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五帝錢

  「來殺我，來啊，我不怕你的，我不拍你的！」

  「呵呵！」

  「呵呵！」

  

  華永亮喃喃著，詭異的笑了兩聲，突然沖了出去。

  「臥槽！」

  我一把沒拉住，華永亮衝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一雙慘白的手環住他的腰，一道紅色的聲影和他貼在了一起，是紅衣女鬼程靜。

  那雙慘白的手越嘞越緊，漸漸陷入華永亮的身體中，華永亮僵在原地，嘴張著，眼底是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瘋狂，垂在兩側的手臂抬起，反手抱住了程靜。

  兩人緊緊相擁著，兩道聲影漸漸融為一體，分不清到底是誰，進入了誰的身體。

  當兩人合二為一時，華永亮回過頭，對我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轟然倒地，沒了聲息。

  「這是咋了？」於明愣愣的問道。

  我走過去，試了一下華永亮的鼻息，他的鼻翼一片冰冷，頸動脈也沒有波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已經死了。

  但我能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他的體內孕育著。

  這算什麼？

  是程靜吞了華永亮，還是華永亮吞了程靜？

  我看了看七七，七七抬頭看了看我，對視一秒後，我問道：「他們倆這樣算什麼？」

  「死而不腐謂之僵，不管是誰吞了誰，有一個厲鬼的陰怨之氣補充，這具屍體，不會腐爛！」七七緩緩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華永亮會變成殭屍？」我馬上反應過來，七七到底在說什麼！

  「這只是一種可能，具體如何，還不確定！」七七說道。

  我緩了一口氣，把華永亮拖入房間，把門關上。

  甭管華永亮最後會變成什麼，先熬到天亮再說。

  我掰著手指頭數了數，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坐十三路公交車的那幾位，除了那對母女，其他全都gg了。

  醉漢沒等下車就gameover了，華永亮這個風衣男和程靜這個紅衣女鬼同歸於盡，只剩下我還囫圇個。

  此刻距離天亮還有兩小時二十分鐘。

  走廊里再次恢復平靜，剩下的兩個多小時，看似可以平靜渡過，但我有種預感，事情沒這麼簡單。

  於明依舊懵懵懂懂的，但我能看出來，他多少有些明悟，知道事情不對。

  最老實的就屬那位盜竊犯，他窩在窗下，一聲不吭。

  十分鐘後，華永亮依舊沒有知覺，但身上逸散而出的寒意越來越重，凍得人有些難受。

  我想了想拿出一根銀針，對七七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我要做的很簡單，封死華永亮的天門。

  七七碧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猶豫，搖了搖頭。

  我沒說什麼，只是收起銀針。

  我現在越發確定，從於明的失蹤，到我給他招魂，再到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陳家父子設下的一個局，不然的話，沒法解釋發生的一切。

  華永亮的事說起來很簡單，他覺得自己為女朋友付出了一切，女朋友卻把他給甩了，不甘之下，他殺了女朋友，又把嘲諷他的女房東給殺了。

  女房東變鬼之後，一直在找華永亮，很不巧的是，兩人就在十三路公交車上碰到了。

  更不巧的是，兩人又在這間招待所碰到了。

  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其實直到現在，我都想不明白，陳家父子想要利用華永亮做什麼。

  我搖搖頭，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按照我和趙峰他們的約定，天一亮，他們就會來這裡找我，只要等到他們，一切都好說。

  時間一點一點的走過，我想像中的麻煩一直沒出現，天卻漸漸的亮了。

  這和我預料的完全不同，難道陳家父子設下這個局，把我弄到這裡，就為了讓我看一場戲，破兩個案子？

  這和他們過往的風格完全不同。

  還是說，是我想岔了，這一切真的是個巧合？

  就在這種懷疑與自我懷疑中，天放亮了。

  都說黎明時分，是人最睏倦的時候，我在這個時候打了個盹，迷糊了一下，再次睜開眼睛，我一下子精神了，華永亮的屍體不見了。

  「草！」

  我罵了一句，從床上站起來，先看了一眼七七，七七碧綠的小眼睛裡同樣是疑惑，再看於明，他的狀態更不好，窩在被子裡，微微抖動著身體，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日！」

