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卜筮

  陸家四個學子回來，田裡的農活瞬間減輕了許多，中午便回來得早一些。

  待眾人洗完臉和手，到客廳一瞧，一張八仙桌，一張簡易木桌，上面分別放著八品菜，有碗有盤，錯落有致，看著倒不像是農家飯菜，更像是汀東村人家才會有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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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小花看著桌上的食盒，便要提著去給蠶房的人送飯，陸老太先她一步提上了手。

  「你們先吃，不必等我。」

  隨後一個人就離開了客廳，其他人則是面面相覷，筷子都不敢去拿。

  「別管她，趕緊吃。」陸老頭以二兒子的廚藝為榮，見到一桌好菜，便認為是他為家裡人燒的，正感動不已。

  「圓兒有心了。」

  陸老頭一下筷子，三叔陸錢跟著夾了箸鱔魚絲，吃得連連點頭：「好吃好吃，二哥你回來怎麼不多休息，反倒為我們操勞了一頓飯。」

  陸阿灼有夠無語，平常其他人做飯也不見三叔稱讚一聲，到了陸圓做飯，彩虹屁拍得震天響。

  陸圓笑笑，給老父兄弟三人分別倒了黃酒，這也是從仙客來給帶回來的，等老父抿了幾口酒，才說起陸阿灼廚藝大增一事。

  「二哥你不說，我們也注意到，這丫頭最近做飯還真的挺不錯，比以前好吃太多了。」

  即便陸錢對大侄女有些意見，但做菜這方面他確實無話可說。

  「這丫頭跟我說過，曾經夢過家裡祖宗，想來應該是祖宗託夢顯靈，我打算下午帶她去拜拜列祖列宗。」

  正在為婆婆留飯菜的劉氏筷子一個沒拿穩，詫異看向陸阿灼：「你真夢到了？」

  這可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

  陸阿灼淡定點頭。

  那陸錢反倒是先看了陸家珍貴的四個讀書人，喃喃自語：「老祖宗怎麼不給大睿他們託夢，卻託了一個好吃懶做的……」

  隨後眼睛一亮，自以為窺探到祖宗們的苦心，「定是要讓你兢兢業業，以後不可再遊手好閒。」

  陸阿灼直接翻了個白眼。

  眾人想起這丫頭最近的變化，卻是相信了陸錢的話，心道祖宗們終究是看不過去，親自點醒未開化的後輩，就是怎麼不連陸錢也給點化點化呢？

  喝了一碗酒，陸老太提著食盒回來，眾人趕緊將酒碗放下不再去動酒罈。

  飯後陸圓端著一盤荷花酥出來。

  「爹娘，你們來嘗嘗，這是陸家食譜所沒記載的宮廷小吃，等下次兒子再做一遍，你們對比著有什麼區別。」

  一聽是關係到兒子的廚藝，本想推辭的兩位老人不禁慎重起來，先是陸老頭拿過一朵小嘗了一口，酥香甜脆，連連贊道：「圓兒的手藝真當得上仙客來的主廚，不錯不錯。」

  陸圓聽慣了家裡人對他手藝的誇讚，但到了仙客來當廚後才知道比自己厲害的人多的是，並不敢當真。

  眾人嘗過後，便又去田裡忙碌，陸圓則是提著籃子帶上祭品往墳地方向走去。

  「從春分到穀雨，都有人家上墳掃墓，就連雨天也是人來人往。」陸圓頗為羨慕汀東村那些富戶悠閒的鄉下生活。

  陸阿灼見到遠處的風箏，嗤笑：「那些公子小姐們不過借著掃墓的機會出來吃喝玩樂，哪裡有路上行人慾斷魂的場景出現呢。」

  「這你倒是想錯了，為父手下有個從河中府來的，他家鄉那邊的風俗便是掃墓要哭號，連續一個月路上哭泣聲不絕。」

  陸阿灼生活的時代很多風俗消失殆盡，她所認知的不過是從書中看來，聽到陸圓說，也頗感驚訝。

  三月初陸家就有來掃過一次墓，這次就不必再清理雜草，陸圓擺上酒杯、醬牛肉、荷花酥、紅棗和花生，從周遭摘了野花點綴，便點了長香磕頭跪拜，口中念念有詞，隨後讓陸阿灼也跟著拜。

  燒完冥紙，將三碗酒水澆在了灰燼上，算是大功告成。

  「還有幾處，走快一些，酉時初就能到家。」陸圓看了眼天色，擔心將要下雨。

  「阿爹不必著急，這幾天都不會下雨的，」陸阿灼看他抬頭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今年雨水極少。」

  對於女兒的話，陸圓並不吃驚，「清明掛在門框上的柳條幹得極快，村裡的老人們各個愁雲慘澹，今年光景怕是不好。

  為父能保住仙客來的廚子一役，算是家裡的大幸，所以不管如何，都要再過來給祖宗們道謝。」

  拜完最後一處墳，陸圓遇到了汀東村的舊識，恰好有現成的酒肉，幾人尋了個亭子聊起了往事。

  陸阿灼嫌無聊，便一個人往琴聲處走去。

  綠野之地一片開闊，就見一群人正在飲酒作樂，正中坐著五十多歲的老人家，兩邊各有一個丫鬟跪坐給他斟酒，身側有四個小廝候著。

  琴聲正是出自西南角落的女子，女子身邊同樣站著一個丫鬟。

  而老者前面有兩男子盤腿坐著，二人似有口角之爭，陸阿灼聽到「公孫先生」四個字，腳步不停直闖了過去。

  琴聲停下。

  老者身邊的小廝過來阻攔，一個喝道：「汀東村章家老爺子於此處賞景，何人膽敢敗了老爺子的雅興。」

  章家老爺子正是汀東村的巨賈之一，家財不及程家，卻擁有兩座織坊，幾百張織布機，每年賣出的絹布可達一萬兩千匹以上，這還不包括其他的莊園田地。

  老爺子發了財便學那士紳作風，家裡養了幾個門客，平常談些琴棋書畫風雅之物，但實際上，這位章老爺子十分迷信民間的卜筮，養的門客多是卜士。

  陸阿灼聽到「公孫先生」，心下好奇，想見見他的相貌，這位可是男主未來的謀士之一。

  章老爺子心情不錯，揮手叫陸阿灼過去，就問她是來做什麼的，一聽是為祖宗掃墓，誇了句是個孝順的孩子。

  陸阿灼反問那兩人為何吵架，聽得章老爺子撫須，哈哈大笑：「不是吵架，老夫令他們二人卜筮，看誰算得准，算準確無誤的，有賞。」

  身穿藍色道袍的男子便起身拱手道：「章老世翁，請再出道題，由我二人推算，也不妨讓這位姑娘留下當個見證。」

  章老爺子覺得陸阿灼是個外人，判斷會更顯公平，便同意讓她留了下來。

  就見他指著小路的兩條岔路口，問道：「二位先生，可否占卜出哪條路更先出現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