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2024-06-12 12:07:34
作者: 向容
沈染染驚出一聲冷汗,心虛地朝馮從黛走過去。
「娘,你怎麼來了?大夫不是讓你臥床靜養麼?」沈染染不著痕跡的把人往外間帶去,扶著母親在桌邊坐下。
「那是你爹太過誇張,這不是好好的麼。娘看你早膳午膳時都食不下咽的,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娘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沈染染心裡暗道,食不下咽不就是因為想著屋裡那隻壞心的狗熊麼。誰知道就一頓飯的功夫,回來的時候,人就不見了,虧她還特地叫厚朴去外頭買了許多早點呢。這會兒被母親大喇喇地講出來,倒叫她耳熱起來,也不知有沒有被屋裡那人聽見。
「娘,我就是想吃天香樓的大閘蟹了。」沈染染不好意思的喝了口茶掩飾自己的尷尬,胡謅了個理由應付過去。
馮從黛笑著說:「你呀你,都快要成親的人了,還這麼嘴饞。」她一想到自己含在嘴裡怕化了,放在手裡怕碎了的女兒,以後要給太子做小老婆,臉上的笑意就淡了幾分。轉頭去喊了紫鳶讓人到天香樓訂幾籠螃蟹給沈染染解解饞。
「還是娘對我好。」沈染染殷勤地將點心水果推到母親面前,小意伺候著。她眼睛不時地往裡頭望去,生怕叫母親看出裡頭有個男人來。
馮從黛見自己女兒神思不屬的樣子,以為她沒睡醒,小坐了片刻,就乘著軟轎回了福韻苑。
沈染染送馮從黛出了院門,直到看不到人影兒了,這才匆匆轉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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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你就和紅楓去歇息吧,不用守著了。」話音剛落就把綠意紅楓關在了門外。兩個丫鬟相視一眼,滿頭霧水地回了房。
只有隱在暗處的厚朴繃緊了神經,只希望裡頭兩個祖宗悠著些,這院子裡可還有其他勢力的眼線呢。
沈染染轉回裡間,卻看不到熊崢,又跑到屏風後頭依舊找不到人。她頓時有些失落。
這人定是跟早晨一樣,悄無聲息地辦事去了,也不知會她一下,害的她擔心了那麼久。
她頹喪地坐在床沿,放任自己向後一躺,哪知竟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熊崢的大鬍子正好落在她頸側,惹得她咯咯一笑,偏過身去。
「你躲在這裡做什麼?」害我找半天。
熊崢將她抱起來,輕輕放在枕上,又細心地替她蓋好被子。單手撐頭,躺在她身旁,默默的看著她說:「為夫專程等候在此,為娘子侍寢。」
沈染染笑道:「要是讓京里那些小姐姐們知道她們心目中的大英雄,是這般無賴樣,不知她們會作何感想?」
說著熊崢就捏住她下巴,戲謔道:「與他們何干,我只對你無賴。」
兩人久別重逢,痴纏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沈染染自然也歡喜,可兩人如今名不正言不順地在一處,每日裡都像是在偷情,讓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她忽然抓住熊崢的袖子道:「狗熊,萬一皇上因為你大敗北紇,連奪三城,一時高興,將你尚了公主該如何是好?」
熊崢見她一張小臉愁的跟個老太太似的,完全沒有外頭傳言的那種清冷仙子般的神情,就有些想笑:「怕是只有你才這樣想吧,尋常姑娘看到我這副冷冰冰凶神惡煞的模樣早就跑了。」
沈染染扭過頭去,不看他,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那個宋姑娘是誰招惹來的。」
熊崢看著染染一臉的醋意,心裡就像那剛出籠的松糕,又鬆軟又甜蜜:「娘子,蒼天可鑑,我這輩子除了你,旁的女人可是連衣角都碰不得呢。」
「要是你沒這怪病,說不定早就左擁右抱了吧!」
得,再這麼說下去,這午覺就不用睡了。熊崢只好動用他的優勢,用武力鎮壓,將沈染染吻得暈頭轉向的,自然就忘了先前兩人莫名其妙爭執的東西了。
如今事情雖然已有頭緒,但局勢仍然不明朗。只要她與太子的婚事一日不解除,兩人的頭上就像懸著一把隨時會掉落的劍。
染染怎麼說也就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要讓她面對這樣的情勢,著實有些為難她了。
熊崢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將她臉上的髮絲捋到耳後:「別瞎想。這輩子我就只有你了。快睡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熊崢在身邊,沈染染格外容易入眠。
熊崢乾脆拉下帳子,陪著她小睡了一會兒。
「爺。」
厚朴的聲音從外間傳來,十分地輕。
熊崢向來警醒,聽到聲音,立刻睜開了眼。他看了看身旁依舊酣睡的沈染染,輕手輕腳地來到外間。
「何事?」
厚朴一臉凝重道:「爺,廿二有消息了。那位公公的墳已經找到。」厚朴遲疑了半晌道:「那公公的屍骨呈青黑色,那衣裳的夾層還藏有一塊繡了字的襁褓。」
一位淨了身的公公為何要將一塊襁褓暗藏在衣裳里?除非這東西對他來說非同小可。
熊崢想了想,問道:「什麼字?」
「言黛,言語的言,黛青的黛。」
這兩個字正應和了沈尚書與沈夫人的名諱。難道這世上有如此巧的事情?
