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配不上?
2024-06-12 12:05:44
作者: 向容
熊崢略低了頭。宋氏發現這個能手刃老虎,緝拿疑犯從不手軟,向來不動聲色,整日冷冰冰的大男人竟然破天荒的紅了臉。
「崢哥兒,染染這丫頭品貌都不錯,只是到底是被牙婆拐賣來的,又無父無母……以你的條件,應當能尋個更好的。」
被牙婆拐賣過的姑娘,身家清白誰能作保?又是個來路不明的,連自己家在哪兒都說不清。宋氏雖不是勢力之人,但當女兒和當媳婦還是有區別的。
沈染染要是給大房做女兒,宋氏自是十分贊同。若是要做大房的媳婦,沈染染在她心裡卻是不夠格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做母親的都覺得自家的孩子百般好。何況熊崢雖然不是家財萬貫,但也是身家不菲,田契地契加上每年的佃租,縣城裡的鋪子利潤算起來也不少了,大小也算得上是個鄉紳了。更何況他還是個有品級的官老爺,想找什麼樣的姑娘家不能找。
只是宋氏見熊崢聽她那話,立刻又恢復了平日清冷的模樣,深深嘆了口氣。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就算再不同意又能如何?好不容易他開口,若是再不同意,他遠走嘉陽再不回來了,那可真是要對不住大哥大嫂了。
做父母長輩的,哪裡斗得過子女。
她只好投降:「罷了,反正也是你自己過日子,我也管不著。只是染染年少,又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著實讓人心疼,你若是真心喜歡她,就要好好待她,不能負了她。」
熊崢見宋氏鬆了口,忙道:「侄兒省的,侄兒多謝二嬸成全。」
宋氏仍是有些不放心,又說:「還有,你的婚事不可再拖,你回嘉陽之前必須與染染成婚。她馬上就要及笄了,女兒家的花信之期可是拖不起的。若是到了二月你們還未成親,我就給你找個通房丫鬟讓你帶去嘉陽,怎麼著也不能讓大房絕嗣。」
「二嬸,我與染染的親事恐怕沒這麼順利。她想尋回父母以後,再論婚嫁,恐不肯輕易允婚。而且……我已有線索,她極有可能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女兒,只怕是我高攀了她。」
宋氏有些吃驚:「竟有這樣的事?那你何不早些表露心跡,成了親再帶她回去岳家。」
「我只怕委屈了她。」
熊崢原本不打算與宋氏說這些,只怕她老人家真的糊塗地給他添個通房丫鬟,或者找些姑娘家給他相看,那可真就是亂點鴛鴦譜了。
忽然,他想起沈染染那日說起未來嫂子時,那語氣中不經意的醋意。看來她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
熊崢入了家門,端著從二嬸那兒拿來的,剛出籠的定勝糕,敲了敲東廂房的門。
沈染染開門一瞧是他,忙低了頭,把他讓進了門,自己則坐在桌前繼續縫製荷包。那荷包是藏青色的,上頭繡了一隻翔鷹,一瞧就不是女子用的物什。
熊崢拿過她手裡的荷包,把那碟定勝糕放在她面前:「先歇歇。這是二嬸家剛蒸好的定勝糕,你嘗嘗。以前每次打勝仗回來,我都會去買來吃,圖個好彩頭。」
沈染染不大愛吃甜食,這定勝糕大多是紅豆餡的,她便有些猶豫,好歹看在熊崢的面上,拿了一個咬在嘴裡卻是鹹菜鮮筍味的,咸香可口,的確好吃。
熊崢見她吃的開心,嘴角還留有一塊米糕碎,隨即伸手將那塊米糕碎從她嘴角上摘下來,又忍不住用拇指在她紅潤的唇上撫了撫。
沈染染感覺到唇上傳來異樣的觸感,抬起頭卻撞入熊崢幽黑的眼神之中,一時間竟是呆愣住了。
熊崢想起二嬸的話。的確早些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也並沒有什麼不好。見她呆呆的望著自己,禁不住想要與她靠得更近。
沈染染見他一點點靠近,整個人都僵住了,腳一步都邁不開來。心跳聲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如小鹿亂撞一般,她甚至懷疑自己得了心疾。身體裡隱隱有個聲音,希望他能靠近些,再靠近些。她何時變得這般不知羞恥起來,即使這樣,她還是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他那毛絨絨的大鬍子,觸到她鼻尖,略有些癢,這般輕輕摩擦著更擦地她心尖發癢發麻。她覺得自己有些無可救藥了。熊崢的吻下一刻就要印上來,她卻一點想要推開他的意思都沒有,她這是怎麼了?
