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2024-06-12 09:40:45
作者: 一條好多魚
喉頭像是突然被什麼卡住,周身一股燥熱衝上了頭,也不知從何竄起,只覺得蔓延到了全身,耳後一點一點地褪盡。
陸雲川如同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那隻撐著的胳膊肘霎時落了下來,無力地將身子靠在椅背上。
回憶一點一點湧上心頭——
「江萊,別客氣,多吃菜,就當自己家一樣。小川,給江萊夾些菜啊。」
陸雲川還記得他給她盛了什麼。
雞蛋羹。
因為那道菜離他手邊最近。
不需要他多費半點力氣。
那日用過餐後,他見她脖子上冒出幾顆紅點,還問她,「這是怎麼了?」
她慌張地用手蓋住,用不甚在意的口吻說是被蚊子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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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謊言並不精明,深秋時節,哪來的蚊子。
但他並未在意,甚至沒有多看一眼。
之後江萊每次到陸家吃飯,他只會給她舀雞蛋羹。
他舀的,她都吃了個精光。
他還當她是真的喜歡。
往日的每一個畫面都如昨日重現。
過去,母親總是提醒他,「江萊喜歡你,你也要對她用心一些。」
可他究竟還是沒有在她身上花什麼心思。他的心裡裝著集團,裝著集團上萬員工的生計。
過去,他總是希望她能乖巧懂事,不給自己添麻煩。
她如她所願,聽話乖巧。
這樣好的她,可他又親口說了不要。
連他說不要。
她都說好。
回憶如刀,刀刀割在心口。陸雲川猛地閉上了眼睛,喉嚨口的那股酸澀竄上來,他緊緊攥住拳頭,手背上青筋乍現。
陸雲川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失陪一下。」
說完起身去往洗手間,低頭掩飾住猩紅的雙眼。
夜裡十點半,眾人散場。
寧菲兒被助理架著搖搖晃晃上了車。
江萊與眾人告別,在門口等司機來接她。
海市的冬天陰冷潮濕,下的雪落在地面上還未結起來便化作了水。
酒店門庭前還未來得及清掃,江萊一腳踩下去,雪水鑽進鞋內,冷得人精神一振。
「江萊。」
身後的男人突然出聲。
他不是走了嗎?
那一瞬間,她心跳都停住。
後面的人壓低了聲音,卻是帶了一點哀傷的嗓音:「江萊。」
江萊沒動,只見一道黑壓壓的影子罩了下來。
陸雲川將自己身上的深灰色大衣披在她身上,又將她轉過來,將身前的衣襟攏了攏。
江萊很不適,想往後退脫了那大衣。
陸雲川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別......」
天空中掛著一輪彎月,路燈晦暗不明。
陸雲川卻清楚地看見她輕輕蹙眉,冷冰冰的眸子如一根刺悄無聲息地扎在他身上,手指一顫,緩緩鬆開。
冷風從掌心拂過,失去了溫度,陸雲川有些艱難地開口:「江萊,我很想你。」
那嗓音低沉沙啞,像是被風雨吹了一路。
江萊抬頭詫異地望了過去,只覺得那雙眼睛裡也帶著雨雪的痕跡,眸色渾濁,眼尾深紅一片,完全沒有了飯桌上上位者的氣勢。
陸雲川的聲音更加低沉,「你什麼時候回家,我想喝你燉的湯,做的點心。」
他還想他們兩個像從前一樣。
江萊陌生地看著他,不過片刻也明白過來,「你要是喜歡那些東西,我回去將做法發給阿姨,她做的一定......」
「如果我說我只喜歡你做的呢?」陸雲川打斷了她,目光灼灼,如在眼眸中燃起一簇火焰。
江萊怔住。
眼裡陌生的意味更濃了。
良久一道輕輕的聲音響在雨中,卻字如千金,落地有聲,「你應該知道,東西我已退還,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
陸雲川終究沒有再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找到半絲溫度。
沒有眷戀,也沒有心痛。
哪怕是同情,也沒有了。
心不斷地往下沉。
墜入看不見底的深淵。
「所以我舀給你的雞蛋羹,你知道自己吃了會過敏,也往下吞是嗎?」一種無力的憤怒包圍著他,「你為什麼不說。」
說完陸雲川又有些後悔。
她說了,當時的他就記得住嗎?
風雨裹挾在兩人之間。
沉默蔓延開來。
就在陸雲川以為江萊不會再與他說話時,她才開口道:「那些都過去了。」
曾經的那些執念,在無數輾轉難眠的夜裡,她想了無數方法去化解,到最後才發現,只要她放下心中的那個人,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沒有放不下的人。
也沒有解不開的結。
江萊想,陸雲川今天這樣反常的情緒,大概是出於知道一些事情後對她的虧欠。
「陸雲川,你不欠我什麼。」
她脫下身上屬於陸雲川的大衣,緩緩上前兩步,將衣服遞到他手上,溫聲說道,「以前那些事我都已經忘了,你也忘了吧。這樣,大家都會過得開心一點。」
那大衣掛在他臂彎上,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溫度,帶著一抹抓不住的少女幽香,不過一瞬間,也被寒風吹得無影無蹤。
接她的車從酒店大門開進來,慢慢駛入廊下。
江萊轉身。
陸雲川看著那道背影,想起每次出差,她送他去機場,也是這樣看著他的背影離去。
還有去年江萊的生日,他答應要帶她去她在美食雜誌上看到的一家法國餐廳,卻因為那天有個重要的應酬沒能赴約。
他知道她後來一個人去了那家餐廳時,心中也生了幾分憐憫,想著之後再買份貴重的禮物補上。
他以為他能彌補。
卻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江萊已經上了車,眼看快要消失不見,他的心裡一時凌亂不堪。
他汲汲營營一晚上,攢了這麼個局,就是為了與她一起吃頓飯。
他就是不想放手。
他不能就這麼算了。
陸雲川跟著她的腳步,快步走到車前,伸手攔住即將關上的電動門。
「小心——」
司機眼疾手快,及時按下按鍵。
差一點,只差一點。
「陸雲川你瘋了嗎!」
車門重新打開,陸雲川順勢上車,擠進了裡面的位置。
男人拉起她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像是握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她掙扎無果,便放棄掙扎,臉色恢復了退婚後一貫的冷漠。
只聽男人啞著嗓音懇求道:「以前是我冷落了你,是我不對,往後餘生我一定將你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
他呼吸急促,脊背起伏著,似是極力隱忍著身體裡某種噴薄而出的情緒。
「江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