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田園,狩獵及娛樂 第一集
2024-06-12 05:08:05
作者: 盧漢文
臨時安營紮寨完畢後,徐豹分隊在營地外點起了三堆篝火。這是一段短暫的悠閒時光,人們在跳動的火光中自由地幹著自己事情。他們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用不同或相同的語言聊著他們在地球上的往事;有的整理著心愛的物件,與旁邊觀看的人交流著心底潛藏的秘密;有的哼著家鄉小調,無論是萊因河的圓舞曲,北海道的民歌,還是蘇杭的呢噥小調,淒清的雲南山歌,也無論歌唱者唱得嘔啞嘲折難為聽,還是曲折悠揚動人情,都一樣把淡淡的鄉愁瀰漫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總部通過衛星通訊看到了這幅情景。希格里&斯諾送給了營地一個充滿希望的名字——諾亞營地。隊長徐豹上校欣然接受。
自由活動兩個多小時之後,所有的人,包括文職人員在內,在軍哨的命令中統一地鑽進了他們的酣夢之窩。只剩下值崗軍人在營地四周巡遊。勞頓一天的人們,很快地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諾亞營地緊挨著降落的登陸艙,五張大帳蓬,其中一張較小,圍成一個口字形,較小的那頂帳篷是通訊室。登陸艙在北面,與它最接近的是單獨居住著女人的帳篷。
徐豹分隊中,有十來名女子,是所有分隊中最多的,因第三支隊隊長夏雅惠子是女子的緣故,她的隊中女人便占了整個分隊一半以上。經她的要求,所有女子單獨居住一處,其餘三個支隊男子各居一處。而按其它分隊的做法,則是所有非軍事人員居於一處,再各支隊居於一處,不分男女。但是夏雅惠子中校提出的這個要求,誰能拒絕呢。
全體隊員就寢後,徐豹仍然在四處仔細檢查,特別是各處監視器,看看是不是很靈敏準確。
營地四周檢查走完時,營帳里已經鼾聲四起。這晚,輪到徐豹支隊值夜,又是第一夜,雖然各處安置的報警儀完全值得相信,徐豹還是特意安排了較多的人,四人輪換去值這第一夜。副支隊長陳誠中校陪著他走完了所有的必查地點。
這裡的緯度,比第一次加和正一上校登陸之處高得多,海拔也高一點,雪山就在一百多公里之外。雖是時處北方的熱季,諾亞營地所在之地,白天熱而不悶,晚上下涼很快,溫度也比較低,真是一個可以睡好覺的天氣。
「我們到河裡洗個澡再去睡覺吧。」徐豹提議道。
營中似乎難有可以推心置腹的人,遙遠異鄉,陌生人群,彼此隔閡,徐豹感到有些苦悶,即使是分隊顧問,諾貝爾生理醫學獎的獲得者魯克院士,同是華人,他也覺得目前還難以傾心交談,而面對著時隔久遠的昔日戀人,——夏雅惠子中校,徐豹更有滿懷說不清的惆悵,和欲說還休的愁郁。
「河水很涼了。——好吧,上校要去的話,我陪你去。」
他們穿過礫石河灘,在一處水流平緩而較深的地方停下。每個登陸人員只有兩套衣服,內衣褲也是這樣,所以他們在尚可見一點光亮的河中,徹底的赤身裸體,洗浴著一天的身體疲勞和緊張精神。河水不斷翻起白花,嘩嘩作響。
天上澄澈無雲,偏南方向,一條落入了兩邊地平線的亮帶橫貫天空,那便是阿喜星環。他們望啊望,真覺得自己是孤苦無依的孩子了,未來全靠頭腦,雙手和運氣。
遊了兩轉後,兩人露在水外的身軀都起了雞皮疙瘩,涼意浸透了全身。他們出了水,在岸上捂著一隻耳朵偏著頭跳著,控著耳朵里的水。又用手抹掉身體上的水滴,好讓光溜溜的軀體儘快一點干。
「哎,跟趵突泉的水一樣涼,『濼水發源天下無,平地湧出白玉壺』。」
「上校又動思鄉之情了。」陳誠中校說。
