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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倫

2024-06-12 06:03:46 作者: 烈日焱焱

  火化了蘇三虎後,李五和銀川整理了一下院中的骨灰,把其全部裝進了那個裝酒的罈子里。

  罈子口再用蜜蠟封死,上頭貼上白紙,寫上蘇三虎的生辰八字,這也算是有個歸宿,不至於成為孤魂野鬼,四處漂泊。

  那姚銀梅好歹也收留了蘇肆安等人這麼多天,魯元又親自護送蘇肆安和李五去了衢州府。

  

  蘇肆安等人商量一夜,雖然趕路要緊,可也不能丟下魯老漢一家子,便一走了之,那樣豈能是大丈夫所為。

  不論如何,怎麼也得待明日斷案結束了,再視情況,出自己的一份力也好。

  第二日一早,銀川最先起床,還像曾經在蘇府一樣,給蘇肆安備好今日穿的衣服,打上一盆乾淨的洗臉水。

  又在灶台上熱好眾人的早飯。

  待看著時候差不多了,再一一地叫眾人起床。

  待蘇肆安等人都起了來,那銀川又去正房敲門叫魯老漢吃飯。

  卻不知為何,無論銀川怎麼叫應,那正房裡都沒有人應聲。

  「這是怎麼的,還沒人應聲呢?」

  銀川不禁心生疑惑。便雙手一用力,直接推開了那門去。

  這一開門才見,那正房裡根本就沒有人,魯老漢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少爺,魯大爺不見了。」

  那銀川急急忙忙跑去叫人。

  蘇肆安和周得意聞言,亦去了那正房查看,果然不見魯元的人影。

  「怕是昨天夜裡就去衙門了。」

  蘇肆安喃喃道。

  「也難為他老人家,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面是自己親兒子,一面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孰輕孰重,恐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周得意見狀只道。

  「咱也別吃了,不差這一頓兒,還是早些去衙門外等著吧!」

  蘇肆安聞言點點頭,只讓銀川在家裡守著門,千萬看著別丟了東西。

  銀川聞言,心裡不大樂意。自己忙活了一早上才熱好的飯,這些少爺們,說不吃就不吃了。

  便連去縣衙聽審,自己也去不得。

  蘇肆安打心眼裡,只當銀川是個外人,那李五和周得意,才是心坎上的親兄熱弟。

  銀川也沒坑聲,只不過忽的把那臉子沉了下來,全然無有個笑模樣。

  蘇肆安,周得意,李五三人卻都不曾注意,三人穿戴好後,直接去了宣平縣衙門口。

  等蘇肆安等人行至到那宣平縣府衙,魯老漢當真是早就站在了門外,紅著一雙眼框,抱著膀子,只穿了一身單布衣,整個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不知是已經站了多久。

  不時,縣衙門大開,又等了約半個時辰,衙門口已經聚滿了人,那宣平縣的知事才不緊不慢的上了高座。

  那宣平縣的縣知事大約五十左右,應該是剛剛睡醒,頭髮都還衝著天。一雙眼睛半睜不睜的,看不出大小來,倒是長了一臉濃密的絡腮鬍,模樣有些匪氣。

  「帶嫌犯姚銀梅。」

  那縣知事懶洋洋道,心裡不知咒罵了這姚氏多少便,好好的良人不做,偏偏要當殺人犯。害的他還得起大早公開斷案。

  少頃,那姚氏被羈押上堂。只見那姚氏的肩膀上鎖著大枷,那種純實木的枷板,大概四尺長,三尺寬。厚度也是足足有那么半尺。大概得有二十公斤重。

  一般只有重刑犯,才會配帶這麼重的枷板。但凡配帶的日子久些,一般邢犯的肩胛骨就會被活活壓塌,總之是個極其遭罪的刑具。

  姚氏上了堂後,被兩個官兵狠狠一按,整個人忽地跪在了大堂之中,膝蓋明顯磕的腫了好高一層。

  「嫌犯姚氏,魯大力可是為你所殺?」

  那縣知事搖頭晃腦道,模樣有些惹人討厭。

  姚銀梅忽的又犯起了老毛病。不說話,只是低著頭,隔著老遠就能看見姚氏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應是又哭了。

