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2024-06-12 05:08:44
作者: 盧漢文
穆姆托上校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被叫醒,通訊官阿仆杜拉上尉急急忙忙告訴了他一個心驚肉跳的消息,象龜營地失去聯繫了,艦隊總部也與象龜營地聯繫不上。
除非象龜營地的衛星接收器和衛星電話同時都損壞了,才會與總部斷絕音信,而這有可能嗎?如果營地的所有人都出了意外,當然也會音斷信絕,這難道真的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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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姆托上校與總部通了電話,始終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不是,我們應該回去一趟,看看營地究竟出了什麼事。」 隊中顧問丹尼·埃芬博格院長也聞訊過來了。
這時候穆姆托上校剛好來得及完全穿好衣服。
「這邊的營地還沒有開始修建,往返一次象龜營地至少要六七天呢,還要風順勁強才行。不順利的話,就要十天以上。院長的建議行得通嗎?」穆姆托話中流露出一些憂鬱,猶豫著道。
「可是,有很多裝備,包括登陸飛船,都還在那邊啊。丟不得啊。不回去,怎麼知道泰米爾中校他們怎麼樣了。」埃芬博格顧問絮絮叨叨的說。
泰米爾中校是密羅辛支隊隊副,留守象龜營地的最高長官。
說話間,羅貝爾上校和密羅辛中校都進來了,薄薄的納米材料做成的蓬布隨進出的人帶動的空氣時脹時癟。人人都張望著上校,等待著穆姆托上校的決定。
「反正現在還沒有開始建營地,暫且放一放,先回去看看象龜營地,耽擱不了這邊的事。」
看到穆姆托遲遲不決,阿仆杜拉上尉試探著說。
「至少等一天再說。如果今天過了都還沒有象龜營地的消息,明天再返航。今天再去選一下營址。羅貝爾上校和密羅辛中校往西南方向,我和院長先生往東北方向去找。有合適的地點記住通知阿仆杜拉上尉,用衛星攝像驗證一下地點位置的適宜性。哦,天線還沒安裝是吧?」
「是,沒有營地的確定位置,沒有必要安裝天線,將來還不是要拆了。」 阿仆杜拉上尉說。
「安拉賜給我們智慧之眼,是能夠識別金礦和黃石的。沒有衛星的幫助,也能落實確定未來的住所。」穆姆托套上瞭望遠鏡,吩咐著,「不妨多帶幾個人去,儘量將地點落實了。」
「這就去嗎?你還沒用早餐呢。」埃芬博格顧問道。上校這才感到肚子咕嚕咕嚕餓得有些難受,緊張竟然令人忘記了飢餓。
昨夜,在莫寧中校錯把雨滴當作穆姆托上校灑出來的水之時,遠遠的東邊,三百多公里之外,象龜營地驟然下起了雷陣雨。
奇形怪狀的枝形閃電一次又一次劃破天空,可怕的驚雷隆隆地震撼著大地。偶爾的一個球形閃電,嗞嗞的響著,飄浮著,發一種怪味。個別的甚至鑽進了屋裡,碰到什麼物體後,砰的炸開,把滿屋子弄得到處是刺鼻的怪味。
留守象龜營地的首領是密羅辛支隊的副隊長泰米爾中校。他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總要瞻前顧後,考慮周詳才肯行動,而且善於忍受,品性溫厚,當然也忠實淳樸。穆姆托上校或多或少是看中泰米爾中校謹慎小心這點,才委任他為象龜營地留守首領的。
負責通訊的副官吉米上尉來自亞馬遜飛船。雷雨來時,泰米爾中校還未回營地,整個營地里只有吉米上尉和一名電子機械設備專家,以及一個陸軍中尉守營,即使全部留守人員歸營,偌大一個營盤中,也就是七人而已。
唯有的三人,忙忙慌慌的收拾著不能淋雨的東西往屋裡放。屋子裡的衛星監視器則被遺忘了,忠實的自個兒工作著。咔嚓的雷聲不斷地出現,震得人心裡一顫一顫的。