  我撓撓頭，我怎麼就睡過去了呢？

  不只是我，七七也跟著睡了過去，這有點不正常。

  手機又在這個時候嗡的一下，響了起來。

  「草！」

  我又被嚇了一跳，昨天一晚上，手機一直沒信號，冷不丁的響了起來，我被嚇了一跳。

  我看了一眼，是趙峰打來的。

  「趙哥！」

  接起來後，我先打了一聲招呼。

  「你可下接電話了！」

  趙峰明顯鬆了一口氣，透過手機，我聽到了他的吐氣聲。

  「趙哥，你馬上往樺林鎮這邊來，我在公交站點旁邊的招待所，來的時候要帶著他倆的身體一起來，我找到他們了！」

  我瞄了一眼於明，沒有直接說。

  「好好，我知道了！」趙峰也是秒懂，沒說什麼！

  「我在304，你馬上往過來吧，我在這裡等著你們！」我回了一句，掛斷手機，同時向外望了一眼。

  天放亮之後，招待所裡面的環境好了很多。

  首先是手機有信號了，其次似乎不那麼陰了，最後便是，這裡終於像一個真正的招待所了。

  手機有了信號，我給老九發了一條語音，和他報了平安。

  老九立即給我回了一條：哥，我和趙哥在一起呢，再有半個小時就能到你那！

  我回了一個ok的表情，放下手機，又將目光放在腳下的這塊水泥地面上。

  我迷糊了多長時間，我不記得，但華永亮跑了是事實。

  在這種環境下，我不可能睡熟，可我偏偏就睡熟了，不但睡熟了，還讓華永亮跑了！

  不止如此，七七也跟著我睡著了。

  這就不正常了，說句不好聽的，七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需要睡覺的。

  有一點需要注意，七七不是正常的狐狸，她是陰狐。

  她的肉身早就已經死了，她目前的狀態，和殭屍很相似。

  她之前不是說，死而不腐謂之僵嗎？

  她就是死而不腐，還有自己的意識，修成了陰神。

  如同她這種情況，怎麼可能會打盹，睡過去？

  除非，是她自己想睡，或者說，裝睡！

  之前和七七交流時，我就發現一點不對，我要用銀針封印華永亮時，七七不太情願，還有些遲疑。

  這種情緒，不應該出現在她身上，華永亮的失蹤，和她脫不了關係。

  就在這種遲疑與等待中，趙峰帶人到了。

  當於明和盜竊犯的屍體擺在床上時，和我待了一個晚上的於明明顯愣了一下。

  「別愣著了，趕緊回到自己身體裡吧，再晚就回不去了！」我拍了「於明」一下，指了指床上的身體說道。

  「於明」看看我，又看看床上的身體，好似明白了什麼，往下一躺，鑽入自己的身體中。

  「哼！」

  回到身體的一剎那，於明的手指抖了抖，眼皮顫了兩顫，睜開了眼睛。

  「小明，你終於醒了！」

  趙峰眼角噙著淚，抓著於明的胳膊晃了兩下，其他人也擁上來，對於明又是揉頭，又是捶胸的。

  我向後退了兩步，來到窗前，這個時候，我就沒不要摻和進去了。

  「哥，你沒事吧？」老九湊過來問道。

  「挺好的！」我笑了笑說道。

  「哥，那你給我講講昨晚都發生了什麼！」老九堆著笑臉問，磨嘰道：「昨晚上余楠過去後，我們可是問了，余楠說昨天晚上乘客還不少，什麼醉漢了，紅衣服的女鬼，說的我心都跟著痒痒！」

  「行，那就說說！」

  我想了想，一絲不落的從頭講到尾，等我講完，趙峰他們也平靜下來。

  「趙哥，查查這間招待所吧，這裡的情況，比我們想想的還要嚴重！」我說道。

  「你說查就查啊？」

  沒等趙峰迴答，有人先回答了。

  是胖女人，她擠入屋裡，指著我說道：「大哥，我沒得罪你吧，你這麼搞我，咱們招待所到底是幹什麼的，我昨天不是和你說了嗎？你查這裡，打擾了那些亡魂，你拍拍屁股走了，我怎麼辦嗎？」

  「涼拌！」

  這一次又沒用我回答，趙峰替我回答了。

  搜查的藉口很簡單，搜查嫌疑犯。

  我全程陪同，可查了幾間，趙峰他們的臉色都變了。

  就拿三樓來說吧，真正能主人的房間沒有幾間，絕大部分房間的布局都很簡單，一張床，一個供台。

  供台上供奉的都是骨灰盒和牌位，少的供一個，多的有三個五個的，還有一戶人家十口都住在這裡。

  查了四間，趙峰已經不想查了，他那些下屬也是如此。

  我同樣不想查了，這樣查下去沒意思，還有打擾亡魂的嫌疑。

  我們這頭不查了，胖女人開始打手機叫人，頗有些得理不饒人的勁頭。

  一通電話打下去，那位張所長沒來，趙峰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我離得近聽到了一些內容，主題就一個，查不出東西里就撤吧！

  掛斷手機，趙峰看了胖女人一眼，吐出一個字：「撤！」

  我沒說什麼，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能把一個好好的住人的招待所改成骨灰寄存處，用來住鬼，不是一個張所長能夠決定的。

  最起碼，樺林鎮的很多居民，尤其是那些花不起錢買墓地，又沒有祖墳的人家，一但聽說我們在這搜查，絕對不會無動於衷，到時候想走就難了！

  趙峰的命令一下，我們迅速撤離，沒有一絲猶豫。

  回去的路上，沒用我問，趙峰便主動詢問於明，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惜的是，於明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就連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也記不起來太多。

