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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中傷

2024-06-12 12:05:37 作者: 向容

  「崢哥哥,你怎麼來了?」

  自從上回熊崢呵斥她以後,就再沒面對面遇到過,氣氛著實有些尷尬。宋玉顏這回總算有些眼色,大概是不想在祖父壽辰之日弄得難堪,稍微收斂了幾分。態度熱絡卻也不會太過,恰到好處。讓一旁圍觀的沈染染舒了口氣。怎麼說她也是替宋氏來送禮,不是來拉仇恨的。

  她轉頭看了眼熊崢,只見他沒瞧見宋玉顏似的,逕自把牛車上的禮物都搬下來,全程無話,渾身散發著冰冷的寒意。沈染染見熊崢照舊不給面子,也不好插手管兩人的事,便道:「表哥,我先進去了。」

  

  熊崢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下子收斂了渾身冰冷的氣勢,抬手摸摸她頭頂,語氣溫和道:「一會兒宴席結束,不要亂跑,等我來接你。」

  「好。」沈染染微微點頭,轉身往宋家門裡走去。宋玉顏趁機湊到熊崢近前,想同他說上幾句話,沒想到他把賀禮卸下來,給宋家人交代一番後,就頭也不回地跳上牛車走了。

  宋家算是東山根村的富戶,屋裡頭的陳設格局同熊氏祖宅自然是不能比的,與一般的莊戶人家院子比,卻要寬敞許多。

  這會兒,大院子裡早已滿滿當當擺了三十來張大圓桌,排場十分地大。

  沈染染跟著人群往裡走,堂屋院子裡滿是前來賀壽吃席面的人。因為她是代宋氏來賀壽的,也不能尋個少人的角落貓著,只能往屋裡去尋那老壽星。

  剛走到堂屋近前,便聽到裡頭傳來一陣歡言笑語。沈染染往裡仔細一看,老壽星穿著一身紅色的綢衣,正紅光滿面的坐在堂屋正中,絡繹不絕地有人上前給他道賀。沈染染跟在其他人後頭,規規矩矩的給老壽星賀了個壽,就被一個面善的婦人領著去了東廂房。

  宋家東廂光線充足,很是敞亮,裡頭坐著各家的老太太、媳婦、姑娘們,大家圍坐在一起,聊聊家常,氣氛融洽。

  上回劉氏去青山村,宋氏就對她透了底了。熊崢年少的時候便是桀驁不馴的紈絝,熊清夫婦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無法管束他。當年熊崢父母去世之後,宋氏費了多少心力照顧他,規勸他,他哪裡聽得進。如今離家十年,掙得了赫赫軍功,更不是她能左右的。

  只可惜宋玉顏冥頑不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原本熊崢對她還留幾分情面,以禮相待,如今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相比之下沈染染顯得乖巧可人。她這般品貌,配給普通村夫倒有些可惜。聽說她還會識文斷字,若有機會給她相看幾個前途無量的書生,做個秀才娘子只怕更合適些。以熊崢對沈染染的重視,若是她成親,嫁妝必不會少。加之熊家大房二房本來就關係緊密,誰娶了沈染染就如同與里長家結了親。如此一來,想要讓她結門好親事並非不可能。

  宋氏一向宅心仁厚,既然真心把沈染染當作自家人,便在心裡把她的親事也提上了日程。於是,她特地讓劉氏也幫她多打聽打聽有沒有合適的年輕書生。

  劉氏先頭見過沈染染,對這個花容月貌的柔弱姑娘也有幾分好感。一見她進來,就越過人群,親親熱熱地拖住她的手往裡頭走去,直接讓她坐在了宋老太太的身旁。

  今日她如往常一般未施粉黛,眉眼婉約靈動,秀鼻挺翹,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天生一副美人胚子。她身著一件淺粉色繡彩蝶半臂襦裙,宛若仙子般,越發嬌俏。

