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番離島海戰 第一集
2024-06-12 05:08:42
作者: 盧漢文
幼發底格河河口異常寬闊,仿佛是亞馬遜河的再現。往內陸延伸的是一片億萬斯年形成的沖積平原。衛星測量的初步結果是,這片平原約五萬多平方公里。第一分隊的總指揮萊昂多·穆姆托上校則認為,衛星測量過於機械的把一些低矮的山丘,當作丘陵對待而從平原的面積中剔除出去了,據他的估計平原面積應該在十萬多平方公里才比較正確。
何況,越過這些低矮的丘陵相隔之外,是更為廣闊的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連同丘陵在內,達三十萬平方公里以上,鍾情於這個河口是理所當然。
穆姆托上校個給這條河取名幼發底格河,其用意不言而喻,但是艦隊總部並不為命名某個地名而干涉登陸首領的權利,概以默認為然。
率先表示不滿的反而是穆姆托上校本人,他對將擁有五百多萬平方公里廣袤土地番離島稱作島耿耿於懷,它應該叫做大陸,叫番離洲才對。
「我們將擁有這片土地。」
站在凱旋號炮船的船艏,遙望著內陸無邊無際的平原,蒼茫的大地沉靜廣闊,海面上波光跳躍閃閃爍爍,輕風徐來,這是何等壯闊的場景。穆姆托上校對著衛星電話說,也就是對著整個哥侖布太空艦隊說這句話。
自從痛殲了一個番離大陸土著部落以後,穆姆托上校豪氣干雲。聽見上校的豪言壯語,霍普·克里司令委婉的提醒上校要以溫和的正當的方法取得土地的權利。
「我們肯定將擁有這片廣袤的土地。這是安拉賜與的。」穆姆托上校堅定的重複了一遍。
旗艦布魯諾號太空星際飛船的總指揮室里,一干人士面面相覷。
飛船主管羅賓遜·帕歐卡將軍嘀咕道:「難道上校打算做番離島的第一任總督麼?」
「豈僅如此,他是想做番離洲的首任哈里發。」艦隊總顧問,雙顱人希格里&斯諾半譏半諷。
克里仔細地分析起穆姆托隊中的情形來,根據現在穆姆托分隊幾個高級將領在阿喜星上的所作所為來看,羅貝爾上校熱情勝過智慧,密羅辛中校崇拜又兼溫善,他們都成了穆姆托上校狂熱的追隨者,顧問埃芬博格瞻前顧後,生性平和,八面玲瓏,是個好好先生,沒有誰能夠牽制穆姆托上校。
是的,穆姆托上校無論想做什麼,都不會遭遇反對,而艦隊在太空中,鞭長莫及。
見克里將軍陷入沉思中,希斯知道他在尋求制約穆姆托上校的辦法。他自己也在冥思苦想,卻無良方。希臘美人奧特麗送來咖啡,克里接過後,含著吸管,卻突然退了出來。
「以後每天只送一次咖啡就行了。」克里說。
奧特麗委屈的應了一聲。
雙顱人希斯立即猜到,克里是聯想到了可能登陸阿喜星的日子還很漫長,一切都要從儉而行。這時候,希斯腦中象閃電一樣蹦出一線光芒。
「在番離島上展示我們力量,可以有效打擊北方大陸諸國的優勢心理,相對來說,由於番離島土著文明程度很低的原因,付出的代價也要小得多。初戰勝利和地主的優越感,會使北方大陸那些國家的首腦們驕傲地,恣意地射出戰爭之箭。」
「什麼?」帕歐卡吃驚地問。
「真是絕妙的策劃。」克里細細一想,稱讚道,「在番離島的大膽行為不會真正激怒北人。那麼,按希斯先生的策略,順水推舟,命令穆姆托上校以艦隊的名義征服番離島,是恰當的。」
「同時,也讓上校重新領會到,他的權力是誰賦予的。上校必須在艦隊的名義下行事。」希斯接上說。
帕歐卡將軍聽到此處,豁然醒悟,方會心一笑。
和亞馬遜號飛船及恆河號飛船主管商量一陣後,艦隊總司令霍普·克里對著話筒說:
「我命令你,你們,哥侖布艦隊先遣一分隊指揮官穆姆托上校,支隊長羅貝爾上校,密羅辛中校,奉行勇敢的英雄精神,播灑人類之崇高思想,擊敗一切敢於覬覦和冒犯神武之師的敵人,不論他來自哪個國家,哪個地區。」