「繼續查下去,一定要在那之前把事情查清楚。」
主僕兩人對「那」字心照不宣。若不能在沈染染進宮之前把事情查清楚,只怕自家爺真發起瘋來,誰也攔不住。
在擔憂難受的時候,要是有一個人能叫你忘卻一切,只餘下愉悅與甜蜜,那也許就是愛吧。
沈染染一人在京城,擔驚受怕了這麼久,知道熊崢拋下大軍,快馬加鞭地來到她身邊,心裡只有無限的滿足,時時刻刻想要陪在他身邊。
再過三日熊崢就要返回軍中,領兵入城,覲見皇上。到時候他公務繁忙,只怕就沒有太多時間陪她了。
沈染染這般想著就越發珍惜兩人相處的時間。
綠意和紅楓是馮從黛陪嫁莊子裡管事的女兒,是馮府的家生子。平常一年也難得回家一趟。沈染染在這不年不節的時候突然允許兩人回家小住幾日,讓兩人受寵若驚。
不足一月,沈染染便要入宮,到時候兩人隨侍左右,什麼時候再能見到父母那就不知了。綠意紅楓不疑有他,便叮囑了冬青和年紀稍小的清風明月一翻,匆匆離去。
因為蕪嵐院有太子眼線,所以熊崢一向小心行事,這幾日就足不出戶地待在沈染染閨房裡。吃食就叫厚朴偷摸著到街上帶些回來。夜裡兩人便同塌而眠。日子過得仿佛就像是在青山村一般,安靜閒適。
午膳之時,沈染染照例要去福韻苑陪母親用膳。熊崢突然開口道:「染染,你能不能去你娘親那裡找找,有沒有你當年用過的襁褓?最好上頭繡有你爹娘名字的。」
「要那東西有何用?」
熊崢並不回答她:「你只管拿來便是,日後有機會我會告知於你的。」
沈染染見他表情凝重,怕是有什麼重要用途,就不再多問。
飯後,沈染染瞧著母親平坦的肚腹,仍是有些難以相信那裡頭竟然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
「娘,你說您這胎是弟弟還是妹妹?」
馮從黛望著沈染染,拉起她的手道:「我倒希望是個兒子。日後能撐起沈家的門庭。你在宮裡不容易,有個兄弟至少能給你幫襯幫襯。」
「娘。」沈染染沒想到母親因為與父親鬥氣,冷待了她好幾年,如今心裡還是想著她,念著她的。頓時一陣感慨,險些落下淚來。幸好父母重歸於好了,日後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也就不用太過掛心了。
她忽的想起來時熊崢的囑託,便道:「娘,我小時候的衣裳可還在?聽說剛出生的孩子要穿舊衣裳才能無病無痛平平安安呢。」
「在,在。你們小時候的衣裳我都叫紫鳶好好保管著呢。」
沈染染極少聽到母親提到她那一胎同胞的早夭的姐姐。她們倆出生的時候,是她那瘦弱的姐姐先出來,後頭才是白白胖胖的她。所以她那姐姐自出生開始,就一直病歪歪的,到了五六歲上就沒了。讓她娘極為傷心。她的姐姐一度成為了這個家裡的禁忌。
許是時間長了傷口漸漸癒合了,加上她又有了身孕,竟然主動說了起來。
紫鳶叫人從庫房裡搬了一個大樟木箱子進屋。
馮從黛拉著沈染染走過去,發現箱子裡全是小孩子的衣裳。
圓圓出生的時候她不過六歲,早記不得了。元昌出生的時候她倒是常常在柳姨娘那裡玩兒。只是元昌是男孩子,又是主母不重視的庶子,衣裳自然沒有這般考究。
可眼前一箱子小小的,精緻可愛的女孩子衣裳,叫沈染染忍不住拿起來細瞧。
「娘,這衣裳好小啊,這是我幾歲時穿的呀?」
「啊,這條裙子真是太好看了,我那時候一定最喜歡穿這件。」
沈染染一個人邊翻邊說,馮從黛笑著看著自己的女兒。這兩日染染看起來心情不錯,每日裡都笑嘻嘻地。入宮的日子臨近了,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想開了。
忽然在箱子的角落裡,沈染染髮現了幾塊疊的四四方方地布,她展開一看,是一塊極大的方巾。不算太厚,也算不上薄。她的手正巧捏著一角,上面似乎有凹凸。她拿起來一看,上頭正繡著「言黛」兩個字。
沈染染拿起這方布巾轉頭道:「娘,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