「砰砰砰。」門外傳來粗魯的敲門聲。
屋中的旖旎遐思像一個被針刺破了的泡泡一般,噗的一聲戛然而止。沈染染這下頓時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羞的用雙手捂住了臉。
熊崢嘴唇微勾,胸臆間只覺得無比暢快,原來她對自己並不如他想像的那般毫無感情。
他忍不住站起身,輕輕將她臉抬起。只是沈染染早已羞得不敢見他,死命捂著臉不讓他瞧見。
難得見她這般羞澀模樣,熊崢只覺得胸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塞滿了一般,比他帥軍打了勝仗更讓他歡喜萬分。
「莫要遮,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門外的敲門聲,一次響過一次,熊崢原本想裝作未曾聽見,卻著實忽略不了。沈染染捂著臉說:「表哥,快去開門。」這麼久都不應門,萬一被人誤會可怎麼辦?雖說他倆今日差點……
熊崢見她這般堅決,只好無奈轉身出去。
柳逸敲門敲得手疼,又讓捕快接著敲,敲了半天愣是沒有人應門。
莫不是熊崢出去了,家裡沒人?
正當疑惑之時,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熊崢冷著一張臉問:「閣下何事?」
柳逸笑道:「也無甚事,來尋訪……」
熊崢一聽他沒事,未等他話說完,就毫不客氣的將門砰地一聲合上,省的這傢伙在眼前晃來晃去,惹人厭。
柳逸早知他這幅臭脾氣,用腳在門上一格擋,順勢推了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他後頭跟著兩個穿著常服的衙役,同他一道進了門。
沈染染見是柳逸來了,就想起他當初誆她的那件事。不過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就從屋裡出來,恭恭敬敬給他行個禮。誰知橫斜里突然插出一個手臂,將她拉回房裡。
「那傢伙你不必與他行禮,好好在屋裡坐著。有事叫我就成。」說著熊崢關了房門,走到院裡把柳逸與衙役引到堂屋裡坐下。
他動作十分嫻熟的給四人各泡了杯茶,惹得兩位衙役倒有些不慣。
熊崢坐下,飲了杯茶道:「說吧,又有什麼案子?」
「沈江塘里打撈出了一具浮屍,乃是城東狀元館的掌柜。」
「哦?可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了沒?」
柳逸搖了搖頭,若真被他查到什麼線索,他哪裡犯得著上門來找他:「聽說這掌柜與那天龍寨有些牽扯,不知是不是仇殺。」
「你可是想讓我幫你去天龍寨探個底?」
「不行。我表哥才好沒幾日,你們就巴巴得又讓他去送死。還說什麼是朋友,哪有你這麼做朋友的,沒得這麼作踐人的。」幾人正說著話,沈染染忽然從房裡奔出來,一把拉起熊崢,擋在他身前。
這個小小的身影幾乎擋不住他的一半,卻這樣義不容辭的替他說話,心疼他。熊崢心中大為震動。
柳逸幼時就學貫五車,聰明絕頂,鄉里相鄰無不誇他一聲好。做了官老爺, 更是無人敢罵他。現如今竟然被個無知女子給罵了,立刻反駁道:「你這女子,上次不過是個意外,本官也是破案心切,沒想到反成了少維的累贅,確是我判斷失誤。但這次天龍寨里並無江湖人士,皆是烏合之眾。少維功夫不凡,又不是正面對抗,只是去查探一番,哪來的送死一說?無知!荒謬!」
想想不解氣,又道:「男人說正事,女人出來瞎湊什麼熱鬧。趕緊下去,人命關天,你可擔待不起。」
