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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2024-06-12 12:07:52 作者: 向容

  沈染染就這麼待在出雲寺里,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不回去,太子責怪下來,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可如果自己回去了,先不說那宮門進不進得去。只要她去了,那不是叫外人知曉她新婚之夜,擅自出宮,平白無故地讓人看皇家笑話麼?

  她心裡一寸寸的涼下來。無論她回不回去,皇家怪罪下來,她都難逃責罰。猛然之間,張貴妃那張風華絕代的臉躍入眼前,耳邊又響起她說的那些狠毒的話,整顆心頓時瓦涼瓦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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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貴妃與張丞相不愧是一母同胞的血親,都是睚眥必報的性子。昨晚之事若是叫她知曉了,只怕沈家凶多吉少。

  沈家不能有事。

  熊崢端著齋飯,拿著一套疊好的乾淨外衣,立在門口,正頭疼怎麼叫她開門,門卻自己開了,露出一張驚慌失措的臉。

  一大早就一副決絕的模樣以死相逼,現在又是怎麼了?

  「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熊崢想要上前看看她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沈染染把著門,不讓他進,哀戚道:「你去沈府將我爹娘和姨娘弟妹都送到南邊去。不然萬一皇上貴妃太子怪罪下來,只怕我家凶多吉少。」

  熊崢見她擔驚受怕的樣子,心疼地整個人也柔和起來:「染染莫怕,義父已將丹書鐵券拿出來,關鍵時刻可保你家平安無事,別擔心。」

  如今已經到最後關頭了,只要能把那人捉回來與貴妃娘娘當面對質,這件事就能水落石出。熊崢畢竟已經二十多歲了,與他同齡之人的孩子只怕都會打醬油了。做事之前他必然也是深思熟慮過得。但任何事情,只要扯上沈染染,他就有些控制不住。

  沈染染早就是他的女人了,他又如何能忍受讓別的男人來碰觸她。就算那人是他名正言順的丈夫也不成。更何況那還是個冒牌貨。

  若當初沒有查到太子的身世有問題,只怕他與沈染染早就死遁,到邊關逍遙去了。哪裡還有現在的苦悶事。

  可他終歸想要沈染染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想要得到親人的祝福,這才冒險做下這事。只是沒想到他一向低調行事的義父,卻破天荒的對他表示贊同。若不是知道他早就對張氏一族不滿,意圖讓皇上廢黜太子,改立二皇子,他還真是要感激涕零了。義父甚至把封存了幾十年的丹書鐵券都拿了出來,可見他的決心之盛。

  這件事,干係頗大。事情還沒明朗之前,他也不敢對沈染染透露口風。一旦失敗就將功敗垂成,再也沒有翻盤之路了。

  所以,只可勝不可敗。

  沈染染低著頭,不敢看他,怕一抬頭,心就軟了。只聽她硬聲硬氣道:「那你親自去同我爹說明清楚,以免我爹娘擔心。」

  「那好,你先用些早膳,我這就去。」熊崢見她沒有如早晨醒時那般牴觸他,便把手中的齋飯給她遞過去,看她關了門,這才轉身走了。

  如今鬧成這般,沈染染哪裡吃得下飯。關上門,穿好外衫,等熊崢的腳步聲遠了,這才從房裡出來。他一向是細心的人,自從她幾次三番遇到危險之後,熊崢就不敢放任她一人在外,總會有暗衛在她身邊。如今厚朴不在,也不知暗中護著她的是不是當初被她趕走的那三十六親衛之一。

  出雲寺香火極盛,來來往往的善男信女卻甚少有人知道,後山的半山腰上懸著一座雲中庵,裡面都是為生活所迫,被逼無奈上山的女子。

  儘管熊崢那樣說,可她也不能坐以待斃,多做些防備總是好的。常言道一女不事二夫。她如今已經嫁給了太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同熊崢在一處了。就算如今她仍是放不下對熊崢的感情,但她一向是理智的人,知道怎麼做才最好。

  她站在雲中庵的門前,理了理衣衫,深吸了口氣,上前敲了敲門。

  叩叩叩。

  過了一會兒,裡頭又腳步聲傳來。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露出一個光亮的頭來,開口就打了個佛謁。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有何事?」

  因為雲中庵極小,又在後山,少有人知曉。平日裡也沒有什麼香客會來上香。庵里的日子過得十分清苦,要不是出雲寺主持菩薩心腸,時常接濟,只怕這一庵的尼姑都得餓死。

  沈染染雙手合十,道:「師太,我想進來上柱香。」

  師太大約沒想到竟然有香客,連忙把她讓進去。

  雲中庵裡頭只有一進的院子,正堂中央擺放著一尊一人高的泥塑如來像。牆兩邊放著前頭擺著一個立地的大香爐,並一排六七個蒲草團墊子。兩旁的廂房住著人。院子裡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屋裡頭也都是整整齊齊地,看著就讓人舒服。