克里將軍鏗鏘有力的話轉成電波傳到了阿喜星的地面上。
之後,亞馬遜號,恆河號飛船分別向羅貝爾上校和密羅辛中校發出了同樣的命令。受令者全部在一起,旁邊還有首席顧問埃芬博格院長,通過地面接收儀的喇叭播放,他們都共同清晰地聽到了這道命令。
穆姆托上校不由得併攏雙腳,莊嚴地行了一個軍禮。
河口海岸四周陸地多是平緩的沙灘,和長著齊腰身雜草的泥地,有些矮小的樹木一直延伸到海水中,如紅樹林一般,很難找到一個停泊的地方,除非炮船肯陷在沙泥中擱淺。這樣的話,假如颶風襲來,一無遮擋,炮船會在劇烈的顛簸中陷入危難。
風幾乎停了,海面上,水漬斑斑已經顏色變深的白色大帆垂著,象幾隻乾癟的乳房,毫無生氣。兩邊各十六支褐色大槳上下翻飛,激起了一片片白色水花,凱旋號炮船在河口處逡巡著,八架望遠鏡奮力的搜索著海岸。
他們終於在河口西面十多公里的地方找到一個岬灣。這裡三面環山,一面臨海,海上的颶風將會平息在峽灣之內。這片岬灣顯然不是河水沖積的傑作,它那某些地方高聳出海平面二三十米乃至三四十米筆直的黑色巉岩形象地說明了這點,它是海底火山噴發而形成的火山島礁,最後和日漸擴張的沖積平原連在了一起。兩邊山崖夾著一條三公里多長平緩的海灘,白色的海灘發出迷人的光輝,吸引著遠道而來的客人。
「嗨,安拉的賜與,黑崖海灘,我們的港灣就在這裡,我們的榮耀將從這裡四散出去,照耀番離大陸。」穆姆托上校叫著,已近似於咆哮。
炮船駛進了岬灣中,一點點移向海灘。此刻,船行駛的非常慢,船艏的人緊張地一次又一次測量著海水的深度,和炮船的吃水深度比較著,用超聲儀器檢測著可能隱藏著的堅硬無比的礁石。
終於,船在一陣反槳的作用下漸漸停下了。測量的人向上校報告說已經不能再前進了,這裡海灘的坡度比較大,正是修建泊位的好地方,只需建一條三十多米長的棧橋便可連接陸海。
粗礫的嘩嘩聲響起來,鐵鏈滑落,錨錠投入了海中。
兩隻舢板從左舷放下來。每隻上面都坐著四個人,穆姆托上校和羅貝爾上校各自乘坐在一隻上。他們指揮著將舢板劃上了海灘。穆姆托上校率先跳入海水中,海水淹沒了小腿。
這時候,另外兩隻舢板也從左舷上放下來了,原來的兩隻剩下一個劃了回去。一批批的人,一件件的器具,陸續都上了平緩的灘涂。這裡相當安全,即使是最大潮的時候也淹不到,由於沒有大質量的衛星產生引潮力,阿喜星上的海潮漲落潮差不大。
物件堆在灘涂上,有的還需要拼裝成大件。穆姆托上校留下了密羅辛中校等四人在大船上,其餘的人有的架設帶來的備用衛星天線,有的則開始準備午餐的材料,對船上帶來的食物不滿意的,則開始尋找更加可口的食物如海中生物以備用餐。
穆姆托上校與羅貝爾上校一道,來不及弄乾鞋內的水,便起身深入內陸,去尋找適合的營地基地。
臨時營地燃起照明的篝火時,穆姆托上校和羅貝爾上校才回來。那時,羅貝爾支隊副隊長莫寧中校,正在為兩位遲來的首領翻烤著一腿從草叢裡獵獲的長毛動物的肉。不遠處的木盆里,盛著煮好的菜湯,植物學家和動物學家已經將番離島上可食之物和味美之物弄得比較清楚了,這裡的生物種類和象龜營地相差無幾。
黃色的火光映出莫寧中校額上的汗珠,晶晶亮亮的。
那些不知名的動物遲疑地望著侵入他們領地的外來者,或許還想探頭探腦的測試一下來犯者的力量呢,最後被強烈的雷射燒倒時,也沒弄明白奇形怪狀的入侵者來自何方,再後就變成了一塊塊燒烤著的肉。如果它們象人類一樣具有警戒之心的話,大可以藉助強健的身體奔跑於密密的草叢而脫身的,好奇葬送了它們的性命。
「這是一個開闊的,無險可守的地帶。」穆姆托上校一邊解下身上吊著的各種物件,一邊說。
「我倒有個建議,就是這個灘涂往裡再走兩百多米,便是比較好的營地地址。不必再多費神。我是經過仔細觀看後向上校建議的。」