  我對於明本身就沒報什麼希望，所以也沒什麼失望。

  路上，我把華永亮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趙峰說他回去馬上核查。

  回到東陽市後，趙峰把我送迴風水店，我第一時間回到樓上，把自己扔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覺睡到傍晚，我從床上爬起來，一眼就看到等待旁邊的七七，見我起來，七七說道：「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七七主動開口，是我沒有想到的。

  相處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很少主動開口，或者說是就沒有主動開口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事趕事，趕上了什麼事，她告訴我什麼！

  昨天晚上的事，我以為七七不會和我說的，沒想到她竟然開口了。

  「你沒睡著吧？」

  看著那雙碧綠的眼睛，我緩緩問道。

  「我沒睡著！」

  七七點點頭，說道：「華永亮離開，是我放走的！」

  「為什麼？」我問道。

  有一點我可以確認，昨天之前，七七並不認識華永亮，也不認識程靜，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也就是說，不存在七七為了華永亮和程靜把我弄暈過去。

  「載體，華永亮是載體！」七七想了想說道。

  「什麼載體？」我略有些遲疑的問道。

  「就比如我！」

  七七伸出一個小爪子指向她自己的身體，說道：「被壓在那座塔的第十天，我的身體就已經死了，如果不是那座塔正好處於三陰之地，我的身體，恐怕早就腐爛了！」

  「我能活下來，是因為修成了陰神，按照境界來分，和厲鬼差不多，能初步達到不滅！」

  這點我知道，七七是狐狸，所謂的陰神，其實就是鬼魂，只不過比鬼魂強的是，可以白日現身，不用太過於擔心陽光。

  最關鍵的是，她雖然被鎮壓在石塔下，但一直沒少了供奉，逢年過節，初一十五，總有村裡的人去石塔前上香。

  正是這些香火，讓她一直活到了現在。

  可哪怕她活著，有一點也改變不了，活下來的是她的魂。

  從石塔出來後，想要長存於世間，有幾種選擇，一是附著於人類的身上，但這種選擇，不是很好，人屬陽，鬼屬陰，相衝之下，時間一長，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二是選擇一個香堂，然後加入，成為堂口內的一員，接受供奉。

  第二點，是絕大多數沒了身體，只有陰魂存活，或者說陰神存活的仙家的選擇。

  三則是找到一個能承載陰魂，又不會相衝的身體。

  這種身體，必須至陰，體內最好沒有本體意識。

  七七是幸運的，她的身體百年不腐，沒有什麼比自己的身體更適合當載體了。

  「華永亮的身體，也適合當載體，程靜和華永亮的相互吞噬，相互融合，意識消散了大半，陰怨之氣卻留在了身體中！」

  說到最後，七七的意思很明顯，華永亮的身體就是一個現成的載體。

  「你還是沒回答我，為什麼要放走華永亮！」我盯著七七的眼睛說道。

  說來說去，七七隻是解釋了華永亮屍體的變化，卻沒說，為什麼放走他。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有可能是他需要華永亮的身體！」

  就在我以為七七不會說時，她竟然開口了。

  「他是誰？」我問道。

  「將我鎮壓在石塔下的那個人！」七七說道。

  「你昨晚看到了他了？」我問道。

  「沒有！」

  七七搖搖頭，說道：「我只是看到了他的信物！」

  「什麼信物？」我下意識追問，其實腦袋嗡的一下。

  如果七七說的是真的，也就是說，當年那位將七七鎮壓在石塔下的那個人，根本沒有死利索。

  這樣一來，很多事情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陳家父子為什麼做了這麼多次實驗而沒遭到反噬，反而越搞越大，甚至能將攝青鬼當做實驗材料？

  原因很簡單，有一個活了一百多年的老鬼在幫他們。

  這也解釋了，陳家父子是如何搞出東陽十大凶地的。

  「這個！」

  七七抬起一隻爪子，然後張開，掌心放著一枚銅錢。

  「這是什麼？」我問道。

  「五帝錢！」七七回道，頓了一下又道：「真正的五帝錢！」

  「真正的五帝錢？」我下意識拔高音調，以為自己聽錯了。

  如今市面上流行的五帝錢，大多是指清朝的五個朝代所鑄的銅錢，這種銅錢因為年代近，量又大，不怎麼值錢。

  但真正的五帝錢不同，真正的五帝錢是指北宋時鑄造的一批用於祭祀用的銅錢，這一批銅錢加起來還不到一百個，存世的更少。

  每一枚放在現代，都是古董中的古董，非常非常值錢，至於值多少錢，太爺爺的筆記上沒說。

  「是！」七七再次點頭，說道：「這是他的信物，見物如見人！昨天晚上，看到這枚銅錢，我愣了很久！」

  「誰給你的這枚銅錢？」我問道。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看七七的樣子，不像是那個人拿來的銅錢。

  「樓下的那個胖女人！」

  七七有些出神的看著爪子上的五帝錢，說道：「你中了迷香後，她上來把銅錢給我，帶走了華永亮！」

  「臥槽，真的是她！」

  我心裡一震，之前我就懷疑她，原因很簡單，她表現的太鎮定了，根本不像是一個普通人，但我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