  聽見有人進來,幾個正在廂房裡師太也探出頭來。

  沈染染如今身無分文,只有手腕上帶著的一根黃金手鐲。她走到佛前,跪在蒲團上,把鐲子取下,供到佛前,當做香火錢。旁邊早有師太給她點了三炷香遞了過去。

  拜完佛,她卻在院子裡踱步,沒有走的意思。守在她身邊的暗衛直接不好,立刻叫同伴給熊崢傳話去了。

  沈染染笑著問身邊的師太道:「不知能否讓我見見貴庵的住持?」

  師太見這位施主出手大方,便爽快的將她引到一間廂房外:「施主稍等。」她推門而入,也不知對師太說了什麼,這才請她入內。

  雲中庵的住持是一個年老的尼姑,慈眉善目地,瞧著就是一個良善之人。她臉上皺紋橫陳、有些褶子已經明顯的下垂下來。看起來就是極易親近的人。

  沈染染時間不多,她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必然在熊崢眼皮子底下,只有在熊崢回來之前把事情辦好才成。

  於是,她開門見山地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住持師太,請幫我剃度出家吧。」

  住持抬頭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姑娘,生的十分美,有如九天玄女下凡一般,舉手投足間也是不同常人,處處都透著一股貴氣,絕不是小戶人家的女兒。

  住持師太閉上眼,捻了捻手中的佛珠道:「施主塵緣未了,回去吧。」

  沈染染心中有數,這住持想必看出了自己並非那種無可奈何,無處可去的之人,怕給庵里引來麻煩,這才開口拒絕。她想了想又道:「住持師太,小女如今窮途末路、被逼無奈,只想暫時在這庵中靜修,帶髮修行也行。絕不會給庵中帶來禍端。請師太安心。」說著她又把手上另一隻金鐲子取下來,轉身走到住持屋裡供奉著的一個菩薩半身像前。

  沈染染從住持房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頭戴一頂青布搭頭,身著緇衣道袍,走到正堂,尋了一個蒲團坐下。仿佛只有在佛前,她心裡才能得到片刻安寧。

  如果說她如今還有什麼能做的話,也唯有此事了。

  昨日她嫁入皇室,與熊崢已再無可能。這麼做也是想讓熊崢斷了念想,讓太子看到她的決心,以免殃及無辜。

  張貴妃巴不得沈染染這個人不存在。不管沈染染用什麼方法離開皇宮,離開太子,她只會拍手叫好。哪裡還會讓人把這個禍害尋回來?

  當她得知熊崢在查當年的事,那時心中的確有一瞬間的驚慌,但很快就平靜下來。如今,當年的漏網之魚都已經絞殺,還有何人能夠查得到?秘密之所以叫做秘密,就是因為知道秘密的人早已說不出話來了。

  她倒要看看,到時候這以下犯上,強擄太子良娣外加誹謗貴妃娘娘的罪名還能不能用丹書鐵券給保下來。

  二皇子黨就算想要出頭,也要看她給不給人讓路。

  另一邊,熊崢一路駕馬疾行,前往沈府,去尋自己岳父沈慎言。當然沈慎言是不認這個女婿的,他女兒嫁給了太子做良娣,這是全京城都知曉的事。熊崢這麼單槍匹馬的把沈染染給搶出了宮,日後沈染染又改如何做人?

  不明就裡的沈慎言聽到門房來報,熊崢上門了,只揮了揮手,拒而不見。哪曉得他才扶著自家夫人在院裡散步之時,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竄進了花園。

  熊崢這廝竟敢私闖民宅!明日他定要去御前告他一狀,好叫他知道,這是沈府,不是熊府。

  沈慎言扶著夫人就往反方向走去,竟又被他攔下。

  「沈大人為何將我拒之門外?」

  安北之戰大捷,全京城就沒有人沒聽過熊崢的大名的。但馮從黛始終沒有見過熊崢,所以一時沒有將人與名聯繫起來。

  沈慎言見人已經來到身前,也不好再推脫,就叫了紫鳶小心扶著夫人回房。直到她走出花園,兩個男人這才鬆了口氣。

  熊崢單膝跪地,雙手一揖,道:「泰山大人,小婿昨日已將染染安置在出雲寺……」

  話音未落,就聽沈慎言大駭道:「好你個道貌岸然、大逆不道的畜生,竟敢如此毀我兒名節。我,我,我跟你拼了。」說著就一腳踹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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