  那宣平縣的縣知事,豈能被這一幕矇混過去。

  「姚氏,本官就知道你不會開口認罪。本案可是有人證的,你無從抵賴。」

  縣知事一拍驚堂木。

  「帶人證。」

  證人名叫侯八,是個鞋店裡的夥計。家就住在那出事的水井附近。

  按侯八的話說,他在一個半月前,是親眼看見姚氏將魯大力的屍首,投入到水井之中的。

  「堂下侯八,把你所知道的案情經過,當堂陳述出來。」

  那縣知事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不是很招人待見。

  侯八跪在堂下,清了清嗓。

  「回大人,小人家住在西郊張王店附近。離那出事兒的水井不過百米。

  一個半月前,十月十三那天晚上,小人跟家裡的婆娘發生了些口角。被我家那母老虎給趕了出來。

  小人本沒地兒去,就在自己附近打轉悠。忽的看見一個人影,高矮胖瘦跟那姚氏差不離。那個人影費勁巴力的拖著不知是什麼東西。

  現在一想,就知道是那魯大力的屍體了。

  小人親眼看見,那個人影把魯大力的屍首投進了井裡。之後,那個人還坐在井邊,歇了半晌的氣,才轉身離開。」

  這侯八的證詞裡漏洞頗多。便是他那日真的見著,單憑一份人證的口供,也不足以定姚氏的罪。

  「嫌犯姚氏,人證在此,你還不認罪畫押?」

  縣知事問道。

  那姚氏仍是低著頭,淌著眼淚,不做聲。

  「嘿,好小子。」那縣知事忽的打起了一絲精神。

  「好嘛!你以為你不說話,本官就治不了你?來人,掌嘴,給我狠狠的打。」

  縣知事給那堂下的小兵使了個眼色,示意其開打。

  「呸,這個狗官,豈不是要屈打成招。」

  李五口中恨恨道。在她心中,但凡是個走仕途的,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那蘇肆安拍拍李五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激動。「先看看情況再說。」

  不時,大堂上就已然開始用刑了。

  那用刑的小兵,倒是實在,估計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那雙大手,一下一下的抽在姚氏的嘴巴上。才不過三,五巴掌,就抽的姚氏嘴角全是血跡不說。

  便連那小兵出力的那隻右手,都腫了起來。

  這一幕,看的蘇肆安和周得意兩個血氣方剛的男子,都膽顫心驚,反觀堂下的圍觀群眾,竟然還有連聲叫好的。

  這些平頭百姓,最無知的事便是於此,凡事不問青紅皂白,毫無憐憫之心,視人命如草芥,看著如此柔弱的一個女人受刑,只當如同看熱鬧一般,就差搬個羅圈椅再備上一壺高沫了,大家一處敘閒話了。

  那小兵連續掌羅了姚氏幾十個耳光,估計是自己的手腕子也疼的沒了力氣,才暫且住手。

  再看那姚氏多少臉蛋,就跟跌進了油漆鋪似的,青紅黑紫一片,鼻子裡都竄出了血來。

  「嫌犯姚氏,你還不認罪?」

  縣知事又道。「好,好,你不說話,本官就當你是認了。來人,按著姚氏讓其畫押。」

  這宣平縣的縣知事審起案來,還真是有那麼兩下子。

  一樁殺人大案,這連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這麼斷完了。

  那魯老漢站在衙門口,一直看著那狗官審案,卻不曾想,審來審去,最後還是屈打成招的。

  「大人,冤枉啊!殺人犯不是姚銀梅。」

  那蘇肆安等人一時沒注意,魯元便自己衝進了大堂。

  「青天大老爺,姚銀梅不是殺人犯啊!你可萬萬要明斷。」

  那縣知事本來便想著要打道回府了,忽的不知從哪兒又穿出來這麼一個刺頭。

  「唉!」

  縣知事半依偎在高堂的軟凳上,長嘆了一口氣。「窮山惡水出刁民吶!」

  那李五聽了縣知事的感嘆。不禁呸了一聲。「窮山惡水出刁民,宣平縣衙產狗官。」

  那魯元走到大堂前,連連磕頭。

  「青天大老爺,我知道誰是殺人真兇,你可要還姚氏清白啊!」

  「你知道誰是殺人真兇?」

  縣知事一聽,不禁身子前傾,雙眼一挑,十足的好奇模樣。趕情兒,他自己心裡也不確定,姚氏究竟是不是殺害魯大力的兇手!

  「快快說來。」

  那魯老漢雙手死死的捏著自己的衣角,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我知道,我知道。殺人兇手就是我,魯大力是我殺的,我一人拋的屍,跟姚氏半點關係都沒有。」

  「你說你就是兇手?」

  那縣知事,聽的饒有興致。

  「你為什麼殺人啊?」

  魯老漢聞言,死命的一閉眼,全部都豁出去了,繼續講道。

  「因為魯大力是我兒子。姚銀梅是我兒媳婦。魯大力生來就不孝順,整日只知道伸手管我要錢。並且,我看上自己的兒媳婦了。姚銀梅不從,我就一氣之下把我兒子給殺了,然後拋屍到張王店的水井裡。以此來逼迫姚氏,讓她聽命於我。」

  堂上堂下等人聞言,都紛紛瞪大了雙眼。

  按照魯元的說法。他是為了輕薄兒媳,就殺害了自己親生的兒子。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簡直枉而為人。

  「咦!有意思。」

  那縣知事聞言忽然一樂。

  「本官就愛聽這種不顧人倫的。堂下老頭,你講仔細些,本官絕不對你動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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