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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血書

2024-06-12 06:01:24 作者: 烈日焱焱

  這邊,周書文還在心裡怨恨,那邊倒有小丫鬟來通報。說是糧油店的那位王太太來了。

  

  周書文聞言,忙起身整理整理衣服。

  這幾個麻友里,周文書平日裡,最和這個王太太合得來。

  這個王太太大名叫師寶寶,因夫家姓王,大家才都叫她王太太。

  這師寶寶也是做姨娘的,上面也都是沒有了大夫人。

  這周書文和師寶寶兩人境遇相近,自然更為親近。

  「書文,你說那沈春蘭是怎麼變漂亮的。」師寶寶不禁皺了眉。

  「怎麼?」周書文親自給師氏端了一杯茶。「咱們都這麼個歲數了,還瞎折騰個什麼。」

  師氏聽了周書文的話,不禁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

  「誰想折騰,還不是我家老爺。」

  「你家老爺又怎麼了?」周書文打聽。

  師氏忽的竟然抹起了眼淚。「我嫁進他們王家也三十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就那麼盼呀盼,好不容易把夫人盼死了,我尋思著,好歹我也給他們王家生了兩個兒子。那夫人的位置,怎的不該給了我。誰承想那老不死的,昨天忽的說要續弦,我就問他,我說『老爺呀,你這續弦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看上哪個姑娘了,你娶回來當個姨娘就是,這續弦可是堂堂正正的娶回來的正牌夫人呀!孩子們可都是得跟著叫娘的。那出身呀!地位呀!你都瞧看明白了麼。」

  師氏說著又楷了一把眼淚。周文書見狀,忙遞上自己的絲帕。

  「你猜我們老爺說什麼?」

  「說什麼?」周書文問。

  那師氏一叉腰,鼻子一哼,學的繪聲繪色。「我們家老爺說『我想娶誰就娶誰,我想讓誰做夫人,我兒子就得管誰叫娘。旁人管得著麼?。」

  「你說我可怎麼辦。」師氏哭的一抽一抽的,險些倒過氣去。

  「那你們老爺續弦要娶的是哪家的閨秀呀。」周書文繼續打聽。

  「要是個大家閨秀,我也不至於這麼憋氣。」師氏長吁短嘆道:「他要娶得是我小兒子房裡的侍奉丫鬟。那小蹄子,都沒我兒子大呢,本事可倒是不小。」

  周書文聽了,一想起自己昨天夜裡的境遇,也不禁嘆口粗氣。

  「都一樣,天下烏鴉一般黑,天底下的老爺們都是他媽的一個德行。」

  周書文也把昨天夜裡蘇三虎從自己房間逃走的事,說給了師寶寶聽。

  兩個女人,又是不禁一陣抹淚。

  「你說,咱們去求求沈春蘭,往日裡也都是不錯的姐妹兒,咱帶點像樣的禮品。說不定她能幫幫咱。」師氏提議道。

  「對了。」周書文忙的起身,打開了自己的梳妝盒,拿出了一件上了年頭的翡翠簪子。「上回我戴這個簪子,春蘭還說好看來著。你看送這個怎麼樣!」

  「你也太小家子氣了。」師氏不忘嘲諷一般,「你這還是蘇府的主事兒的呢,拿這麼個破物件,就這麼寒酸。」

  「哪有?我的好東西多著呢!」周書文辯白道:「我娘家可是開古董行的,什麼物件我沒見過。」

  說著,周書文隨手指著牆上的一副《松竹高僧圖》道:「這可是唐代張璪的真跡。就是它了,一會兒我就讓下人摘下來,包裹好,送到沈府去。」

  「那我也得回家。」師氏忽的起了身,「我也準備些古董什麼的,書文,咱倆說好了,明天一起去,你可別自己先去了。」

  「我是那樣的人嘛!」

  師氏走後,周書文就忙讓下人把那副《松竹高僧圖》摘了新來,又準備了一些小件的首飾。周書文也是一陣心疼,不過回頭一尋思,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要是自己也能再青春一回,搭上點兒東西算得了什麼。

  卻說這邊周得意從蘇府離開,剛到家門口,便看見鳳瑾的貼身丫鬟弄畫正站在門口和自家的看門小廝六子僵持著。

  「六子,幹什麼呢?」

  周得意眯瞪著眼睛,對著微降的夕陽狠狠地伸了個懶腰。那六子剛要開口,弄畫便一把推開了六子,徑直來到了周得意面前。

  「我還一直以為周大少爺是個重情義的人,原來是我看錯了您。您也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枉我們家小姐那般真心待您?」

  周得意這幾日本就心中難受,此時聽到弄畫還在埋怨他。更是氣的一發不可收拾,大聲對弄畫怒斥。

  「老子堂堂一古董行的少爺,有多少個女人天天緊貼著老子身後,想盡各種辦法巴結討好我。老子為了你家小姐又是挑房子,又是買下人的。天天對生意也不管不顧,整日裡都圍著你家小姐轉,她還不高興了,老子怎麼就那麼上杆子圍著她轉。」