  她在熊家養了些時日,那瘦弱的小身板也慢慢飽滿起來,身段也漸漸顯露出來。雖然年紀尚小,行止間卻大方得體,而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些許天真青澀的嬌憨之態,越發討喜。她立在這許多年輕姑娘媳婦之中,也絕對是最出挑的那個。

  眾人一見來了個貌美的生面孔,紛紛交頭接耳地打量起這個姑娘來。角落裡有個媳婦正巧是青山村的,遠遠地瞧見過沈染染。不一會兒功夫,沈染染就被屋裡的女人們扒地面子裡子都不剩了。

  青山村附近十里八鄉誰不知道打虎英雄熊崢?那可是青山村前任里長的獨子,現任里長的侄兒。他護著的姑娘,誰不想上去交好。且不論他有錢有勢,就說他與衙門的人交好,就不敢輕易把他得罪了。

  劉氏有意無意的同染染介紹了幾位嬸子,不是家中有個剛中秀才的兒子,就是家中正有個在縣裡勤學念書的兒子。一來二去,沈染染算是明白了。宋氏明著是讓她來送禮的,實則是讓劉氏給她相看呢。只可惜劉氏才熱絡的說了幾句,就見沈染染一副羞澀膽怯的模樣。劉氏只當小姑娘麵皮薄,也不挑破,生怕她惱羞成怒,這事反而不美了。強扭的瓜不甜,做不做得成親事還得看緣分。

  沈染染慶幸自己有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只要低著頭,擺出乖順的模樣,大家都會把她當做嬌花一般對待。不論如何,她實在不是個愛應酬的個性,如此甚好,省了她應對這些要給她亂點鴛鴦譜的人。她就這麼安靜如雞地坐著,企圖消減自己的存在感。

  宋老太太年紀大了,精神頭也有些不行了,說了一會兒話就坐在位置上時不時打個盹,偶爾一個鼾聲又把自己給吵醒了,沒什麼功夫招呼沈染染。一旁的劉氏倒是個實在人。一會兒熱絡地招呼她喝茶,一會兒又招呼她吃些新鮮瓜果,生怕她被怠慢了似的。

  劉氏一向知道女兒的心思,她原也樂見其成,所以一直也沒有給女兒相看的意思。可自從大姑子透露出來說熊崢相不中自家玉兒,也就放下了這個念頭。可她怎麼勸玉兒都無用,只道熊崢身邊乾乾淨淨地沒有女人,就鐵了心的要嫁他,真是讓人愁白了頭髮。

  要她說,這女人要嫁還是要嫁個心悅自己的男人才成,即使色衰愛弛,至少還留有當初的情分在,自當敬重幾分。若是一廂情願嫁過去,那最後作踐的還不是自己?更何況熊崢從不是任人擺布之人,想要強嫁給他,那是絕無可能的。

  熊崢一向不沾染女人,對她也拒絕的十分直白。自家女兒若繼續糾纏,只怕要與熊崢弄僵了。雖說宋家這些年也攢下些家底,可到底還是靠著熊家的關係,好處沒有少拿,村里人也高看一眼。說實話,她是不願意因為女兒的執著而破壞了兩家這麼多年情誼的。

  所以私下裡給她物色了好久,才尋到一個好兒郎,希望女兒能徹底斷了念想。

  眾人說著說著,便說起了熊崢這個二十五了還未成親的困難戶。

  「宋家嬸子,你大姑子家的侄兒可真是一表人才啊,聽說他在邊關是做官的吧?」

  劉氏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嘆道:「崢哥兒十年才回來這麼一次,平日裡與他叔父倒有書信來往,我也知道的不多。只知他混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俸祿微薄,還不如在青山村里守著祖產呢。」

  一位身材瘦削的夫人道:「這倒是真的,我們普通百姓可不就圖個安穩嘛。那邊城實在太過危險,聽說那裡女兒家少,許多官兵都討不到媳婦兒呢。」

  「唉,崢哥兒如今二十有五了,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我家大姑子時常念叨著,覺得自己對不住死去的崢哥兒爹娘呢。」劉氏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兒一顆心吊在熊崢這顆歪脖子樹上,心中愁苦的如同咬碎了一顆苦膽。眾人以為她也在愁崢哥兒的婚事,紛紛給她出主意。

