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2024-06-12 05:08:14
作者: 盧漢文
諾亞營地的建設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這天是輪到徐豹支隊駐守營地,相當於休整養息。他另外給自己支隊安派了一件事,他親自率領一半人馬十六七個人,到營地與沼澤之間,找到一處適當的地點開墾土地,支隊的另一半人馬留在營地由陳誠中校指揮巡守營地。
分隊降落時已經攜帶了許多地球上可食植物的種子,小麥是其中種子數量最多的。不必求助於阿喜人,就可以開始嘗試第一輪的種植。在艦隊從太陽系出發之前,就考慮到了新的星球上是否會存在已經適宜種植的植物,所以預先作了詳細的準備。
除了擔心此時氣候是否適合下種之外,開墾田地倒是一件愜意的事,支隊裡的軍官們邊干邊笑,有時還放開喉嚨,唱起悠長或歡快的歌來,好一派恬靜的田園風光。在一些浪漫的具有古典意味的心中,甚至已經幻想起「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的境界了。
過了一天的快樂時光,出去的支隊陸續回到營地,準備享受勞累一日過後的豐盛晚餐。通訊官譚力少校向徐豹上校匯報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他們觀察到,丟棄牛鹿遺骸附近有許多活動的紅外點,表明有動物在那裡,進一步觀察髙軌衛星攝像,雖然並不足以完全看清是什麼動物,但是那外形決不是牛鹿,倒與阿喜人的形象十分接近。徐豹心中立即緊張起來,莫非昨夜享受的牛鹿真的是牧養的牲畜。
唉,這下麻煩又來了,地球人的惡名真是難以洗清啊。他要求譚力少校密切注視阿喜人的行動,又通知營地重要人士全體集中召開緊急會議。
「我們貪婪的嘴再次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現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可以這樣說。」在營帳里,徐豹打量了所有人一周,察看他們的反應。
「上校的意思無非是說,我們捕殺了阿喜人飼養的牲畜。」基弗里不以為然說。
「是的,現在,要請中校去彌補這個過失。」
眾人的眼光一下投向了基弗里,作為眼光的聚焦點,基弗里中校感到了熱,尤其是夏雅惠子中校眼中傳過來的熱量,他應該表現出氣定神閒的紳士派頭來,那正是夏雅惠子小姐習慣和喜歡的。
基弗里聳聳肩:「如果真的是一個過錯的話,我們一定去彌補的。請問上校,你打算要我們用什麼方法去干。」
徐豹對基弗里突然表現出來的大度和合作深感意外,他尋思著,用什麼辦法來消除阿喜人的憎恨心理,進行解釋和補償。前者由於語言尚未掌握,一知半解,表達一旦錯誤,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補償,倒是可以考慮,怎樣補償呢?
他想到了兩種方法,與魯克說了幾句後,提出來徵詢大夥的意見。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付錢了,付出相當價值的錢,表示我們的誠意。我們也是初到此地的,一貧如洗,也不知道多少財物才能適合阿喜人的口味。金錢卻是萬能的。」戈林曼少校一板一眼以德意志民族特有的嚴謹說,「只是,賠償的價值一定要相當,免得為以後留下遺患。習慣了漫天要價,存心敲詐的心,是不會輕易滿足的。」
基弗里支隊的副隊長一說話,徐豹頓感寬慰。
「那麼,請問戈林曼少校,是支付歐元,還是人民幣,或者日元好一些呢。」見戈林曼少校說得煞有介事,仿佛成竹在胸,魯克笑著有意打趣,以增添一點輕鬆的氣氛。
「從另外兩個分隊獲得的信息,——他們都已經直接同阿喜人打過交道——阿喜人喜愛黃金的程度,和二三十年前地球人相當。當然不象現在,對我們來說,黃金如白銀一樣廉價了。因此把賠償金折算成黃金來最為合適。假如牛鹿不是什麼珍稀保護動物的話,是能夠討價還價的。」徐豹見戈林曼一下答不上來,笑笑接著說。
「那樣的話,一頭牛鹿需要黃金大約20克,加倍賠償的話我們總計要付出80克黃金,十枚24K的金戒指應該夠了。」戈林曼今天總是很活躍,他的算計準確迅速和慷慨,及時而且完全地替基弗里中校解除了困境。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營帳里的氣氛頓時輕鬆許多。
「中校的看法呢?」徐豹問基弗里。
