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馮勝春
2024-06-12 12:06:26
作者: 向容
沈染染在家裡枯等了一天,這會兒好不容易看到熊崢回來,笑嘻嘻湊到他身邊,問道:「表哥,那位工部大人去勘察了?怎麼說?」
熊崢拿起茶壺,倒了杯茶,一口飲盡,這才慢慢道:「一日未見,你怎麼只記掛別的男人?」
沈染染呆了呆,胡說八道什麼啊。
她平日與其他男人多說幾句話,他面上也沒有什麼不悅啊,怎麼今日言語間倒有些不高興?
要說起來熊崢還真是個能藏住事的人,要是他不願意讓你知道的,他可是一絲一毫都不願意透露的。她也是跟他相處久了,這才能察覺出他冷淡的表象下些微的不同來。
沈染染見他茶杯見底了,忙殷勤地給他斟茶,說:「表哥,大海子那邊怎樣了?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們也好收拾收拾,早些躲到山上去。」
他深幽的眼神望過來,沈染染一頭霧水。只聽他說:「這幾日暫時還無大礙。待他們勘察好,結果出來,再做打算不遲。」
沈染染怎麼覺得今日熊崢細微處總有些反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的事了。希望不是她多心才好。
她走到熊崢身後,輕輕地給他捶捶背,想讓他放鬆放鬆。只可惜,熊崢背後肌肉虬扎,十分堅硬,錘得她手生疼。她微微皺了下眉,下一秒就被熊崢攬到了懷裡。
她的粉拳被熊崢握在手心輕輕摩挲,灼熱的呼吸一點點靠近。無奈熊崢那毛茸茸的鬍子直撓地她下巴痒痒的,令她嬌笑出聲,忙不迭地想要躲起來。
自家未來小娘子這般肆無忌憚折磨他,令熊崢十分無奈。剛要堵住那嬌笑不斷地檀口,就被她笑吟吟地逃了出去。
不一會兒,沈染染又從門外探出個腦袋來:「表哥,你等會兒啊,一會兒就開飯。」
染染雖然還是喜歡熊崢做的飯,但每次他事情忙的時候,冬青就頂替上陣。昨日他們跟著墨昭捉了不少魚,給二叔二嬸、三哥三嫂那裡也送了幾條。因為沒什麼作料,沈染染又不喜歡聞土腥味就沒做。誰知厚朴今日閒來無事,又去捉了幾條來。
染染記得剛認識那會兒,他還給她做過烤魚,聞著倒是香,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吃不得魚,大吐了一場,枉費了他的美意。不過好像這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做魚了。他既然這麼體貼,她是不是也應該禮尚往來一番?
染染走後,熊崢的視線落到了桌上那一攤紙上。他拿起其中一張來。那紙上畫風寫實、運筆嫻熟,瞧上去仿佛就是今日他陪那馮勝春探查的大海子實景。下頭還寫有各種複雜的數字。熊崢沒想到染染還有這本事,真是令人……意外。
過得一會兒,染染推門進來叫他吃飯,熊崢緊皺的眉頭這才不著痕跡的舒展開來。
飯桌上,靜悄悄的,染染偷覷了幾眼今日食不言的熊崢,有些意興闌珊,飯也吃得沒精打采的。好不容易今天二嬸叫人拿了壇之前埋在地下的豆醬來,她才忍著噁心,央著冬青教她做豆醬魚,想給熊崢一個驚喜。沒想到平日裡腦子那麼靈活的人,愣是一點端倪都沒有瞧出來,著實太可疑了。
染染夾了筷魚臉肉,放到熊崢碗裡。
終於知道抬頭看她了麼?