莫寧中校說道,他用匕首割下一塊烤好的肉,木籤穿了遞給穆姆托上校,又開始為羅貝爾上校割另一塊。
一個中尉拿著木頭削成的瓢為兩位上校送來了淡水。幾個軍士用塑料口袋從三四公里之外的河口取來了一些淡水,這些口袋原本是飛船上分批裝盛各類儀器用的,有的破了幾個洞,紮好後卻派上了新的用場。
烤肉流著油,鮮香撲鼻,水卻冷而清,破壞了良好的口感。而菜湯太油,冷了不好喝,剛剛放近火堆加熱。穆姆托嚼著烤肉說出了他對如此配套的食物的看法,「一流的烤肉,加上末流的飲料,真是最難忘的口味。還是湯好喝一點吧。喂,湯里加了土耳其香料嗎?」
羅貝爾上校也附和著說笑,一不留意間,水灑進了燃燒著的火堆旁,在熱灰里滋滋的響。
通訊官阿仆杜拉上尉大約聽見了穆姆托上校回隊了,也過來,聞著烤肉實在太香,雖然已經用過餐了,還是忍不住要了一塊,嚼著對上校說:「你的衛星電話怎麼啦,聯繫不上了?」
穆姆托上校顯得怪不好意思地說:「過一條水溝的時候不慎摔了一下,衛星電話落入水中。不知還能不能修好。」
每個隊裡只有五部衛星電話,三個隊長加上通訊官和首席顧問。象龜營地留下一部,通訊官那裡必不可少,密羅辛中校守在船上有一部,埃芬博格院長擁有一部,所以他們出去時只帶了唯一一部衛星電話,才引起了阿仆杜拉上尉的一番問話。
「象龜營地截獲了北阿喜人的一份電報,可能是畢喜國的,說有十艘戰船已經出發,目標可能是找到我們並打敗。戰事就要來了。」 阿仆杜拉上尉匯報說。
「電報可信嗎?他們是來消滅敵人,還是請客的?唔,北阿喜人已經發明了電報。嗬嗬,這個對手越來越有趣了。也罕頭兒一定為和我們交換炮船懊悔不迭。十艘炮船?好,我們就在岸上等著他吧。」
穆姆托上校輕蔑地說。
「地球人智慧的火焰會燒盡他們主人的驕傲自負的。」羅貝爾上校說。
「備用天線裝好了麼?」穆姆托上校問。
「沒有安裝,等待著營地地址選好之後再裝,只有這套天線了,得小心一些。」 阿仆杜拉上尉如實回答。
火堆里又滋滋的響起來,還在火堆旁翻轉烤架的莫寧中校甚至頭上都感到了掉下來水滴的浸潤。他不樂意了,站起來說:
「拜託了,只有火上加油,哪有往火里加水的。你們急躁的熱情把水甩得到處都是。」
「什麼呀?胡說八道。」羅貝爾上校斥責部下道。
莫寧中校正要辯解,前面極遠處忽然一亮,又立即熄滅了,接著有更多的水滴掉在了他頭上。
他猛然醒悟了,突然叫道:「哎呀不好,下雨了!」
仿佛為了回應他,唰唰的雨聲立刻響亮起來。營地里頓時一片忙亂,所有的人行動起來,紛紛將重要的物件往紮好的營帳里搬。埃芬博格院長的督促起作用了,營帳建得十分牢固,風大起來,帳篷撲撲作響,但是穩固安然。
雷聲也傳了過來,很遠,很沉悶。閃電已不那麼躲躲閃閃,而是明明白白的照耀起大地來,一道道瞬間光亮照出了穿來穿去的人影。
穆姆托上校一邊往帳篷里跑,一邊掉頭對通訊官阿仆杜拉上尉說:「還得給你加一個任務,天氣預報。」
「上校,那做不了,除非再安置幾顆氣象衛星,到處建立觀察測試點,還要由艦隊總部進行數據處理分析,再行告知我們。」
阿仆杜拉上尉一五一十認真解釋起來。
「你——都快要長出一根豬尾巴了。」
開個玩笑都當真,上校本想罵一聲豬玀的,改口成了一句委婉的話,但是隨即他後悔了,他用了一句最不該使用的詞語。
冒瀆了真主的罪惡感深深的扼住了他的頭腦,使穆姆托上校整夜都難以入眠。
「真主,萬能的安拉,請把一切懲罰都降臨到我的頭上吧。由我一人承受。」
失眠的時候,上校不斷的祈禱,甚至嘴裡漏出了很小的聲音。這一夜裡,看看將要睡著,又突然驚醒,穆姆托惡夢不斷。巴納德星沉重地,努力地蹦出海平線,將熹微灑在深遠遼闊的海面上時,矇矓睡意才包圍了穆姆托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