吉米上尉抱著一堆衣服衝進木板屋營房,渾身都淋濕了。幾乎是他跨進房門的同時,眩光一閃,眼前一黑,他忽然覺得全身一麻,似乎有電流竄過了身體,緊接著「砰」的一個響雷,雷聲大得別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吉米手中抱的衣服全掉地上了。
反應過來以後,他急步沖向衛星監視器和接收器。
電瓶儲電的照明燈沒有受到雷電的影響,依舊亮著。屋內似乎在哪裡冒出了青煙,也散出了一種木質和塑料製品焦糊的味兒。
吉米上尉的擔心被證實了。焦糊的氣味是從監視器和接收器里發出來的。包括電腦在內,它們全部已經停止了運作。電纜線還把它們和屋外的衛星天線緊緊連接著,如今,電纜成了一條通向地獄的導線。剛才讓他一陣心悸的就是跨步電壓。
死寂,籠罩了營房。
不斷的雷聲,唰唰的雨聲,夾著暴風狂怒的呼嘯聲,匯成一片巨大的動人心魄的交響樂。可是,吉米上尉充耳不聞,他下意識的撫摸著這些精密的電子儀器,發呆的眼神顯示出了腦子裡的混亂。
機械師和陸軍中尉收拾完屋外東西都進了營房。他們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
「剛才的雷好嚇人。出什麼事了?」
電纜線已經扯掉扔在了一邊。吉米上尉仆在監視器上,他已經不去顧忌會不會壓壞液晶顯示屏了。上尉嗚嗚的壓著聲音哭了起來。
暴雨過去後,泰米爾中校才帶著其餘四人回營地。一進營地,他們就感受到了淒涼的氣氛。中校匆匆來到放置著通訊設施,也即主營房的木屋。他看到,衛星接收機被拆開了,機板擺在木桌上,象一具被解剖了的軀體,而屋內的三人都神情沮喪。
「發生什麼了?」
「完了。完了。」吉米上尉話聲中帶著哭腔。
真不象一個軍人。泰米爾中校心中不滿地嘀咕著。他翻起機板來看,電路印刷板上好幾處呈現焦黑,許多地方銅皮都爆裂了。
「是雷擊嗎?」中校明知故問,他只是想證實一下。
「是。是我的責任,忙著去收拾東西,一時疏忽了,忘記關掉電源和斷開電纜。」吉米上尉遲疑一下說。
「避雷器也沒起作用?」
「那——只是引雷針罷了。」吉米上尉苦笑著說,他的臉上的書生氣又冒出來了,在大學裡他是通訊專業的在讀博士。
泰米爾中校一時里不知說什麼好。
其他的隊員也進來了。竊竊私語中,他們迅速地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吉米上尉盯著中校肩上的衛星電話。這次輪到泰米爾中校苦笑了。
他取下衛星電話,揭掉異常輕薄呈半透明的防水外套說:「真是禍不單行,電話進了水,又摔了一下,現在也不能用了。大概還能修好吧。我覺得,飛船上製造的東西,和地球上製造的,質量相差還比較遠。不清楚究竟什麼原因。」
吉米上尉聞言,心中愁雲更濃。他十分清楚,沒有資料沒有配件,要想維修好進水加上摔跌的衛星電話真是談何容易。
泰米爾中校撓撓頭說道:「先弄點吃的吧,把棕葉酒拿幾瓶出來。哎,說起來還是我的錯。吉米上尉提醒過我,赤道上的雷雨多,防不勝防的,只是還沒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來保護設備,沒料到就出事了。是我的錯。弄吃的去吧。烤一大堆魚肉和獸肉,別弄那些粗糙的龜肉,這番離土著的神物是不該去碰的,明日把還剩餘的都扔到海里去,早該扔了的。多弄點。都到廚房裡去。誰都別閒著。」
帶著烤肉的余香,泰米爾中校將營地全部的七人都集中在通訊室里,向全體人員通報了目前象龜營地的處境後,他請每個人都談談自己的想法,集思廣益,共度難關。
七人中,有五個是軍人,兩個文職。文職人員是機械師和顧問卡特思特博士,後者既是語言學家又精通軟體編程,還對軍事,歷史有淵博的知識,因此,現在卡特思特博士是泰米爾中校之後象龜營地的第二號人物,被特意的委以顧問重任,不經他的同意,泰米爾中校的任何決定都可能執行不了。
