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美顏

  「還不是讓你爹給慣的，現在大黃見日裡跟個小少爺似的。」

  李五抱怨道：「匝一從上余鎮回來，就賴在你們屋裡的雨秀身上了。看人家姑娘漂亮就往人家懷裡鑽。這不，又讓雨秀抱著逛街去了。」

  蘇肆安聽了不禁一笑：「還以為大黃日日修行,不懂女色呢。看來大黃若是真修成了人形，也是個花和尚。」

  這邊蘇肆安和李五聊的倒是熱絡，那邊銀川備好了飯後的茶點，就在房裡守著，怎麼也盼不到蘇肆安回來。

  銀川直到蘇肆安一定又在李五那裡，銀川自打嫁進蘇府，整整十幾年裡，一直當牛做馬，任勞任怨。

  雖然幾個姨奶奶還都不曾重視她，丫鬟僕人也從未把他當成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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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總還有個盼頭，她就巴望著有那麼一日。蘇肆安能發現自己的好，能接受自己，願意把自己當成妻子一般的看待。

  銀川自己知道這個盼頭很渺茫。但是或許就是這一點小火星子，真的可以燎原呢。

  不過自打李五出現以後，銀川就知道，自己的這個盼頭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李五漂亮，大氣，古靈精怪。自從蘇肆安看見李五第一眼後。眼裡，心裡再也沒看過第二個女人了。

  銀川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腦中止不住的想著。

  或許自己就不該有太多的奢望，自己出身低賤，模樣也不甚中看。哪裡配得上儒雅溫柔的蘇肆安。

  未時初刻，大丫鬟青書像往常一樣端來了晚間蘇肆安用的藥，見只有銀川一人不在房裡，便撂下藥罐，退了出去。

  銀川怕蘇肆安一時半會兒不回來，藥在涼了。便起身準備去廚房取個小點的炭爐來，剛行至後院，忽然聽到外面院子裡傳來熙熙蔟簇的吵嚷聲，然後便響起了四姨太那尖銳輕佻又作膩的聲音。

  「肆安倒是真應該正經娶個屋裡人了，老爺也說他和那李姑娘站在一起最般配。」

  李五聽見四姨太的話，也顧不得手裡的活兒計，急忙立住了腳。正看見四姨太坐在院中和丫鬟紅花在說話。身後還跟著一群小丫鬟端著茶伺候著。

  「太太，老爺的意思是讓您給咱們少爺抄辦婚事吧？」

  四姨太邊喝茶邊嗑著瓜子兒，好不自在。

  「咱們肆安命好，當初都病成了什麼樣子，李五姑娘一來，肆安的病就全好了。這兩個人才倒是有緣有份。」

  紅花聽的正出神兒，一回頭卻看見了銀川站在院裡，紅花平日裡最是記恨銀川，一個模樣醜陋的山野丫頭也配做參軍府的少奶奶，便故意問道。

  「太太，你說少爺以前不會是因為自己娶了個醜媳婦兒，才活活嚇出病來的吧。」

  四姨太邵氏聽了，也聽出了紅花在擠兌銀川。回過了頭，真的看見銀川正呆呆的站在不遠處，望著自己這邊，便捂著嘴戲虐的笑道。

  「一個村姑，你還真當是什麼？少奶奶麼。蘇府的一條狗罷了。哎呦，參軍府的臉都要丟盡了。」

  銀川這樣的話兒早不知聽過多少，二姨太嚴厲，三姨太什麼都不管，四姨太最是嘴損。單單還有個五姨太王薈欣把她當人看，不過也是在蘇肆安面前做做樣子，賣個好罷了。

  銀川聞言，也不做聲，只能當做沒聽到，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卻說自從蘇紅藥來了府里後，是這也看不慣，那也不順眼，蘇三虎敬重這個這個大姐，便萬事都唯命是從。

  以前本來都是二姨娘周氏的活計，如今都被那蘇紅藥承包了，周氏雖然心裡不痛快，可也無濟於事。

  還好，周氏這邊還有那麼一兩個交好的麻友，都是衢州府里一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和姨太太。

  有家裡做糧油生意的王太太，娘家做家具生意的錢夫人，和相公做織造生意的沈夫人。

  平時里，幾個娘們聚在一起。打牌外加說別人家裡的醜事，新鮮事兒是這幾個女人最快活的時候。

  這日一早，二姨娘早早就約好了局，就把馬吊桌子擺在自己屋裡，又讓廚房準備了幾盤像樣的點心，便等著這幾個麻友的到來。

  那王太太和錢夫人來的倒還早，就是那個沈夫人，每回來的都最遲，輸了錢還經常不認帳。

  錢夫人道：「咱們也得體諒體諒沈夫人，他家相公娶了好幾個狐狸精，平時碰都不碰她一下。連月份都是剋扣又剋扣。聽說沈太太一個月的月曆，都比不上家裡的下人多。」

  幾個女人聞言，也一一稱是。

  現在有錢有本事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就說蘇三虎，都五十多了，還娶了個跟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五姨太呢。