  周得意說的有些激動,口乾舌燥的,狠狠換了幾口氣。「她不讓老子找她,老子還真就不去了。天下的娘們有的是,也不差媽的一個梁鳳瑾。」

  周得意說完,也自知自己罵過了火,感情的事兒本就說不清楚,自己又沖一個小丫頭髮什麼脾氣。

  不過這周得意,心裡確實是憋屈。他這幾日每日都想著去見鳳瑾,就連整日裡喝酒也都在滿春樓附近的館子,只是礙於面子。又恐怕鳳瑾只是把他當成嫖客,不是真的心裡有他。便遲遲也不肯走進滿春樓的門。

  那弄畫也是個機靈丫頭,雖然年歲尚小,卻也在窯子裡看慣了。她知周得意當真的對她家小姐好,所以才抽了多少時間,瞞著所有人偷著從滿春樓跑出來找周得意。

  弄畫見周得意先是發了脾氣。便軟語道。「我也知道,我家小姐小性子了些,可她心裡是千個百個喜歡周少爺的。小姐本來身子軟弱,終日裡病怏怏的。自從見了周少爺,小姐每日才有了笑模樣,人也精神了不少。這幾日周少爺沒去見她,她便整日將自己鎖在屋裡哭。眼睛腫的跟胡桃似的。見不了客人,天天的被順姐陰陽怪氣的損著罵。」

  周得意聽弄畫說著,心裡頓時軟了下來。可是卻又覺得此時低頭有些下不來台面,便故意佯裝成生氣吃醋的樣子,找茬道。

  「那我要為你家小姐贖身,她怎麼就不肯,難不成又是為了那個陸文軒。」

  弄畫聽了忙解釋道。「不關人家陸公子的事,那陸公子有好些時日沒來找過我們小姐了。其實是我家小姐怕極了贖身。」

  弄畫低著頭,沉思了片刻,緩緩的對周得意說起。

  原來鳳瑾本是京城人氏,母親家是原本也是小有名氣的京城旺族。後來滿清沒落,軍閥當道。自此她們也便家道中落。

  那時鳳瑾的父親整日沉迷賭博,輸得沒錢了,便把年僅六歲的鳳瑾賣入了青樓換了賭資。

  鳳瑾當時還小,在窯子裡,整日被逼著學琴棋書畫,還要干一些粗事雜事。

  過了大約一年罷,鳳瑾的父親在她母親的督促下做生意發了些小財,便忽的良心發現去窯子裡贖回了她。

  又過了兩年,家裡日子又不好過了,那男人便又瞞著家人把鳳瑾再次賣入了窯子。

  後來鳳瑾的父親死後,鳳瑾母親覺得對不起這個女兒,便拿出家裡的全部積蓄又把她贖了出來。

  沒過多久,京城打起仗來,鳳瑾一家人便為了逃避戰亂從京城遷到了徐州。

  到了徐州不過三個月,鳳瑾娘便一病死了。鳳瑾的嫂子見家裡不富裕,又要養她這麼個閒人,便整日在鳳瑾哥哥的身旁吹耳邊風。說她是個窯姐,又嫁不出去。弄得家裡名聲不好,還天天吃閒飯。

  鳳瑾哥哥經不起那婦人蠱惑,便第三次把鳳瑾送入了窯子。

  「一開始,她哥哥還偶爾來看看她,再後來,我們小姐的哥哥和嫂子便不知搬去了哪裡,從此便徹底斷了聯繫。」那弄畫幽幽的講著鳳瑾的身世。

  周得意聽著,著實心疼起鳳瑾來,那么小的孩子,經厲了兩贖三賣。還都是被至親的人賣,難怪她那日那麼反對周得意給她贖身,並寧願寫下「此生永不相見。」的字樣。

  周得意明白了,她不是不愛自己。只是被賣怕了。她害怕自己被贖身後終有一天還是會被賣回窯子。周得意恨透了自己愚蠢的做法,心裡一陣一陣剜心似的疼痛。

  周得意告訴弄畫先回滿春樓,要照顧好鳳瑾,他這兩日定會前去。

  自弄畫走後,周得意更是愁眉不展。一是擔心鳳瑾總是哭,再哭壞了身體。再是害怕,他若去了滿春樓,鳳瑾一生氣。再不肯見他了怎麼辦。

  正在發愁,忽的想出一個主意。便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封信,交給六子,讓他送到滿春樓去。

  那周得意送的信不過是一封血書,不用點苦肉計,他當真是怕那鳳瑾不再理會自己。

  卻說鳳瑾這幾日總是哭哭啼啼,也不吃飯,也不接客。可是當真愁壞了弄畫。

  這時,鳳瑾又不施妝粉的臥在床上哭,弄畫也不知怎麼勸才好。

  忽的見那六子送來了一封信。弄畫急忙拿給鳳瑾,可是鳳瑾卻使起了小性子,奈何看也不看。

  弄畫便自己打開了信封,又自顧自的說道。「呦!這怕不是要出人命吧?怎麼都是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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