沈染染見他這幅模樣,心中更是怒氣衝天。表哥上回替他擋了一劍,重傷而回,把她嚇得連著幾晚都沒法睡安穩。他倒好,前前後後統共就來了兩回,真是一點誠意也無。衙門裡那麼多衙役難道都是吃乾飯的?憑什麼這種事都要讓表哥來做。
這次,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表哥替他賣命的。
「柳大人,我表哥既不是您手下,亦不是辦理此案的相關之人,沒有理由要替您走這一趟。更何況衙門裡的衙役吃的都是皇糧,辦的都是為民做主的事,何不交給他們去辦?這本就是應當應分的。」
柳逸沒想到平日裡乖巧的沈染染,嘴皮子也能這般利索,倒叫他一下子不知如何反駁。
熊崢從前做過探子,刺探軍情對他來說不過是日常。柳逸也只不過是讓他發揮所長,反正土匪寨子裡守備再森嚴,如何能與敵軍大營相提並論。他能在敵營中來去自如,到那天龍寨探一探消息也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可熊崢先頭的身份終究隱秘,不能與外人道。想必沈染染也是不知。
「柳大人,您還是請吧。他日您若是以朋友身份上門拜訪,染染自當好生款待。」說著便收了桌上的茶杯,連同熊崢手上正準備喝的茶杯也被她奪去,端到廚房去了。妥妥的一副送客樣。
等她出來的時候,熊崢已經把柳逸和兩位衙役送出了門。
熊崢難得見沈染染生氣,心中卻生出無限歡喜,只那面上依舊冷冰冰,硬邦邦地,誰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沈染染冷靜下來覺得自己逾越了,雖然他待自己好,可不見得自己有權利去管他的事情。這會兒見著他一貫的冷臉,也不知他生沒生氣。總歸先道個歉也不會少塊肉,就索性仰起頭看著他,認真的說:「抱歉,方才我有些逾矩了。」
熊崢看著眼前的姑娘,仿佛像是重新認識她一般,沒想到平日裡文靜乖巧的姑娘,一旦惹著她了,脾氣也是不小。她是把自己當成了表哥,還是當成了心上人,才這般維護自己?
沈染染見他不回答,沉著臉看她,眼裡深幽的讓人看不明白,心裡開始有些忐忑起來:「我,是不是不該如此?」
熊崢的目光緊緊鎖住她臉上的表情。他在那張清麗無暇的面容上看到了些微忐忑與小心翼翼,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染染,你方才那樣維護我,我只會叫我心生歡喜。」
沈染染望著他的眼眸,只覺得那眼神越發深沉起來,仿佛整個人都要被吸進去似的,讓她怎麼也挪不開眼。她聽了他的話,嘴裡喃喃道:「是麼?」
她一直把熊崢當做恩人看,一位亦父亦兄值得尊敬的恩人。只是為何方才他欲行不軌時時,她卻捨不得逃開? 難道朝夕相處之時自己對他有了別樣心思?
她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被她忽略了。
熊崢居高臨下的俯看她,那視線如同實質,看得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先前的異樣感也很快被她甩在了腦後
她局促不安地低垂著眼眸,長長的羽睫撲閃撲閃的輕掃,仿佛在輕柔地撩|撥男人的心弦。
他用粗糲的手指緩緩勾起她下巴,一張嬌艷欲滴,緋紅如霞的臉龐展現在他面前。紅殷殷的嘴唇豐潤飽滿,極為誘人。眼前的人兒似是羞澀難當,垂著眼怎麼都不敢看他。
熊崢眼神頓時一暗,俯下身去,輕輕擷取那玉面上的一抹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