「哪裡,偶然記起這句描寫家鄉古泉的詩而已,是我外婆的家鄉。」
「哦。身為將領,一隊之主,是應該冷靜淡漠,不可太感情用事的。但是我看到上校似乎有心事呢?」
這話恰中徐豹內心之虞,但是他並不坦然承認。
「哪裡,中校誤會了,可能是我表現得稍顯沉鬱吧。諸事事關大局,有些事情的確要深思熟慮,——我看,面前這條河就叫作趵突河吧。」
「你還是忘不了你的家鄉啊。在外婆家住的久麼?」陳誠問。他本意是要借景深入,打破內心的隔閡,與徐豹上校傾心以對,但是徐豹機警的關閉了交流之門,使陳誠中校只能做泛泛之談。
「誰忘得了呢。」徐豹說。他們開始穿上衣服。
「明天,由夏雅惠子支隊營地警戒,我們支隊去砍伐木頭來做營地鹿砦。你是知道鹿砦怎麼做的?」
「當然,這還用說,一頭削尖,向上架成X形,圍住營地,以防止大型動物的襲擊。需要很多樹木呢。最近的森林在北面都有六七公里遠,這活實在不輕。艱難的事情,總是我們支隊打頭。」
「誰說一隊幹完呢。由我們一個支隊當然完成不了。我們先干兩天。」
「這還公平。上校不要老是虧待自己支隊來成全別人,絕對不要做中庸的好好先生。那,明天,基弗里支隊呢?幹什麼?」
「他們,明天的任務是狩獵,尋找食物,我們需要食物,天然食物,很多的食物,最好是找到一個固定的天然食物來源。要想收穫後能長期保存食物,還是有些困難的。」
「狩獵,在森林裡?那片針闊葉混交林里肯定有不少獵物,我們還沒有見過,或在沼澤里,那裡有很多的類豚鼠,長耳鼠,一些繁盛的草地動物。這活太好玩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陳誠突然轉變話頭,試探著說。
「應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儘管說吧。」
「上校似乎處處對基弗里中校讓步,不,應該說是遷就。」
「不可妄言,中校是胡亂的猜測吧,我們之間還是很融洽的。況且,只要不是原則問題,大度一點又何妨。伐木做鹿砦,我們一定要開一個好頭,別懈怠。鹿砦一定要做得結實耐用。營地處於平坦開闊之地,鹿砦便是極好的護牆呀。」
「這我知道。上校既然要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就說的更清楚一些,上校也沒必要迴避。我覺得基弗里中校暗地裡對上校不滿。當然我只是一種感覺而已,察言觀色得到的。我沒有具體的證據,上校可以作參考。」
「是嗎。陳誠中校真是一個細心人,我會注意的。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誰?」陳誠突然喊道,同時彎下了腰。
徐豹也機敏的蹲下了。
他們摸索到了和衣服武器放在一起的夜視鏡。綠色夜景中,一隻長耳鼠機靈的擺頭晃腦。
「送到門口來了。」陳誠中校悄悄舉起了雷射槍。
「中校,放了它。」
徐豹忽然伸手壓低了陳誠手中的槍。
「這也捨不得?」
「在這樣寧靜的一個夜晚,真的,一點也沒有殺戮的興致。」
「好吧上校,不想掃你的興。」陳誠收起了槍,「作為頭領,不要因仁慈而軟弱。可不要做阿喜星上的宋襄公。走吧,上校。」
回營的路上,徐豹一邊回味著陳誠的提醒,一邊對照著基弗里中校的言行,心裡確實泛起一些不快,難道這是基弗里中校骨子裡的傲慢使然,或者另有原因?徐豹上校記起《將苑》知人性里的那段話:「知人之道有七焉:一曰間之以是非而觀其志,二曰窮之以辭辯而觀其變,三曰咨之以計謀而觀其識,四曰告之以禍難而觀其勇,五曰醉之以酒而觀其性,六曰臨之以利而觀其廉,七曰期之以事而觀其信。」
也許他真的應該先暗中巧妙試探基弗里中校一下,避免以後在重要時刻壞了大事。徐豹想,不知不覺間,諾亞營地已經在眼前了。