  「他年歲不小了,想必也是個有主意的,不如我給他尋幾戶合適的姑娘,讓人繪了姑娘家的小象,由他自己挑選,可好?」

  「是啊,男大當婚,縣城裡像他這般年紀的男子,兒子都能進學堂開蒙了,怪不得月梅如此著急。你莫擔心,我也幫崢哥兒選幾家女兒,像他這般條件,還怕找不著好媳婦麼?」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雖說都是為了幫劉氏排憂解難,但沈染染在一旁聽著卻覺得有些不大舒坦。她表哥成不成親幹這些人何事啊,幹嘛一個個的上趕著要給他做媒尋媳婦,好像他自己尋不到似的。

  要說起宋玉顏心悅熊崢這件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哪那麼容易放棄。她一早知道熊崢會送沈染染過來,就特地打扮好了,站在門口等著,誰知兩人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走了,倒讓她生出一肚子悶氣來。等她磨磨蹭蹭地回到東廂房,站在門口看見母親對沈染染十分照顧,心裡原本就沒有消下去的鬱氣,頓時沖天而起,臉上也是陰雲密布,一跺腳就往外跑了。

  「不要臉的狐媚子,年紀輕輕就知道勾男人,嬌滴滴的給誰看啊,孝期里還不知廉恥的跟男人廝混,青山村也沒人管管……」一個滿臉褶子的嬸子,手裡抓著一把瓜子,邊說邊嗑。

  原本也沒人注意到門口,只是她嗓門太大了,連沈染染都忍不住抬頭望去。

  「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臭不要臉的,我呸!」

  沈染染剛與她眼神對上,就被她罵了個兜頭。怎麼說她也就是一個小姑 娘,比宋玉顏還小上一歲多,哪裡被人這麼潑過髒水,還說的這麼難聽。眾目睽睽之下,她那張小臉一瞬間刷白,眼裡滿是委屈,恨不能衝上去跟她理論理論。哪知她剛要站起來,那人就忙不迭地扭著腰走了。

  劉氏沒想到張寡婦那瘋婆子會說出這種話來,藉口要去廚房看看,就拉著沈染染去了隔壁——她們二房另外隔開的院子。

  今日來賀壽的除了村里各個族親之外,還有其他村鎮上的幾個鄉紳富戶、書香門第也派了人來送賀禮,當然這其中大多人家都是因著宋氏來的。另有幾戶與宋氏交好的夫人姑娘還特地前來,劉氏心想這正是把宋玉顏、沈染染介紹出去的好時候。可方才張寡婦那張臭嘴愣是把沈染染逼的回了房。

  當年張寡婦相公還在的時候,同熊崢二叔一道出去行商,結果路上被山匪打劫,他死活都不肯給銀子,還出言不遜,結果連累整個商隊,死的死,傷的傷。熊崢二叔當初被人找到的時候也是奄奄一息。後來還是道義的給張寡婦家送去了不少銀錢。沒想到張寡婦為人偏執,認定了自家丈夫是被熊家人害死的,從此耿耿於懷,動不動開口就罵。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算她跑得快,不然非得把她那張臭嘴給撕了。

  劉氏氣歸氣,還是起身到院子裡找宋玉顏去了,結果尋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她的影子。

  原來方才,宋玉顏一氣之下出了門,躲到了院子後頭的大樹下乘涼去了。這會兒人都在他們家等待開席,樹下下一個人都沒有,正好讓她躲個清淨。

  誰曉得她剛靠著樹幹坐下,就見熊崢匆匆趕來,騰地一下翻過她家院牆,往裡頭去了。

  宋玉顏以為自己看錯了,忙眨了眨眼,這時牆頭上哪裡還有人影?連忙提著裙擺,往自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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