「唔,戈林曼少校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
「那麼明天,請中校派人執行吧。」徐豹說,他儘量保持平緩的語調,以免刺激基弗里,但是卻不容違抗。
基弗里眼睛一翻,一股氣噎在喉嚨里沒有噴出來,因為他看見夏雅惠子正略帶緊張的注視著他。
他收起了悻悻的心態,很坦然的說:「我明天會派人執行的,請上校放心。」
徐豹接下來宣布了分隊新的規定,未經申請允許,任何人不得越過趵突河行動,違者將受到關禁閉室的處罰。然後他又宣布兩條令人鼓舞的消息,待營地基本建設結束後,大概也就十天左右吧,將舉辦一場慶祝晚會,到時候,各個支隊都要拿出表演的節目來,能唱的唱,能跳的跳,有絕活的表演絕活,還將舉行一個游泳比賽,就在趵突河裡。
魯克院士對於一些細節作了補充。這次會議結束得還算完滿。
基弗里中校沒有失言,在支隊中,他收集了一枚金鏢,一枚戒指和三塊紀念金幣。支隊裡部下紛紛解囊,捐贈金物,但是基弗里謝絕了大夥的好意。
基弗里拿出了自己的金鏢。它與中校使用的飛鏢,外形完全一樣,只是個頭小得多,純金製作,這是基弗里隨身攜帶的吉祥物。戈林曼副隊長拿出了珍藏的戒指。這枚戒指是戈林曼少校在芬蘭灣戰役中獲得的英雄紀念章,戒指上鐫刻著年代和戰役名稱,對於少校而言,可謂價值不菲。
數量還嫌不夠,基弗里又在捐贈物中選取三枚了金幣,並感謝大家的支持。最後,他選派了兩名軍人,一個上尉和一個少尉,要他們將賠償的金物包裹好懸掛在牛鹿的遺骸上,以便阿喜牧民很容易就看到,他親自用英文寫了一張字條,寫在一方絹帕上,表示道歉和按價賠償之意。他又要求兩名軍官應該在那裡停留上足夠的時間,來觀察阿喜人的行動,儘量確認阿喜人已經收到,他們只要天黑之前趕回營地就行。
「阿喜人能夠看懂麼英文麼?」戈林曼少校問,隨即他大聲叫道,「噢,上帝,我明白了。」
「少校當然應該明白的。不是一定要阿喜人明白。這是證據,也是表示和解的通知。阿喜人應該學會來理解我們。我們現在的每次行動,都是在為未來添加有利的籌碼。」
基弗里此刻很開心,呵呵笑著,很為自己的天才想法得意。
三個小時過去了。趵突河南面,升起了一股白煙。
送賠償金物的軍官,用雷射燒著了他們搜集枯草和生草混雜的一堆草。用煙霧來吸引阿喜牧民的注意。
一日的時間在這一天變得格外漫長。徐豹和基弗里都帶隊在外,可是都時時牽掛著送賠償金的兩名軍人。還在回營地的路上,徐豹就通過衛星通話器問營地通訊官,「回來了嗎?」答曰「沒有」。基弗里也用通話器詢問,答曰「可能回不了啦。」
上校和中校幾乎是同時趕回了營地,一見面,彼此點頭示意,無話,直奔通訊處。通訊官譚力少校指著由許多移動的紅外點包圍著的兩個跟蹤器亮點,說,「他們沒有動靜,恐怕已遭不測了。」
「趕快聯繫衛星攝像機。」徐豹命令道。
「已經申請了,還有二十多分鐘才轉過來。」
屏幕上紅外點在移動,跟蹤器亮點一動不動。徐豹的心徹底沉下去了。
基弗里自己問自己,「難道,是遭遇陷阱了。」
「不太可能。」魯克院士也過來了,「在平原上遭遇陷阱不可能,那是兩個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怎麼可能同時掉入陷阱。除非是槍擊。」
基弗里惱怒,沮喪,真想一巴掌捂住魯克的嘴。
「槍擊!」徐豹急著問譚力少校,「出現這種狀況多少時間了。」
「有兩個小時左右了。」
「這麼說,他們如果要返回來的話,早就過了那裡了,甚至已經回了營地。我們都看見了白煙。」說著,徐豹環顧一下四周。
旁邊的人都點頭認同。
「那麼,他們既然已經完成了任務,還呆在那裡幹什麼,等著阿喜人發現,來追擊,開槍。」徐豹不由得將疑問甩給了基弗里。
「是我讓他們等著阿喜人出現,他們有望遠鏡,沒等阿喜人近身就會發現,躲避了。」基弗里滿懷愧疚,不敢直視徐豹。
上校不言語了,原來基弗里急於表現而枉顧紀律,或者過於托大了。他輕聲說,「也許,阿喜牧民也有望遠鏡的,阿喜人肯定是有的,這一點上我們並不太占優。」
終於,低軌攝像衛星轉過來了,一張張照片發到地面。經過一陣搜索,衛星捕捉到了衛星跟蹤器的具體位置。
鏡頭拉近,再近,已經最近了,兩具人體橫躺在草地上,沒有動靜,也看不清是誰。可是他們穿著只有地球軍人才穿的迷彩軍服。衛星跟蹤器亮點,明白無誤的說明,那是兩名地球軍人。
屍體四周,已經不見了阿喜人的蹤影。
基弗里兩腳發軟,差點站立不穩。
悲憤的氣氛,立即瀰漫在里營帳里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