染染抬頭撞進他滿滿的柔情里,真叫她臉熱,趕緊低頭吃飯。兩人相處這麼久,她總是處於劣勢,什麼都是他說了算。只要他對她溫柔體貼一些,她就毫無原則的臉紅心跳,真是好沒用。
飯後熊崢牽著她的手,在秋水居里散步消食,他牽著染染的手,說:「今天魚做的不錯。不過以後還是不要做了?」
「啊?」染染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不想你太辛苦。以後讓冬青來就可以了。」
今晚月如銀盤,月色皎潔。
一塊玻璃底的帶春裴翠玉佩落入染染眼前,在月光映照之下顯得尤為瑩潤剔透。
熊崢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傳來:「這是我娘留給我媳婦的。喜歡麼?」
媳婦……
這人真是什麼胡話都說。染染紅著臉,嘟囔道:「你說什麼啊?」
熊崢把玉佩塞到染染手裡:「我孝期未到,咱倆也沒有正經定親,只是私下裡換了庚帖,我想想還是有些不放心。這玉佩就算信物,你以後若是尋到家人,可不許拋夫棄子。」
染染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噗呲一笑:「說的好像我多沒良心似的。」心裡已經有了他,只會越來越放不下,又怎麼會棄他而去呢。
「表哥,今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說話怎麼這麼奇怪?」
熊崢搖搖頭:「你莫多想。」
染染是個心思簡單的姑娘,對熊崢也一向信任。既然他說沒事,那就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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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京里來的大人一直住在村里,熊崢每日早出晚歸陪同查探。而染染則被拘在家中。
熊崢從來都沒有這麼嚴的管束過她,想做什麼,想去哪兒玩,他都隨她的。雖然說怕孝期內訂婚約被欽差知道不好。但她根本就不認識欽差,談何被他知曉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心中一旦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不需要太多養分,一下子就會瘋狂蔓延。
染染趁厚朴上茅房,冬青做飯的時候,悄悄溜了出去。
自從洪災過後,青山村一直是幾班村民來回巡邏值守,將村里護得如同鐵桶一般,不愧是熊崢帶出來的人。染染自從在山上暈過去以後,一直對外宣稱身體不適需要靜休。熊崢,熊九爺說的話,村里人也不會執意。這會兒大家見染染出來,就紛紛對她噓寒問暖。
「染染姐,」豆苗從遠處跑來,「你現在怎麼樣了?九爺爺不讓我們去看你,說是會打擾你休息。」
染染笑了笑:「早沒事了。」
「染染姐,你不知道,這兩天村里來了好幾個京城來的官老爺呢。就住在九爺爺的老宅里。你是不是找九爺爺吃飯的呀?我帶你去。」豆苗說著就拉著染染往老宅走去。
當初組織人在全村清理的時候,老宅也都被清理乾淨了。這回安排京城的人來住,倒是再合適不過。
熊宅不大的門口立了四個威武的帶刀侍衛,他們看起來十分面生,不像是衙門裡的衙役。豆苗遠遠看到他們就躲到染染身後。他們見兩人走近,往兩位小姑娘的方向一看,染染被嚇得腿都軟了,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染染和豆苗兩個慫包互看了一眼,瞬間心意相通。
「去我(你)家等吧?」兩人異口同聲道。
哈哈哈哈……
「吱嘎」一聲,熊宅的大門從裡面被人打開。
一個身著普通藍衫的儒雅男人從門裡把熊崢送出來。染染忽然覺得這人十分面善,只可惜愣是想不起這人來。
染染與豆苗兩人笑聲太引人注意,一下子就讓門內的人注意到她倆。染染見熊崢的臉色瞬間就沉下來,心裡暗暗撇嘴。
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整天把她關在家裡,也不讓她跟村裡的女人們一起做些活,那堰塞湖也不讓她去瞧瞧。把她當成易碎的花瓶,架在宅子裡,實在是太過無趣了。
儘管熊崢人高馬大,渾身冷煞,染染卻不怕他。她笑吟吟走上前,道:「表哥可是收工了?回家吃飯吧。」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染染知道自己就這麼出來熊崢肯定會不高興,但是他再怎麼生氣,也不會對她如何。她現在可是有點恃無恐呢。
知道他們定親的只有幾個親近的人,他們一定不會多言,哪裡隨便就能讓欽差知道了呢。叫表哥回家吃飯這種事再平常不過了。
最關鍵的,她想知道,熊崢最近到底在忌諱什麼?
染染正看著熊崢用冰冷淡漠鑄成城牆的臉,想瞧出個端倪來。身旁那位儒雅男人卻如同被雷劈了似的,雙唇微顫,輕輕喊了聲:「囡囡?染染?」
染染愣了愣:「你認識我?」她又轉頭看著熊崢額上跳動的青筋,頓時心中疑惑更深了。
那個男人一臉失而復得、驚喜萬分的表情,圍著染染轉了好幾圈,上上下下地打量,說道:「染染,還記得我麼?我是你勝春表哥啊。」
染染搖搖頭,不欲多講。
不論是誰,突然有個陌生人告訴你他是你的親戚,只怕也是驚嚇多餘驚喜。
染染不安的望了望熊崢,扯著他的衣袖走了。
馮勝春一臉茫然地看著像撞鬼了似的染染,一陣心疼,等他回過神來,染染早拉著熊崢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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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染染把熊崢推進家門,猛地把門關上,靠在門上喘個不停。
如果那個所謂的勝春表哥真是自己的親人,那不是很快就能尋到父母了?到時候她與熊崢的婚事也能名正言順了。也不知道這人可不可靠。在染染心裡,只有熊崢才是她最值得信賴的人。
「為什麼不聽話?」耳邊響起熊崢的聲音,染染這才收起思緒,抬頭看他。
「我想你了。」染染很少對熊崢說些甜言蜜語。
這一開口,讓熊崢滿腹的鬱氣消散殆盡,化作綿綿柔情,裹挾在兩人如蜜似的唇齒之間。
只要染染心裡有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