  這幾個打馬吊的女人也是，要真是被自己的男人寵著的，哪個還有閒余的時間出來打馬吊。都是人老珠黃了，被自己的丈夫嫌棄了的女人。

  二姨太周氏聽著那沈夫人的境遇也不盡跟著難受起來，蘇三虎自打娶了王薈欣就常住在王薈欣處了。

  便是偶然的拌了嘴，或是王氏來了月事，蘇三虎也是去邵氏的房裡將就幾天。

  王薈欣寵愛正盛，邵月娘也算是能夠吃飽。三姨太杜鶯歌倒是不爭不搶，可人家好歹有個女兒。只有周氏一人，出身名門，卻空占著個管家婆的位置，嫁給蘇三虎近三十年，是什麼都沒撈著。

  幾個娘們在這邊喝著茶，吃著點心，打著秋風。

  那邊沈太太終於緩緩而來。

  這邊沈太太剛進了門，幾個女人見了都紛紛驚掉了下巴。

  那沈太太本來有四十多歲。個子矮，體態還胖，活像個矮冬瓜。

  沈太太曾自嘲過，二十幾歲時還是玲瓏小巧，身材纖纖。一生了孩子，整個人就跟漲了氣似的催成了水桶。等過了四十，肚皮鬆松，水桶變成了水缸，就算脫光了衣服站在自己男人面前，自己男人都打不起精神。

  可是今天的沈太太，不止腰肢纖細，婀娜動人。身材更是該大的地方大，該翹的地方翹。嫵媚極了。

  再看那沈太太的臉盤，以前的沈夫人是個圓臉，皮膚不甚光滑，麻子多，還有些黑黃。

  今日的沈夫人，不止皮膚光滑似剛剝皮的雞蛋。下巴都變成尖尖的了。整個臉型像個倒著的毛筆頭，嬌俏的很。

  「沈春蘭？是你麼？」周書文不禁好奇道。

  「不好意思了，幾位奶奶們。我這又來晚了。」沈夫人還是同平日裡一樣的開場白，模樣變了，可是聲音卻一點沒變，不像小姑娘了，聲音還是個半老徐娘的動靜。

  「呦！真的是你呀！怎麼變成這樣了。」幾個女人忙紛紛圍上前去，馬吊也不打了，都好奇著怎麼才能返老還童，重鑄青春貌美。

  沈春蘭看著眾人都如此驚訝，也是神氣極了。忙顯擺起了自己剛買的珠寶首飾。

  「瞧，這鐲子可是和田玉籽料的，我就是誇了一句好看，我家老爺就非要買給我。兩千多個大洋呢！」沈春蘭挽起自己的衣袖，讓眾人看自己的鐲子，豈料幾個女人竟都被自己的手臂吸引了過去。

  沈春蘭的那條玉臂，完全不是四十歲女人該擁有的，那條玉臂白皙圓潤，如油脂般嫩滑，毛孔里還散發出年輕女子獨有的幽香。

  「春蘭，你這是怎麼弄得。這才幾日不見，你這渾身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幾個女人嘰嘰喳喳的圍著沈春蘭。不禁上下打量驚嘆。

  沈春蘭聽見眾人的誇讚,神氣極了，忙拿聲作氣道：「都是一言難盡。不過呀，以前都覺得是那些臭男人不好，臨老入花叢，老不正經。現在細想想，也不能都怪男人不是。」

  沈春蘭隨手拿塊點心塞進玉口，這漂亮的女人吃東西都是不一樣。玉口微張，能把人給酥化了。

  「先前我也怪罪我們家老爺，就這兩年間，先後娶回來四個小老婆，都是二十出頭，沒開苞的的大姑娘。我也很他棄我如敝履。誰知我這一變的漂亮些，他便日日往我房裡鑽，攆都攆不走。他還說『還是老夫老妻好，那些小的沒經驗又嬌氣，不如夫人貼心。。」

  幾根娘們聽了，也都羨慕不已。再問那沈春蘭到底是如何變了模樣。沈春蘭反倒不說話了。

  又過了半晌，沈府竟來了小廝催沈春蘭回去，說是沈老爺要帶她去赴宴。

  沈春蘭走後，幾個女人更沒了打牌的興致。便紛紛散了場。

  幾人走後，周書文心裡更加不痛快了。獨自一人坐在梳妝檯前，看著自己的臉，不知何時那原本細膩光滑的玉容，竟然變得乾枯精廋，滿是皺紋。

  周書文恨自己，自己整日在蘇府管家，操心這個，提防那個，怎麼就沒靜下心來，好生打理打理自己。

  看看那四姨娘,比自己小不了幾歲，可整日濃妝艷抹得倒扯著，現在還能穿大紅呢。

  而自己,天天在府里忙裡忙外。蘇紅藥一來,自己竟連上桌子吃飯的資格都沒有了。

  周文書越想越不甘心，心想怎麼也得試試蘇三虎，對自己還有沒有那一點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