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六十六小碟

  陸阿灼問陸圓：「若是魚翅、海參、鮑魚、鴿蛋、豬蹄筋、筍菇、雞鴨、火腿等放到一塊去煨，阿爹你會如何處理食材？」

  陸圓的廚藝本就不錯，在仙客來磨練幾年後，也有自己的想法，便道：「得分開處理食材，魚翅最難燉爛，須得要煮得久一些，鴿蛋、筍要最後放。海物要去腥味，山味要去葷味。」

  「阿爹既然知道食材的處理順序，為何又參不透對方的『大雜燴』呢。

  張大廚拿到菜譜的一開始肯定也無法做出完美的菜餚來，裡面但凡換了一樣食材，就得重新再琢磨操作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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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陸家祖宗就說過知於行前，不知物性談何飲食，與其四處去打探對方的食譜，還不如將自己會的給學到了極致。」

  「我的兒啊，這不像是你能感悟出的，為父真的相信是陸家祖宗借你的口來點化陸家後人。」

  長吁短嘆後，陸圓安靜坐了半響，再說道：「你說的這些食材，為父經常處理，但放到一起燉煮的卻是從未有過。

  即便我知了幾味物性，可沒親自操持過菜品，怕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可如何是好？」

  「這點阿爹不必擔心，我以後會經常去大戶人家掌廚，若是有碰到需要的食材，不要賞錢只向人家討一些便是。

  等聚齊了幾樣食材，你放假回來多練幾次，手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陸圓當真感動漣漣，道是女兒越發懂事。

  四月初五傍晚，陸阿灼吃完了晚飯便去了一趟章家廚房，將魚翅按照大中小給分開泡發，剪去大魚翅的薄邊。

  對陶大娘說道：「明一早我過來放水中煮，等買完菜後再來褪沙，勞煩大娘叮囑旁人不要碰亂了盆。」

  「陸姑娘放心便是，魚翅是貴重食材，她們可不敢隨意去碰，今晚會有兩人輪流看著廚房。」

  一聽如此，陸阿灼就直接回去，行到半路處讓林先生叫住，因著天色已晚，他也不敢多說，只說了收到「六變成卦」的手抄書。

  對方主要是提醒陸阿灼：「那天林某匆匆過來取書，碰到程家二兒，小子聰慧過人，怕是要讓他看出端倪。」

  陸阿灼笑笑：「不用擔心，再聰慧的人沒看過『一變為兆』，讓他想破了腦袋也推不出書上說的是個什麼意思。」

  辭別了林先生，陸阿灼臉上的笑意漸斂，「那天明明見到程亘離開了，哪裡能料到這小子殺了個回馬槍，難不成是偷偷去看了我藏的手書？」

  她只覺得一言難盡。

  翌日清晨陸阿灼早早起來，悄無聲息離開了陸家前往橋頭處，陶大娘帶著兩個壯碩的婆子在馬車上候著，對方見到了陸阿灼連忙下車來迎接。

  笑道：「從來沒遇過掌廚的隨我們去挑選鮮菜，陸姑娘是頭一遭。」

  「我年紀輕，又是第一次掌廚，就希望碰到趁手的食材，想來想去還是跟著去挑菜為好，就怕遇到不合心的食材，心裡鬧小脾氣呢。」

  陶大娘及跟來的幾個人笑得和善，也沒覺得有任何問題，縣城裡有名的大廚怪毛病一大堆，極難伺候，反觀陸阿灼的行為，還是挺可愛的。

  一行人先去了北門橋市買了蔬菜果子，回到南門市集買了各色肉類，陸阿灼是按照自己的菜品來定菜，然而陶大娘考慮到有程瓊過來，愣是多買了一倍。

  回到章家，天邊尚出現一線亮光。

  陸阿灼吩咐下人洗菜擺碗盤，她自己則是去處理煮了好的魚翅，挑完大片魚翅的沙粒，依次放入了竹籃中悶。

  「陸姑娘，這魚翅可是最後才來上盤？」陶大娘看了窗外的天色，心想魚翅至少要悶三個時辰，也不知趕得上宴席不，實在是替這位廚娘擔憂。

  陸阿灼只讓她們安心便是，隨後開始處理了食材，問起了林先生和公孫先生為何不上桌吃飯。

  「他們二人不會一直待在客廳，只有主人家喊他們過去，才會待一會兒，便是家裡的公子們也沒允許上桌呢。」

  殊不知陸阿灼問這些正是要安排小碟小碗，她一下就要求陶大娘先備好六十六個小碟二十一個小碗，聽得陶大娘及八個幫廚咂舌不已。

  「老爺說的分明是十大十小，姑娘為何要用這麼多的碟？有是有，不過要趕緊去取來才行。」

  陸阿灼道：「陸家的食譜提過，有些講究的人家吃飯，湯點是分次上桌，且每人面前的湯點是有定數的。」

  陶大娘不疑有他，連連跑去庫房取了幾套新的出來使用，回來後抹了一把汗，吁了一口氣：「以前過來的掌廚從不要求這些，冷碟先上，糕點最後上，中間就一直上大菜。」

  「我爹說過，縣城乃至府城的大戶人家，為了彰顯和酒樓的席面不一樣，上菜順序有他們自成一派的做法。若不是今天來了程瓊，我也不會突然地提起。」

  陶大娘一聽確實也是，「只要能給老爺增臉面，姑娘有想到的但說無妨，筵席結束後老爺必定會大賞。」

  陸阿灼笑著應允。

  忙忙碌碌直到了午時。

  卻說章老爺將客人迎進宴客廳，韓家大少坐主位東邊，下首便是童秀才，程家二爺坐主位西邊，下首便是薛家公子，其餘友人皆是跟著一一落座。

  章老爺見四位公子面上無惱意，就知道門客給排的座位是沒錯了，頓時心下大安，招來了管事先備茶點。

  那章家管事緊趕慢趕，到了廚房提醒道：「客人全到齊，老爺想先上一部分菜品以助酒興。」

  於是陶大娘引著管事來到廚房邊的偏房，四碟乾果、四碟水果、八碟冷菜、八盤熱炒，十四小碟糕點再有七小碗湯全置備齊全，看得管事回不過神來。

  趕忙來到廚房，再次跟陸阿灼核對一遍：「陶大家的說，桌上那些全是要端過客廳去，每位貴客面前要放兩小碟一小碗，是這樣嗎？」

  陸阿灼笑眯眯道：「是這樣沒錯，這只是前菜，等到了午時中，還請管事記得將前菜全撤下，給諸位貴客送一杯龍井蓮心茶，去了酒氣後，大菜再來上桌。」

  「管事可以多派些人手候著，需撤三次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