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雨夜殺機

  「好像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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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片刻，於明抽了抽鼻子，說道：「不對啊，我剛剛明明聞了，血腥味挺重的，現在怎麼沒了？」

  「別管沒不沒，管好你自己，別忘了，咱們這還有一個嫌犯呢！」我指了指窗下窩著的犯人。

  「嗯！」於明不情不願的哼了一聲，遲疑了一下，退回到床邊。

  我也跟著向後退，所謂不作不死，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天就亮了，我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搞事。

  如果這次進入這間招待所真的是陳家父子的設計，那麼接下來麻煩一定會主動找上門。

  七七和我的看法一致，都贊成靜待事情的發展。

  咚咚！

  沒過上三分鐘，門被敲響了。

  「誰？」

  我心裡一動，麻煩果然上門了。

  「我！」

  門後響起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我們一起坐十三路公交車來樺林鎮的，我坐你斜對角！」

  我低頭和七七對視一眼，門外的是那位風衣男華永亮。

  之前在樓下時，胖女人看到風衣男後，問他你怎麼又來了？

  這個問話，代表華永亮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住店，也說明華永亮不是第一次坐十三路公交車。

  他應該很清楚，十三路公交車上坐的都是一些什麼東西，也明白這間招待所內住的不是人而是鬼。

  即便這樣，他還是要坐十三路公交車，還是要來招待所，他要幹什麼？

  從他在公交車上的表現我能看出來，他很害怕，即便這樣，他還是堅持下來的。

  坐十三路公交車，是有生命危險的。

  有什麼東西，能讓這個叫華永亮的男人，冒著生命危險坐十三路公交車？

  「你不在自己的房間待著，來我這裡幹什麼？」我沒開門，很明顯，華永亮身上的麻煩很大。

  「有人要殺我！」

  華永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殺你？」

  於明蹭的一下從床上躥下來，兩步來到門前，一拉門栓，把門推開了。

  「臥槽！」

  我已經無力吐槽了，甚至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華永亮的聲音沒有多少波瀾，如果有人要殺他，他根本不可能這麼平靜，這麼簡單的事情，於明不可能發現不了，可他還是把門打開了。

  我看了一眼神色凝重，把華永亮往房間裡面讓的於明，我一直以來忽視了一件事情。

  於明和紅衣女鬼不同，紅衣女鬼是厲鬼，她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可於明不一樣，於明是魂，還是已經簽了契約，進入了困魂陣的魂，他的行為，很多時候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

  「誰要殺你？」

  把人讓進屋，於明迫不及待的問道。

  沒辦法，於明的身份在那擺著，布陣的人根本不用控制於明幹什麼，只要稍稍施加一點影響，於明就會把華永亮讓進來。

  「不知道！」

  華永亮的回答，出乎我和於明的預料。

  「不知道？」

  於明的音調陡然拔高，「大半夜的，你玩我們呢？」

  「用自己的命玩嗎？」

  華永亮掀開風衣，露出自己的上半身。

  他的腹部堵著一塊毛巾，有血正順著毛巾向外滲。

  「躺下！」

  於明臉色一變，拉著華永亮躺在床上，小心的掀開毛巾。

  毛巾下，是一個橫亘了半個腹部，長六七厘米左右的切口。

  「誰幹的？」

  看到傷口，於明連忙問道。

  「不知道！」

  華永亮偏了一下頭，語氣依舊很平靜。

  我先看了看傷口，又看了看華永亮，還是之前的問題，他太平靜了。

  在那張臉上，我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波瀾。

  不止如此，傷口也不對。

  人受傷後，傷口呈艷紅色，血會不斷向外滲，可華永亮的傷口，呈一種紫紅色，而且血已經半凝固，呈一種黑紅色。

  還有毛巾，他掀開風衣時，確實有血順著毛巾向外滲，我捏了一把毛巾，毛巾是濕的。

  不是血染的濕，而是經過水浸泡過後的濕。

  也就是說，華永亮腹部的傷口，絕對不是剛才出現的，從傷口的情況上判斷，起碼是幾個小時以前，甚至有可能更長。

  破綻如此明顯，華永亮到底要幹什麼？

  我能看出來，他沒有遮掩的意思。

  「誰傷的你你能不知道？」於明的語調再次拔高。

  「走廊太黑，我沒看到他的臉！」華永亮淡淡的說道。

  「真他媽的！」於明爆了一句粗口，擦拭了一下傷口，說道：「不行，你這個傷，得上醫院處理！」

  「不用，和你們在一起很安全！」華永亮抓起毛巾，重新堵在傷口上。

  「你不要命了？」於明再次喊道。

  「小點聲！」我向外一指，於明立馬憋回去，哦哦的點著頭，連聲道：「我把於老六給忘了！」

  「說吧，你想要幹什麼？」我盯著華永亮的眼睛問道。

  華永亮坐起，淡淡的說道：「我要報仇！」

  「報仇？」我狐疑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

  「他應該已經死了！」七七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微微點點頭，這一點，不用七七說，我已經想到了。