現在,卡特思特博士擦擦下巴,由於缺少優質的刮鬍器,他鬍子生長的速度總顯得有些快,而且總也刮不淨,因此他最愛摸下巴,好象檢測鬍子能長多快似的。他問道:「衛星電話是否能修好呢?」
大家的眼光聚集到吉米上尉身上,吉米上尉又轉過眼去看機械師,機械師埋著頭,一言不發。吉米只得說道:「這就難說了。試試看吧。」
「馬上動手吧。」卡特思特博士說。
吉米上尉起身和機械師一起,挪開了一張木桌上的所有東西。泰米爾中校遞給他們衛星電話後,繼續主持討論會議。
吉米上尉和機械師忙碌起來。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這時候,泰米爾中校主持的集體討論已經停止了,大家或多或少的都用期待的眼神打量著上尉兩人。上尉他們終於停下了。
「能修好嗎?」中校問。
「這塊集成電路可能壞了。」機械師用螺絲刀指著電路板上一塊QFP封裝的黑色電子元件說。
「怎麼會呢?摔壞的。」
「說不清楚,可能是進水短路造成的。」
「那就修吧——能修好嗎?」卡特思特博士接過了話。
給你一大堆木柴就能做出土耳其烤全羊嗎?機械師不滿地想,話一到嘴邊卻變成了簡單的兩個字。
「不能!」
一陣涼氣襲過在場所有人的心。
「根本沒處去找這樣的集成電路。只有飛船上才可能有存貨。」機械師於心不忍地補充道。
「一旦失去聯繫,總部立即就會知道,穆姆托上校也會知道。他們會來支援我們的。大家不必驚慌。只要我們能撐過這幾日就行。」泰米爾中校立即安慰說。
「說到危險,還能有什麼呢?六肢番離人已經嚇破了膽,我們不是一直沒有見到他們的蹤影了嗎。儘管由於叢林裡暗藏危險,我們沒能深入偵察,可是附近已經沒有足以構成威脅的番離部落了。可能一頭四處亂竄的野獸的危險,比起這些嚇得藏頭縮腦的智慧動物來,還要更大吧。我們會懼怕一頭哪怕兇猛得象獅子一樣的野獸嗎?所以,我們還有值得害怕的危險嗎?」卡特思特博士笑著說,竭力安慰大家。
「前幾天,在夜間有一種動物活動頻繁,很靠近營地,那是什麼動物?」 過了一會兒,一個少校小聲的提著問。
「只在屏幕上顯示了紅外像點,無法確定是什麼動物。」吉米上尉如實回答。
「叢林中的動物太多了,有一兩隻靠近營地,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卡特思特跟著補充。
「我們只有兩台無線攝像監視儀,都用來對著海洋方面了。」
「當然,危險更有可能來自北方。畢竟八指人,特別是畢喜國人,比六肢人文明程度高得多。」
「多幾台就好了,那樣的話,那天晚上邊可以看見夜裡潛藏的動物是什麼了。」
「多幾台?說得簡單。你知不知道星際太空飛船上資源十分有限,地球上人人都可能有的攝像機,在這裡簡直成了珍寶。我們整個隊中也只有四台無線攝像儀。」
「潛藏活動的動物有什麼可怕的,不是早就見過了嗎,又不是才有的。我就用夜視鏡看見過一次,象鬣蜥一樣的東西,顏色花里花哨的,說不上是醜陋呢還是可愛。」
「哈哈,中尉吹過頭了吧。用夜視鏡能看見五顏六色花里花哨?」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泰米爾中校漸漸地也拿定了主意。
他安定了眾人,說:「目前,我們最重要的事就是發現並躲避危險,等著穆姆托上校的回援。雖然南阿喜人,那些看起來勇猛強壯的番離土著,似乎嚇破了膽,沒有見到他們有什麼動靜,暫時可能不能威脅到我們,但是,北方的威脅也不可輕視,前日我們截獲的北方艦隊出發的信號,可能就是一個重要的危險情報。主要是在晚上,要預防敵人的偷襲。現在,我來分配一下。隊中所有分成三隊,除卡特思特博士外,每晚兩人輪流守夜值勤,以防不測。」
「這是一個周全的考慮,可是為什麼把我撇下呢?」博士說。
「你不是職業軍人,而且年紀大了,不應該那麼辛苦的。」泰米爾中校說。
隊中的人來自不同的國家和支隊,中校又四下徵詢意見,眾人都表示了贊同泰米爾中校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