓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