  之前坐公交車的時候，看到華永亮臉上的屍斑，我還以為他是故意畫的，以為他是裝的。

  見到他的傷口後，我知道自己想多了，這貨應該已經死了。

  從他的狀態來看，也是一口氣梗在喉嚨，咽不下吐不出，隨時可能變鬼。

  至於所謂的兇手，在我看來很可能是託詞。

  華永亮向後數次坐十三路公交車來樺林鎮，入住這間招待所，很明顯不是為了尋求刺激，看他的樣子，很像是要找人。

  十三路公交車是靈車，除了司機，幾本上沒有活人，也就是說，華永亮要找的人，很可能是一個死人，或者鬼。

  當然，今晚的那個醉漢除外，那個醉漢坐十三路公交車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弄紅衣女鬼。

  從醉漢的一系列舉動來看，醉漢應該是接了一個代號為老秦的人的委託，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醉漢把自己坑死了，死在那對母女手中。

  「報仇！」華永亮罕見的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

  「你先說說，找誰報仇！」我說道。

  華永亮低下頭，看了一眼腹部的傷口，說道：「我愛過一個女人！」

  只聽這個開頭，我就知道，這搞不好又是一個狗血故事。

  「那年我高三，她是轉學過來的，她進班級的那一剎，我知道自己戀愛了！」

  「她坐在我前面，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看著她的背影發呆，她努力學習的樣子真的很美！」

  「時間久了，我知道她想要考一個好大學！」

  「為了能和她在一起，我很努力！」

  「高三的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高考，高考後，我和她表白了，她答應了，她說她知道我喜歡她，她說我看她的眼神和別人不一樣！」

  「她考上了一所好大學，我沒考好，只能上一個三表，即便這樣，我也很開心，我們的學校在一所城市！」

  「她的學校在城市的南邊，我的學校在城市的北邊，坐公交要一個半小時，開始的那段日子，我每天下午都要去她那裡一次！」

  「後來她和我說，不想我太辛苦，讓我一周過去一次！」

  「我很開心，那時候我一周的伙食費是一百八，為了見她，我每周能省下一百塊錢！」

  「再後來，她和我說，她要考研，讓我一個月去一次就行，我答應了，我知道她是在為了未來在努力！」

  「我也在努力，我出去打零工，省吃儉用的攢了一年的錢，給她買了一部手機，她很開心！」

  「她考研失敗了，又報考公務員，我陪著她一起報名，一起考，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這一次，她成功了，我失敗了，我沒考上！」

  「她和我說，給我兩年的時間，無論是考公務員，還是找一份正經的工作，只要我達到了她的要求，她就和我結婚，和我領證！」

  「我一直在努力，可她變心了，還沒到兩年，她就有了新歡！」

  「她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痛苦，她也不知道，我為她付出了什麼！」

  我聽著聽著覺察出一縷不對勁，華永亮的精神狀態可能不正常。

  從他的描述中看，他確實很愛他的女朋友，愛的卑微，也愛的有些偏執。

  不過我沒打斷他，繼續聽他說。

  他這種情況，非常危險。

  最難處理的就是為情而死後變鬼的，原因很簡單，這種人思想偏執，執念非常強，很多時候，為情而死的人，一旦變鬼，直接就會變成厲鬼。

  「我求她，讓她給我一次機會，我和她說，只要不和我分手，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不聽，非要分手，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說到這，華永亮抓著自己的頭髮，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蹦起，悲哀憤怒到了極點。

  我和於明對視一眼，誰也沒在這個時候開口。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相處六年，她的家人不知道我們在處對象，她的朋友也不知道，她也不許我公開我們的關係！」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和誰說！」

  「她和我說，讓我放手，說她感激我陪了她這麼多年！」

  「感激？」

  「她和我說感激？」

  華永亮無聲的笑著，眼睛從眼角滲出，「她還說，如果是為了她好，就放手！」

  「放手？我怎麼可能放手？」

  「我的青春，我的理想，我的未來，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放棄她等於放棄我自己！」

  「可她說不愛我了，我能怎麼辦？」

  「你們說，我能怎麼辦？」

  華永亮抬頭，猩紅著眼睛看著我問道。

  「不知道！」

  盯著那雙眼睛，我緩緩吐出三個字。

  「對啊，我當時也不知道！」華永亮神經質般的笑了笑，說道：「後來，我想出一個辦法，能讓我們永遠在一起，你知道是什麼辦法嗎？」

  「你殺了她！」

  看著接近癲狂的華永亮，我已經猜到了結果。

  「不是，不是殺！」

  華永亮連連擺手，說道：「我沒有殺她，我只是把她留在了我身邊，我們永遠不分離！」

  「可我把她丟了，我把她弄丟了！」

  「那天晚上，我約她見面，我對她說，只要再陪我一次，我就和她分手！」

  「她答應了，她來到我家，陪了我一次，我把她永遠留在了我身邊！」

  「她曾經問我，最愛她哪裡？」

  「我最愛她的臉，愛她的眼睛，愛她的髮絲，愛她的耳朵，我只是把她的頭割下來，留在身邊，可我把她弄丟了！」

  對於華永亮身上發生的一切，我己經知道了，他殺了自己的前女友，然後割下了女友的頭，後面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把女友的頭搞丟了。

  他一次次做十三次公交車，可能就是為了尋找女友的頭。

  「你弄丟了自己的女友，為什麼要說有人要殺你？」我問道。

  「真的有人要殺我！」華永亮臉上出現了一抹不正常的蒼白，略有些驚慌的向外看了一眼，說道：「那天晚上，我在路上被女友弄丟了，我來回找了很多次，都沒找到！」

  「那條路上，只有十三路公交車這麼一輛車經過，這些天，我坐了很多次十三路公交車，也來這間招待所住過好幾回，有一次我差點就找到她，我知道，她很可能就在這間招待所內！」

  華永亮有些顛三倒四的說著，我皺起眉頭，華永亮的精神狀態不對，自打殺了女朋友以後，他就已經不正常了。

  「我來這裡找她，可她不但不見我，還找人殺我！」華永亮突然湊過來，瞪著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睛看著我，用一種空洞的聲音問道：「你知道她找的誰殺我嗎？」

  「不知道！」我搖搖頭。

  「她找的程靜！」華永亮又向前湊了湊，聲音更加空洞。

  「程靜？」

  聽到這兩個字，我心裡又是一動。

  程靜就是那個紅衣女鬼，剛才在樓下登記時，我看到了她的名字。

  華永亮說程靜要殺他，我不太理解，但剛剛走廊里確實發生了一場戰鬥，我聽到了高跟鞋碰撞在地面的聲音和咳嗽聲。

  「是程靜，這個臭婊子想要殺我，她們都是一丘之貉！」

  「她們以為我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其實我都知道！」

  「你過來一點，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華永亮又靠過來一些，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告訴我什麼？」我的感覺非常不好，華永亮很危險。

  「我告訴你，程靜是一個小三！」華永亮在我耳邊小聲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我差異的看著華永亮，沒想到他要告訴我的是這個。

  「呵呵！」

  華永亮陰陰的一笑，說道：「我當然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因為她是被我殺的啊！」

  「臥槽！」

  這話一出，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如果華永亮沒撒謊，那麼很多事情就對上了。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紅衣女鬼程靜上車時，華永亮會哆嗦，會緊風衣，他是在害怕，也是在擔心，擔心程靜看到他的臉。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十三路公交車在終點站停車後，華永亮和程靜一前一後下車，消失在黑暗中。

  更解釋了，為什麼剛才華永亮和程靜會一前一後進入招待所，程靜想要報仇，她一直跟著華永亮。

  而剛剛走廊里爆發的戰鬥，也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我不清楚的是，華永亮為什麼要殺程靜？

  華永亮不是和自己的女朋友要死要活的嗎，怎麼殺了程靜？

  「你為什麼殺程靜？」我問道。

  「為什麼？」

  華永亮呵呵笑了一聲，說道：「原因很簡單啊，她嘲笑我，說我活該被人甩，她憑什麼這麼說我？她自己就是一個小三！」

  「你們以前認識？」我馬上抓住了重點。

  「程靜是我的房東，她就住在我的樓上，她以為不知道她的房子是怎麼來的，其實我都知道！」

  「她就是一個小三，平時趾高氣昂的也就罷了，她憑什麼嘲笑我，她怎麼敢嘲笑我？」

  華永亮捏緊了拳頭，發出一陣莫名的笑聲，「她以為我會和以前一樣忍了，我怎麼可能忍？」

  「我知道她每周六都要去見情人，那天晚上下大雨，我跟在她身後，我本來已經打算繞過她了，只要她說個軟話，說一聲對不起，可她不說，她一個小三憑什麼瞧不起我？」

  「我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她還想打我，還想踢我，我怎麼可能放過她？你說是不是？」

  華永亮向前虛握著手，做出一副掐脖子的手勢，邊說邊學著當時的情況，最後將目光看向了我。

  他的話，解釋了程靜全身為什麼濕漉漉的，也解釋了程靜為什麼一隻腳有鞋一隻腳沒鞋。

  其實自打殺了自己的女朋友之後，華永亮就已經不正常了，程靜撞在了槍口上。

  「水？」

  就在這時，於明指了指門口。

  我向門口望去，有水正順著門縫往屋裡鑽。

  「她來了，她要來殺我了！」

  看到水，華永亮向後縮了縮，眼底說不上是驚慌還是興奮，他徹底瘋了，我的麻煩也來了，這一夜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